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灵风一边后退一边连声道:“等,等一下,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如果你刚才就告诉我,我或许会留你一命,只会废掉你的修为,但很可惜你没有珍惜。现在,就让我们为当年的恩怨做一次了结吧,拿出你当年的气势,别让我瞧不起。”
张茶不再压抑心中的杀意,气势随着脚步节节拔高,周身则浮现出一只只符咒组成的血手,看起来既诡异又恐怖。
这些血手的血煞咒力,来自碧灵爪内尚未完全炼化的血煞邪气,此时正好物尽其用。
“好好好,想杀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灵风神印,给我杀。”
心知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朱灵风也是豁出去了,眼中闪烁出疯狂的光芒,全部神识之力凝聚出一方神印,呼啸着朝张茶冲去。
“李师兄,愿你在天之灵能看到这一幕。”张茶心中默念,周身血手电射而出,扬起神之锤悍然迎上。
以张茶如今的神识强度,就算金刚罗刹的神识再复活一次,赢的也依旧是张茶,朱灵风的神识不如张茶,胜负自然是毫无悬念。
还不等张茶把自己的神识锤碎,朱灵风的神识就已经碎了,全部化为养料融入张茶的神识,让本就已经达到第二境的神识再次增强。
张茶却顾不上欣喜,连忙搜索朱灵风的记忆。
朱灵风的记忆远没有金刚罗刹那么多,其中大多数都和修炼有关,光是各种典籍就超过七百部,其中囊括了很多只有精英弟子才有资格阅览的仙宗道典。
此外大部分是关于各种人际关系的记忆,包括修行界和凡俗界,张茶对这些记忆完全没有兴趣,从大量记忆的冲击中清醒过来后,立刻向前回溯。
八年半前,山门前发生的事重现眼前,只不过这一次换成了朱灵风的视角。
接着,朱灵风返回龙牙峰,途中正好撞见凌鹫,见凌鹫行色匆匆,而且好像是朝迎客峰的方向,就悄悄跟了上去。
由于修为有差距,再加上朱灵风对风的驾驭炉火纯青,遮掩身形轻而易举,凌鹫并没有察觉。
来到迎客峰附近,悄悄钻进一处人迹罕至的隐蔽之地,启出一个被符咒层层封印的罐子。
朱灵风何等见识,立刻通过符咒认出罐子里封印的乃是凶灵一类的邪物,不过他依旧没有现身,而是继续跟踪,想看看凌鹫到底意欲何为。
启出罐子之后,凌鹫立刻御剑离开仙山,一路飞行抵达青鱼镇,稍加辨认后蒙面落在李墨阳购置的私宅之中。
此时私宅已经被人鸠占鹊巢,一名身材胖硕的男子正在院子里锻炼,见有人突然从天而降,顿时又惊又怕连忙跪地叩拜。
凌鹫没有惊动其他人,挥压低声音对胖硕男子说:“本真人送你一场富贵,你要是不要?”
“真人请说。”胖硕男子倒也是个聪明人。
“不久后,会有一批少男少女来到镇上,其中还有一个极为虚弱的成年男子。届时他们应该会来这里讨要房屋,你可以让也可以不让,我只需要你将此物放置在他们休息的地方。”
凌鹫说完,将坛子塞给胖硕男子,手触碰到坛子的瞬间,男子顿觉一阵寒意从脊梁骨直窜头顶,打了个冷颤颤声问:“敢问真人,这是何物?”
