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白玉吊坠

“以前我总觉得我是个坑师父的货,现在吧,我总算见到了比我还坑师父的货!”

卫襄喜滋滋地和尉迟嘉往回走,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根了。

尉迟嘉也跟着笑,虽然他觉得这件事情本就在预料之中。

从第一次去语凝海,听涛曾经弃这个徒弟于不顾开始,这对师徒之间,就已经有了缝隙。

而决裂,往往就是从一个个小小的缝隙开始的。

果然,如今恶果就出现了,听涛的得意弟子凌瀚居然离开了东海,而且打着听涛的名头开始作恶了。

只不过,这高人身边的那个小徒弟……

卫襄和尉迟嘉同时站住了脚,再次将目光投了过去。

方才只看到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这会儿再仔细一看——

“哎呦,这不是玄云门的苏沫言吗?大师姐曾经说凌瀚和她是魔侣现世呢!”

卫襄回头看着尉迟嘉,眼睛亮亮,有点儿小兴奋:

“你说要是大师姐知道她最忌惮的这两人携手私奔,离开东海了,会不会高兴得晕过去?”

“不会。”尉迟嘉笑着摇头:“大师姐不是那么不稳重的人。”

“那你这意思就是我是不稳重的人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大师姐如果知道了,可能会亲自赶过来。”

“所以?”卫襄莫名期待。

尉迟嘉如她所愿点点头:

“给大师姐报信吧。”

“好啊!”

卫襄从来没觉得自己和尉迟嘉如同此刻一般心意相通,高兴之下,跳起来和尉迟嘉击了个掌,才脚步轻快地继续往前走。

尉迟嘉跟在她身后,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唇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陈家的前厅中,林氏心如死灰地拿掉了遮面的轻纱,将自己一张可怖的脸露了出来。

凌瀚拈了拈下巴上贴上去的假胡须,高深莫测地诊了诊脉,然后在众人的瞩目下蹙起了眉头:

“大少奶奶这并非是病,乃是身边有不该有之物。”

“不该有之物?”陈南羽急切地追问:“还请大师明言!”

凌瀚装模作样地掐算了一番,看着惶惶不安的林氏:

“敢问大少奶奶身边,是否有玉石之类的东西?”

“玉石?”林氏愣了一下,连连点头:“有,我有很多玉器……”

“那可否让我一观?”

“只要能治好我的病,别说是一观,就是全部送给高人,我也是愿意的!”

林氏连忙就命人去将自己的首饰玉器全部拿来。

林氏也是出身官宦之家,当初陈家给的聘礼和她的陪嫁中,玉石雕刻的首饰和器具着实不少,全部拿出来,琳良满目地摆了满满两大桌子。

凌瀚逐一仔仔细细地看过去,手指从一整套的翡翠首饰上拂过,又拿起一个十分精致的玉石盆景看了看,最后,才拿起了一枚小小的佛牌。

“高人,可是这枚佛牌有问题?可这,这是我出嫁之前,我祖父亲手赠与我的……”

林氏心中十分忐忑,若真的是自己娘家带来的这枚佛牌有问题,害了自己,那,那这段时日,自己这么闹腾,算什么?

好在凌瀚很快放下了那块佛牌,然后拿起了佛牌旁边的一块小小的水滴状白玉吊坠。

林氏松了口气:

“这,这是我一个闺中好友送我的……”

“就是这个东西在作怪。”

凌瀚将那个吊坠握入手心,感受着心口慢慢平服下去的波动,忍着狂喜,慢慢地说道:

“等我将这个东西拿回去,做法之后,少奶奶的病,自然就会好的。”

“多谢高人,多谢高人!”

自从出了疹子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人说自己这疹子会好,不管真假,都足以让林氏喜极而泣。

陈南羽如今是看见妻子这眼泪就够够的了,虽然知道她是高兴,还是忍不住心烦,连忙走上前,再次对着高人施礼:

“多谢高人帮我们家解困,只是我还有个表妹,她脸上也出了一样的疹子,还请高人移步,替她也看看吧!”

“你的表妹?”

