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陡然降临。
来者有五人,看着面貌普通,衣着寻常,仿佛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出手却极其狠辣,提剑便要人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重衣觉得这一回的杀手出手尤其的狠辣,仿佛带着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赵重衣眯了眯眼睛,看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杀手,竟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果然……还是来了啊,她注意到这些杀手中还有一个老熟人,正是先前她逃婚出京的路上交过几次手的一个女人。她推了已经被吓傻的小贩一把,便见一柄寒光凛冽的剑只差半分便要将那小贩当胸刺个对穿,小贩一下子软了腿。
赵南秋见状“哈”地一声,脸上露出了几分森然的匪气,她从腰间猛地抽出一条足有儿臂粗的铁索,直直地甩了出去,那铁索直接抡到了那个差点杀了小贩的杀手脸上,力道之重,直接将那人抡得飞了出去,狠狠摔到了墙上。
小贩愣愣地看着,眼睛都直了,方才还觉得甚是魁梧的公子,在抽出那条铁索之后,整个人都显得纤细了起来……原来他那看着壮硕的身材竟然都是假的,全靠那条铁索撑起来的吗?!
赵重衣解决了堵在巷口的人,一把扯过发呆的小贩,“发什么呆呢,快走。”眼见着几人围了过来,她反手将小贩推出了巷子。
小贩冷不防被推了出去,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吓得面色煞白,忙不迭地爬出了巷子……他一边爬一边决定以后遇到这姑娘就掉头走,这姑娘看男人的眼光不行!怎么总找这种可怕的男人啊!
“救命啊!有人杀人啦!”他一冲出巷子,便嘶声大喊起来。
“怎么回事?”有人问。
“快……快去报官!有人要杀人了……凶徒有好几个!”小贩一想起方才那个场面就浑身直冒寒气,他牙齿打着颤一边跑一边道。
打算围上来的人一听立刻作鸟兽散。
巷子里,赵重衣随手捡了一把杀手掉落的剑,一剑便将冲上来的几人挑了个对穿,形势陡然调转,方才还显得人多势众的杀手转眼被杀得只剩下了两人,一个看起来模样憨厚老实身形却异常壮硕的男人,和一个身材矮小略显苍老的妇人。
赵南秋杀得兴起,挑中了那个身形壮硕的男人,“我要他!”
“留个活口。”赵重衣转身对上了那个面色苍老的妇人。
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又见面了。”赵重衣抖了一下手中的剑,剑声嗡鸣,方才染上的血珠子扑簌簌落地。
“你竟然还没死。”那妇人开口,声音粗嘎难听。
“你一个刀口舔血的杀手都活得好好的,我这样的好人又怎么会死呢。”赵重衣很不要脸地道。
见她自称“好人”,那妇人眼角抽动了一下,一把匕首便飞了过来。
赵重衣虽然面上带笑,实则也暗自提起了精神,这女人擅长易容,像个泥鳅似的滑不溜丢,身上的暗器藏得到处都是,个个都淬了剧毒,简直防不胜防。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是赵南秋一个没收住手,铁索绞住了那个男人脖子,将他整个脖颈都绞断了。
“……”赵重衣看她一眼。
赵南秋讪讪地笑了一下,方才杀得有些上头了,这会儿终于清醒了一点,小跑了过来帮她。
那妇人看到男人倒地丧命,眼里闪过一丝痛色。
“小心她的暗器,有毒。”赵重衣道。
“好咧。”赵南秋跃跃欲试。
“……留个活口。”赵重衣再次重申。
赵南秋点点头,盯住了那妇人。
“是我小看赵将军了,没想到都沦落为丧家之犬了,竟然还留了这么多后手。”形势倒转,妇人知道此行是占不到便宜了,她后退一步,已然心生退意。
“好说好说。”赵重衣大大咧咧地笑了一下,有心试探,便道:“昨天夜里……”
“昨天夜里受教了,都说赵将军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了不牵连赵家军不惜死遁离京,结果原来也是怕死得很,昨天夜里连个面都不露,护卫倒是安排了不少。”那妇人嘲讽道。
“放屁!”赵南秋一下子炸了,“整个赵家军都是我们将军的,牵不牵连关你屁事!”
重点歪了啊!
赵重衣轻咳一声拉住了她,一脸惊讶地对那妇人道:“你此话怎讲?”
她是真的惊讶……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自己都糊涂着,不过听这一位的意思是他们昨天夜里果然动手了?但是被人拦下了?
