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正说到肖佐向招摇侯马望山,打听虞璇姬之事,本是以为这老头发动过丹云之战,曾与妖修联合,或能对此知晓一二,谁知竟套出老头化身温璋的旧事来。
正自无话间,耳边厢传来大声鬼唱礼:“沈阀使者、五夷山肖氏族长——铁公鸡一只——一毛不拔——!!”
房中众鬼,听得“五夷山肖氏族长”一句,皆拿眼来看肖佐,不意却见肖佐面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来……心中均觉奇异,只是还不及发问,又听大声鬼唱礼:“沈阀使者、五夷山肖氏族长——腿毛一根——拔了一毛……”
众鬼面面相觑,只有肖佐以手遮眼,心道: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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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书房内几鬼态度如何,先不去提,且说这肖氏族长:
老头单名一个“静”字,表字百鸣,因肖氏血脉之因,修为低微,但有一般是如今阳世修士,人人艳羡的,那便是在无雷劫锻体的如今,老头竟活了三百有三,单以年岁论,便是沈阀之主沈明堂,亦要称他一声“百鸣老兄”。
老头此番来访,乃是因肖佐掳走五夷山中,安道堂内,生魂三百余道,沈阀一时投鼠忌器,更有一番深远谋划,是以先着这百鸣老头,来打前哨。
凭他肖百鸣的修为,远不足以腾云驾雾,不过这肖族长,年纪虽大,着实老当益壮,在五夷山中,驾起“阿帕奇mk3”直升机一部,晃晃悠悠便往北邙方向开来。
进得山中,得小鬼引路,寻到百鬼峰上,老头也是来得匆忙,不知林指挥使过寿,待要进门,被大声鬼喊了一嗓子“铁公鸡、一毛不拔。”
要说这肖族长,还当真妙人儿一个,听了唱礼,当下一撸裤管,拔下寸许长腿毛一根,郑重递与帐房守财鬼,在其惭愧目光中,扬长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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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族长年纪之大。连肖氏宗族中,不知如何排资论辈者,亦大有人在,肖佐生前,便只是呼他“族公”。
既是族公上门,确无不见之礼,肖佐得了林立允许,在其正厅来见这“族公”,五通、抠掏二鬼借此机会,拱手告辞,既余鬼宗四巨头共晤肖族长。
众鬼来在正厅,守财鬼正引这肖百鸣进门,肖佐一看,长叹一声,以手拂额,做惨不忍睹状,但见来者:圆滚滚身子、团乎乎脑袋,乌溜溜眼睛,头戴暗青色飞行头盔,身着油亮飞行茄克,穿着七分马裤,蹬着气垫球鞋。一进门来,冲着肖佐一展怀抱:
“哎哟哟~来族公抱抱……”
肖佐脑门“噔”就冒起青筋来,直觉放他进来,真正错误非常,只恨不得一脚踹他出去,阴着脸道不说话。
倒有林立,尽地主本分,强憋笑意:“老先生远到,未及远迎,失礼失礼,还请快快上座。”
老头也不客气,挪着胖大身躯在座上坐了,自有侍女送上香茗来,老头颔首谢过,开口道:
“老夫肖静,肖百鸣,忝为五夷山肖氏一脉族长,此番受沈阀所托,来贵宗讨要安道堂中,生魂三百四十五条。”
他上来便直述来意,倒惹肖佐心中不快:“沈阀所托?怕是所谴罢?你倒颇有信心,莫非真以为曾是某家族公,便能凭着一两句话,就从某手中讨去不成?”
肖佐这话,颇不客气,老头却不着恼,呵呵乐道:“你这孩子,说甚子‘曾经’!你在五夷山中生,肖氏族中养,便是做了鬼,却怎么能就此一了前尘?”
“怎地?”肖佐一锉牙:“你还待以族长身份命令某家?!”
老头仍是一副和蔼面目,双手连摆:“不敢、不敢。老朽何敢说甚命令?你这小子,如今怕是一根手指,便能碾死老夫罢?”说完,径自大笑起来,神情似乎极为舒畅。
肖佐听他话语,想起生前旧事,这老头虽为族长,却不傲慢,对子弟甚是回护,自己也曾仰望着在他庇护之下,再较眼前,曾经高大的身影,竟在眼前接连摆做这低搭之势,心中莫名一酸,喟叹一声,不再咄咄相逼,敛正神色道:
“某还是呼你声‘族公’罢!沈阀势大,此番又逼迫肖家何事?”