凌瀚心中暗惊——自己只是想借那个芸儿的手让这林氏出疹子,那个芸儿难道又去害了别人?

这个蠢货!

凌瀚心中大怒,但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忍了下来,点头道:

“既然来了,自然是要替人消灾到底的。”

陈南羽这才将吊着的那口气放了一半下来,连忙亲自出门去请卫襄过来。

谁知道走到半路上,就见卫襄从一旁的花丛后面笑嘻嘻地走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表哥,听说你找我?”

“是,方才我请了一位高人来,将你表嫂出疹子的原因找出来了,所以想着给你也看看……咦,你的疹子好了?怎么好的?”

陈南羽说到一半儿,惊讶发现自己表妹原本红点遍布的脸,已经恢复了先前的白皙光洁。

卫襄挥挥手:

“是啊,今儿早起来,我一照镜子,它自己就没了,我还没来得及跟姑姑还有表哥您说呢!那高人什么的,我也不用见了吧?”

陈南羽连连点头:

“既然是好了,表妹就好生歇息吧,我这就回去告诉母亲这个好消息!”

一转身,陈南羽拍拍胸口,终于将吊着的另外半口气放了下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不然要是看不好,可怎么跟柱国公,还有长安的舅舅交待!

卫襄的身影重新隐入道旁的花树林子里,也拍了拍胸口:

“真是的,光顾着看热闹了,差点儿忘了我自己也出着疹子呢!”

“无妨,就算看见了又如何,有我在。”

尉迟嘉云淡风轻地说道,听入卫襄耳中,让她也不由自主地镇定下来。

“对,没什么可怕的,这可是在大周,在我们的地盘儿!更何况,凌瀚和苏沫言都是你的手下败将,没什么可怕的!”

卫襄自我安慰了几句,看向陈南羽离开的方向:

“今晚,我们就可以去弄清楚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了,那块玉坠里,一定有蹊跷!”

“嗯,不但要去看,还要想办法将他们留下来。”

尉迟嘉眸底金光闪过,脑海中回想起方才躲在一旁看到的那个玉坠。

那个小小的玉坠里面,一个黑点若隐若现。

洛城郊外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光线暗沉的房间里,一对男女相拥而眠。

似乎因为“过度劳累”,两人睡得极为深沉,男子甚至还发出阵阵鼾声。

“咦,这人睡觉居然还打呼噜——这苏沫言怎么看上他的?”

卫襄掀起帐帘,十分嫌弃地说道,完美的掩饰了自己见到这一幕时的面红耳赤。

虽说卫襄时不时去逛逛窑子什么的,作风也算得上豪放不羁,但身为一个女子,面对这种场景,总归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身旁一双修长的手适时伸了过来,捂住了她的双眼:

“别乱看。”

“乱看什么啊,都没点灯,我能看到什么……”

卫襄低低地抗议。

“非礼勿视。”

尉迟嘉淡淡地说道,不容置疑地将她的脑袋按进了自己怀里。

“这算什么非礼勿视啊,他们穿着衣服呢,又没脱光光……”

卫襄悄声嘀咕。

嘀咕到一半就发觉紧挨着自己脸颊的胸膛,陡然变得僵硬起来。

卫襄立刻就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悄悄伸出一只手,就像小蚂蚁爬树一般,慢慢的,慢慢的从尉迟嘉的胸膛往上爬。

然后停在了一片滚烫的肌肤上。

“你是不是脸红了?害羞啦?”

卫襄拿出自己在醉春楼调戏小倌儿的英勇,笑声里带着几分猥琐。

带着几分沉重的呼吸,慢慢的在卫襄的耳边,在暗沉的夜里带着点儿让人不安的错觉。

这人虽然是个流氓,时时处处想占人便宜,但此时此地,总不至于……那什么吧?

卫襄如此想着,就感觉到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被人紧紧攥住了,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低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襄襄,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卫襄沉默了。

这声音让她脑子里闪过了四个字:

玩火自焚。

卫襄立刻就怂了,挣扎着把自己的手往回抽,说话声中也不自觉的带了几分讨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干正事吧!”

