“官迷一个!”这是张晓文给谢怀庆下的定义。
老谢花了几乎整晚的时间进行忏悔活动,石盛林和颜悦色地安慰他说:“怀庆啊,你我既是老同学,又同在政府里面任职,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肯定推荐你接人市委常委!”
谢怀庆得到了石盛林的答复,又把视线集中到了张晓文的身上。张晓文白手起家的过程,谢怀庆知之甚多,至少比外人清楚不少。
石盛林还在干粮食局长的时候,谢怀庆是市政府的副秘书长,两人属于同一个小***,互相知根知底。
谢怀庆知道,时任副省长的周立民对于石盛林的态度只能说是不冷淡,但谈不上有多么热情。
正因为张晓文横空出世,石盛林否极泰来,一屁股坐上了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的宝座上面。
张晓文知道干爹说那话,不过是有意敷衍搪塞罢了,当不得真。官场之上,人人都痛恨背离小***的行为,谢怀庆目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呵呵,谢叔,您也别太过心急,我和干爹的一样,一定是支持你的!”张晓文亲热地替谢怀庆夹了只猪手谢怀庆感激地说:“那我这个当叔的就谢谢大侄儿了,”举起酒杯,豪爽地大声说:“你随意,我干掉!”仰起脖子将大约二两酒一气喝下肚内,毫不拖泥带水。
石盛林一边吃菜,一边看谢怀庆表演,人在官场最需要就是城府。他不动声色地说:“老谢,我陪你!”跟着干掉了杯中的美酒。^^张晓文心说。这谢怀庆还真是挺可怜的,好不容易坐到了实权局长的宝座上,却让一个市委常委的头衔给整得死去活来。还真应了那句老话,活该!
省委组织部的调令已经下达到了安平市局,父亲张修明正式就任省厅地副厅长。
市局一下子空出了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王清锋和万宪章都想让自己人接任,开了几次书记碰头会会,由于分管党群地尤丰在会上始终和稀泥,候选人始终没有明朗化。
谢怀庆面对这种局面,要说不着急那时不可能的,因为他想把自己的心腹推上这个宝座。但是在目前地形势下。他象是泥菩萨过江一样,自身难保,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到别人的死活。
谢怀庆酒量很好,但也架不住胸中的郁闷,仅仅喝了半斤多。就已经烂醉如泥,整个身子直往桌子底下溜。
张晓文扶着老谢躺进了大床上之后,笑着对石盛林说:“干爹,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咱们出去走走吧?”
石盛林露出会心地一笑,说:“出去走走!”
两人并肩离开了套间,漫步在办事处宾馆的后花园里,石盛林背着手。看了看天上的一弯明月,表情有些凝重地说:“我这次来省城主要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王清锋和万宪章目前已经撕破了脸皮,咱们应该帮谁?”
张晓文手里把玩着ZIPPO,仔细思考了一下,笑道:“这种局面来之不易,咱们何必替他人出头呢?”
石盛林想起尤丰说过的话,叹道:“可是老领导有些心急了!毕竟他已经五十八了!”
张晓文知道。在官场上,文凭不可少。年龄是个宝。如今,干部的任用制度比较混乱,干部任职的相关规定形同虚设,没学过一天法律地行政官员居然可以去干法院的院长。
可是,尽管很混乱,但组织部门对于文凭和年龄一向卡得很死。基本上,只要过了七上八下的年龄线,就得退居二线养老。
张晓文意味深长地说:“只要是D管干部,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什么叫做原则上?肯定有例外才会出现这种说法吧?不可一概而论!”