“昨天夜里赵将军的护卫留下了我们八条人命,如今这又是装的什么傻。”那妇人咬牙切齿道,“也不必如此羞辱我。”
啊……这真不是羞辱,是她也一头雾水来着。
不过……
赵重衣露出了一个大大笑容,“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哪是什么赵家军啊,赵家军远在京城我再有能耐也调不来啊,其实也是你们来得不巧,正好撞我未婚夫手里了。”
赵南秋看了自家将军一眼,虽然不知道她哪里又冒出了一个劳什子未婚夫,但看那个熟悉的笑容大概是又想坑人了,于是保持了沉默,脸上露出了同款胸有成竹的笑容。
“未婚夫?”那妇人狐疑。
“南襄国的二皇子纪承锦啊。”赵重衣大喇喇地报出了未婚夫的名号,一脸害羞地道:“他对我痴心一片,我前脚刚出京,他后头就追过来了,也是昨日刚到。”
赵南秋眼神微妙地看了一脸娇羞的将军一眼,觉得十分辣眼睛。
“你不是抗旨逃婚出来的吗?”那妇人有些不信。
“主要不是被你们主子按了个杀害使臣的罪名嘛,逃婚只是顺便,纪承锦那么喜欢我自然不会介意。”赵重衣微微一笑,又一脸语重心长地道:“你们昨天晚上损失挺惨重的吧,我现在的确不是一个人了,我还有南襄二皇子做后盾,所以想杀我的话,得先过了纪承锦那一关才行啊。”
言下之意,想杀我的话就先杀了纪承锦吧。
一直旁观的赵南秋看得叹为观止,她将军果然还是她将军,坑起人来一坑一个准,而且一个坑就坑俩,风采更胜从前啊,她忽然开始反省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过将军了……唔,应该是没有的吧。
正说着,巷子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妇人心有不甘地看了她们一眼,甩手便是一排毒针,然后跃身上了墙头,转眼便消失了。
赵南秋舔舔唇就准备去追,赵重衣拦住了她。
“就这么让她跑了?”赵南秋回头看了自家将军一眼。
“她没完成任务,会再来的。”赵重衣眯了眯眼睛,道。
此时,巷子外头的脚步声已经近了。
“官爷小心点,里头有好多杀手,都带着剑……”
是那个小贩的声音。
“那个奸商倒也挺仗义,竟然没自己逃了,还记得去报官。”赵南秋一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表示赞许,一边蹲下身去摸地上那些杀手的尸体。
赵重衣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在通缉榜上?”虽然她借了舒小满的身份,但遭遇了这么多杀手不但全身而退,还反杀得这么彻底,她要怎么编?
赵南秋一听,也是哦……
听着外头脚步声越来越近,赵重衣一把拉起南秋,“走了。”
两人翻墙而出。
待捕头李简带着几名差役谨慎地走进巷子时,只看到了地上几具模样不大好看的尸首,那场面可以说十分血腥了……
“你方才说被劫杀的是对小鸳鸯,在这里面吗?”李简问那小贩。
小贩看了这一地的血腥,差点没吐出来,他干呕了两下,强撑着看了两眼,青白着脸摇了摇头。
而这个时候,李简口中的那对“小鸳鸯”已经出现在了另一条街上。
赵南秋将铁索又缠回了腰上,整个人看起来虎背熊腰的,看起来威猛了不少,她很满意自己的造型,看起来十分可靠……就跟她爹赵云渚似的。
赵南秋的相貌随了爹,浓眉大眼的很是俊俏,身材却随了娘,再怎么吃也是一副瘦骨伶仃的模样,只能用铁索撑撑场面了。
赵重衣则有些心不在焉,她就觉得今天这些杀手人数不多,而且个个凶神恶煞一副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却原来是昨天夜里来夜袭,然后铩羽而归还损失惨重啊……难怪今天才来了五个人。
可是……昨天夜里到底是谁替她挡住了这些杀手?做好事都不留名的吗?好歹让她知道是哪个好心人,回头方便她去感谢一番啊。
“将军,你在想什么?”赵南秋问。
“我是不是很讨人喜欢。”赵重衣摸摸下巴,反问。
“……”这么不要脸的话,有点让人难以回答啊。
“昨天晚上到底是谁替我挡住了那些杀手呢。”赵重衣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也许是路过的江湖朋友?”说着,又看向赵南秋,“你昨天晚上真的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吗?”
“昨天我太累了,睡得很死,除了风声大了些,没有听到旁的声音。”赵南秋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她皱起眉头看着赵重衣,问:“你知道那些杀手是怎么回事?你方才说杀害使臣的罪名是那些杀手的主子给你按上的,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主子是谁?”
赵重衣挠了挠脸颊,“唔,说来话长,我先前也有些不大确定,刚刚才确定来着。”
……果然是带了尾巴来。
她就知道那个人一旦知道她还没死,肯定会再下手,她先前还有些奇怪为什么昨天夜里没有动手,原来只是被人拦截了下来。
赵南秋琢磨了一下,忽地瞪大眼睛,“这些人……该不是一路跟着我来的吧?”
赵重衣颇有些欣慰地看了南秋一眼,“有长进。”
……看来这次来寻她的路上南秋成长了不少呢。
赵南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并没有感受到被夸奖的喜悦,“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赵重衣怕她内疚,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与你无关,是我失算了。”
“当然是你,不然还能是谁?”赵南秋冷笑一声,“这是不是就是你一直瞒着我们的事情。”
啊这……
赵重衣摸了摸鼻子,“算是吧。”
“说来话长,你就给我慢慢讲,最好是能够跟我清清楚楚讲明白了,不然就别怪我好心办坏事。”赵南秋冷酷无情地道。
赵重衣本来也打算同她说明白了,她原先只是有些不确定有没有尾巴跟着来,如果侥幸没有,她自然就会哄了南秋回京去,不过显然如今南秋也被卷了进来,她这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找个地方坐下说。”赵重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