说完就从尉迟嘉怀里将脑袋露出来,不怕长针眼儿地往帐子里看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帐子里挂着一个正发着莹莹白光的小物件,正是那块水滴状的吊坠。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将吊坠扯到自己手中,眼睛就又被人给蒙上了。

“不要看,我来。”

尉迟嘉强硬地再次将她的脸掰了过来,然后伸手去将那个坠子拿在了手里。

小小的白玉吊坠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柔和的莹莹之光,但再洁白无瑕的光芒也掩盖不了其中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一抹黑色——

若是仔细看,能看得出来那黑色的小点慢慢伸展,变成了一条小虫子的形状。

“这是什么东西?”

虽然看不到床上的那两人,但这小小的吊坠,卫襄还是能看得到的,疑惑的问道。

尉迟嘉端详片刻,摇摇头:

“我入仙门时日太浅,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他们如此费力的拿到这样东西,想来是有什么大用处,我们拿走就好了。”

“嗯,也是,你现在虽然修为高深,打人不眨眼,但你学识匮乏,跟我也就不相上下。”

看见尉迟嘉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卫襄的内心立刻就找到了平衡,很高兴的点头:

“拿走,让他们好好着急,顺便把他们困在洛城等着大师姐来收拾他们!”

“那我们就走吧。”

尉迟嘉揽住卫襄,直接向外走去。

走了两步,卫襄又回过头来:

“对了,你说我们要不要给他们用一张搜魂符?这样的话,他们想什么,我们就能一清二楚了!”

“他们不是芸儿那样的凡人,要是给吓跑了,可就得不偿失。”

尉迟嘉好脾气地劝道。

卫襄转念一想,也就只能作罢。

尉迟嘉说的有道理,他们今天晚上来是要打草惊蛇,可不是要把这蛇给惊跑。

等会悄悄拿了吊坠走人,他们说不定会以为是进了贼给偷了,可要是搜魂符一出,他们定然会意识到有同道中人察觉了他们的意图,说不定立刻就跑路了。

这种赔本儿的买卖,卫襄表示,不做。

夜色中,两人拿着白玉吊坠,故意弄坏了房间的门窗,才开开心心的回到了陈家。

熟睡中的男子心口一阵剧痛,猛的坐了起来——

“蛊引呢?蛊引去了哪里?”

“在帐子里挂着啊……”

他身边的女子也瞬间被惊醒,跟着坐了起来。

两人一通忙乱的寻找之后,终于彻底清醒,他们费尽心机得来的白玉吊坠,就这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凌瀚哥哥,对不起,都是我,我不该把它挂在帐子里的,我应该拿在手里……”

昏沉的光线中,苏沫言能看见凌瀚渐渐变得狰狞的面孔,连忙捂着脸,低低地哭了起来。

这哭声无助而婉转,让凌瀚差点发作的满腔怒火,生生憋了回去。

他紧紧捂着胸口,起身下了床,四处查看了一番,才僵硬的伸手去安慰身旁哭泣的女子:

“这件事情并不能怪你,是我们大意了……是我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大胆的毛贼!”

自从两人私自逃离东海以后,在俗世间他们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像样的修仙者。

而那些蝼蚁一般的凡人,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中。

从大周边境一路来到洛城,他们早就放松了警惕,却万万没想到,凡人也会这么胆大包天。

苏沫言终于放下双手,红着眼眶抬起头:

“凌瀚哥哥怎么知道是小毛贼?万一,万一是他们追来了……”

“不会的,如果是师父来追我们了,那他肯定会一掌将我劈死,绝不会只拿了白玉吊坠,只怕是那些小毛贼,以为这玉坠值钱,顺手拿走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

苏沫言惶惶不安。

穿越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得到上天的宠爱,很可能是来当炮灰的。

此时好不容易两个人能彻底远走高飞了,居然又发生了这种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凌瀚想了想,下定了决心:

“报官——我们现在既然身处俗世间,那就按俗世间的规矩来吧,估计这样还能找的快一点。”

于是,一大早,陈知府就又在府衙之内,见到了他们家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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