“理是这么理,可是,什么时候是个头?”石盛林这话既是替尤丰问的,又是为自己地前途寻找一个答案。
“干爹,我一直担心搞掉了万宪章后,会让别人捡了便宜!”张晓文将中华烟放进嘴里,却没点燃,烟蒂在唇齿之间滚动起来。
“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了,咱们也不能因噎废食吧?”石盛林停下了脚步,望着张晓文那张清秀的脸庞。
张晓文笑笑,说:“干爹,您也着急了吧?”石盛林点了点头说:“党政一把手闹不和,副手们要么跟着起哄,要么坐山观虎斗,各项工作几乎停滞不前,再怎么说,我还是安平的副市长吧?”
一阵微风拂过面颊,张晓文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时势造英雄,英雄借时事,如果把老万贪污腐化的证据交到了暗中交到王清锋的手上,局势会出现什么样的惊人变化?
不管承认与否,有省长刘向东这尊菩萨蹲在省里,无论是周立民还是尤丰,也包括石盛林,都有种投鼠忌器的感觉。
刘向东和王清锋的关系,在省里已经成了公开地秘密。一旦万宪章垮了台,身为市长的王清锋接任一把手,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摆在张晓文面前的难题,就是怎样打破这种合理性,让石盛林异军突起,一举坐上那把金交椅。
石盛林摇了摇头说:“如果小王以反腐英雄的面目出现在省委的面前,接班的合理性只会更加强化!”
“呵呵,干爹,记得有句老话,叫作拔出萝卜带出泥,我就不信老万和省里的一些人没有丝毫瓜葛!”
石盛林展颜一笑,拍着脑袋说:“我怎么把这一碴给忘了呢?唉,老了,记性不好了!”
“其实呢,您什么都明白,只是身在局中罢了!”听了这话,石盛林也跟着笑了起来。
毫无疑问,如果说石盛林这种老官僚看不透这一层,那这几十年地官场生涯算是白混了。
市委书记,仅仅这个头衔,就会使官场人闻之色动,趋之若骛。在现行干部体制之下,书记就意味着老大,意味着手里握有足够使人畏惧地权力,为善或为恶,也全在这个一把手的一念之间。
不想当将军地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同理,官场中人没人不想干书记的!
石盛林站到池塘边,目光深邃地望着池边的明灯,不经意地说:“我想干市委书记,当官仅仅是一个方面,我更想为老百姓做点实事!晓文,前路很艰难,你我父子要永远站在一起!”
时间是深夜,地点在池塘边,目前就两个人,关系是干爹和干儿子,张晓文有理由相信,石盛林说的是心里话。
“其实呢,王清锋走偏了道,从李卫国时代的被架空,到万宪章时代的分庭抗礼。要知道,自建国以来,凡是闹不团结的人,几乎都没有好果子吃!”张晓文从容地看着石盛林,轻声提醒道,“当年,康熙皇帝寻找继承人的时候,十几个儿子纷纷参与到了储位的斗争之中,唯独老四雍正不争,结果却最终登上了大宝,让老八他们掉了一地的眼镜!”
石盛林仔细地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说:“欲擒故纵!”他听懂了张晓文的暗示,有时候不争其实就是最大程度地去争。
在省委没有正式下文之前,没有人知道谁将获胜,地厅级干部人事的决定权,操之在上,作为下级,不过是棋盘的棋子罢了,并没有自主权。
“咱们现在其实要做的事情是,替王清锋和万宪章之间的斗争默默地添砖加瓦,让他们闹到了不可开交的时候,上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张晓文轻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石盛林对这个说法深以为然,笑道:“好,听你的,自己无法决定的事情,想那么多毫无意义!”
“尤伯伯之所以着急,是因为年龄压线的问题,干爹您是有优势的,咱们只要静下心来,不掺合,不干预,坐山观虎去斗,机遇说不定很快就会来临!”张晓文笑着说。
“每逢大事有静气,晓文啊,别看我岁数长你几轮,但心态确实不如你啊!”石盛林感慨道。
“呵呵,既然屋里的老谢想上位,咱们其实可以给他创造出一个良好的机会,就看他怎么去把握了!”张晓文替石盛林点了支烟,眼角闪过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