老头听这一声“族公”,心怀大悦,连连点头,直嚼嘴唇。目光闪动。众鬼也不催他,待得一会,老头抬起头来,语出惊鬼:
“你们是自地府而来吧?”
听得此言,众鬼皆是一愣,自问到得阳界,便有心隐瞒来路,即是盛如沈、古;智如云台,皆未有知觉。不意今日,竟被一个修为低微的小老头儿看破?当时面色各异,心中转动各种念头。
有道是“人老精,鬼老灵”,肖百鸣将众鬼神色尽收眼底,也不着急,润口清茶,沉着笑道:“看来老朽是蒙对了……也不知我这肖家小子,竟有此境遇,得地府青眼!”转头看看肖佐,调笑道:“怎地?不与族公引见一番?”
肖佐翻个白眼,桀然笑道:“你若做号被灭口的准备,某就让你开开眼界。”言罢,也不停顿,一气将林立、马望山、王冥来历细细交代。
老头虽是早有准备,但听得三鬼身份,还是胸中骇浪翻涌,只是面上全无表示,举止自然,冲肖佐一挑拇指:“原来你如今已到这般地步!”
看看堂上三鬼,面色不善,忙放下茶杯:“老朽说句实在话,各位来头,当是瞒不了有心人,只是今日,碰巧我眼毒而已。想来再过些时日,贵宗壮大起来,地府重入阳世之事,便要涌起轩然大波,除了我这族孙,众位都是老谋之辈,不会未做准备吧?”
“你这老头,倒是滑溜!”收起试探,马侯爷先开口道:“”本侯看你阳寿将尽,不如死后随我做个滑头鬼如何?
不待肖族长开口,肖佐先截了话头:“跟脚既教你看出,你且说说,那沈阀欲待如何?”马望山被他一搅,也不纠缠,瞟他一眼,面上浮现古怪笑意。
肖老头拍拍衣袖,神色郑重道:“沈阀底限——‘这三百四十五条生魂,可一个不要!’”
众鬼闻言,神色一怔,面色凝重起来:依着沈阀势力行事,便是刀兵相向,亦不觉意外:反倒是听肖静所言,他竟能舍弃三百余弟子魂魄,那所谋定更为深远、庞大!
一时间,众鬼思虑起来,场面寂静,还得说林立玲珑七窍,一拍大腿:“好个沈泰,沈明堂!亦看上接魂引魄的功德!”
听他一言,尽皆恍然,惟有肖老头懵懂,还是肖佐与他分说:“如今地府,早已裁撤勾魂引路之职,阳世魂魄无有路引,腐坏变质,那尸身便成活尸,只是要啖生气,若成规模,为祸不小;我鬼宗山上,有井通黄泉,若借之代行此事,便有大功德可谋!”
“原来如此!”肖静一拍额头:“沈阀是要谋古阀了!”他也是心思通透之辈,且对沈阀知晓,较堂上四鬼都妖深厚,是以一点就通:自古阀奇才古汉池陨后,古家几不复与沈家争锋之能,此时不下手,难道还要等他家再出几个惊才绝艳之辈?
这边厢王冥安静多时,冷不丁跳将起来,直逼肖百鸣:“你这老儿,既做沈阀说客而来,如何又曝其底限!?你敢说无有图谋?还不老实交代?!”
他这一吼,来得甚是突然,且暗带鬼之法·功,强烈劲气冲得老头飞行头盔都松脱开去,露出一脑袋剃成板寸的白毛。
若是心中鬼祟之辈,教此突然袭击,必定闪烁躲让,却观老头,端得是面不改色,坦然道:“如今我肖家,在替他沈阀打工,自然为他跑腿;而我族孙在此,竟已然做到中郎将高位,我又怎能不能卖他个好?来日你们鬼宗,与他沈阀,必有一争,与其届时双方防备,不如此刻两面讨好,总着不论胜败,也该我肖家周全不是?”
他将两面讨好之话,如此坦荡说明,反倒不教人生厌,王教头嘟嗤一声,竟自转头出去了。
林立一拉肖佐,走上近前道:“都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肖家有你这一宝,必不堕尔!”再略一思量:“眼下已是深夜,肖族长是随肖兄弟去休,还是某来安排客房?”
肖百鸣冲肖佐呵呵一乐,肖佐叹口气道:“随某来罢!”
老头也不客气,迈步便跟上前去,看着肖佐背上熟睡的小娘,面露古怪笑意。
正此时,又听门外大声鬼唱礼:“古阀大执事——苻大总管——铁公鸡一只——一毛不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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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弄了一章“心血来潮”,结果文风没转回来……
罪过罪过……各位看官用票鞭笞老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