凌鹫冷笑一声:“百年凶灵一只。”
男子闻言一哆嗦,差点没拿稳,显然知道凶灵为何物。
“你不要怕,此乃镇灵法剑,待那凶灵作乱,你持此剑将其斩杀,便可立下功德,顺利进入仙宗。”凌鹫说着又将一物塞给男子。
男子闻言双眼放光,脸上却还是有犹豫之色。
“事成之后,我保你成为内门弟子,你说不愿,本真人就去找别人。”凌鹫说完就要往里走。
男子连忙拦住,一咬牙面露狰狞之色:“真人有命,小的哪敢不从,真人尽管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凌鹫说完飞身离开。
整个过程都被隐藏在附近的朱灵风看在眼中听在耳中,他当然一听就知道凌鹫口中的少男少女和虚弱男子是谁。
却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从他当时的记忆可以看出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不过朱灵风并没有继续跟踪凌鹫,也没有留下来看戏,而是直接回了仙宗。
接下来发生的事,对张茶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甚至可以说是此生最大的梦魇。
原以为隐藏在背后的真凶会是一个神秘的大高手,甚至怀疑过当今仙宗掌门,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这么一个小人物。
说是小人物也不准确,凌鹫好歹也是龙牙峰的精英弟子,很受白浩天器重,但和仙宗掌门比起来,他真的就只有芝麻粒这么点。
苦苦隐忍了这么多年,追寻了这么多年,李师兄和那么多师兄师姐,竟然就毁在这样一个小人手里。
这简直是天下间最可笑的事,也是天下间最可悲的事,于是张茶真的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涂苏酥正在焦急等待,被张茶的笑声给吓了一跳,刚想询问,却见张茶突然跪倒在地,以头抢地,笑声中渐渐夹杂着几声哭腔。
“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呀。”涂苏酥被张茶怪异的反应弄得一阵心慌,连忙蹲下身用手垫住张茶的额头。
张茶恍若未觉,继续哭笑抢地。
熔炉城半年苦修,虽然极大程度增强了体魄,但张茶的力气何其大,还是撞得涂苏酥吃痛蹙眉,纤细白皙的手指头都破皮见血。
可即便如此,涂苏酥还是没舍得将手移开,只是拧着黛眉苦苦忍耐,也不知过了多久,张茶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双眼翻白晕死过去。
涂苏酥一声惊呼,赶紧将张茶翻过身,卢斩浪也奔了过来,仔细检查后沉声道:“只是气血郁结而已,没什么大碍。”
“可怎么会这样呢?”涂苏酥不明白,以张茶的体魄,怎么可能气血郁结?
卢斩浪:“这得等他醒来才能知道,你先带他回府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涂苏酥点点头,抱起张茶冲天而起,朝侯府的方向飞去。
卢斩浪看看周围满目狼藉的废墟,再看看躺在不远处的朱灵风的身躯,不由叹了口气。
造成这么大的破坏,主要原因当然是朱灵风的两个绝招,但要不是张茶选择在皇宫决战,又怎么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呢?
他当然知道,张茶是为了在群臣和皇帝面前击败朱灵风,折损仙宗仙盟的威名,动摇仙盟在凡俗世界刚刚种下的根基。
可这样的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些呢?
且不说被吓坏的洪文帝,被吓得昏死过去的群臣,光是被殃及池鱼的宫女太监都不知道有多少。
两名修为尚未达到第二境的修行者争斗已然能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坏,那么两名第二境的修行者,乃至第三境的修行者,在凡俗世界争斗又会造成多大的破坏呢?
张茶发高烧了。
按理说以张茶的修为是不可能生病的,事实上对于整个修行界,生病都是一件极为罕见的事。
可张茶的确生病了,而且连续高烧了三天,涂苏酥不放心侯府丫鬟,日夜陪在床边给张茶冷敷,过程中张茶时不时会说梦话,时而畏惧瑟缩,时而凶狠挣扎。
涂苏酥按张茶胳膊的时候不小心被打了一下,顿时青了一大片,气的恨不得祭起镯子敲他,却又下不去手,只能气哼哼咬着牙说什么“醒了再算账”。
深夜时分,张茶退烧,又过半个时辰终于苏醒,而后只是直勾勾盯着房顶,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涂苏酥见张茶退烧转醒,顿时将算账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连拖带拽将张茶搬起来,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茶沉默良久,才将真凶的身份以及当年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涂苏酥听后倍感错愕,显然也没想到真凶竟然是凌鹫这样一个小人物。
“管他是谁,害死神仙哥哥,看本姑娘打爆他的头。”错愕之后就是愤怒,涂苏酥咬牙切齿发狠。
张茶却非但没有表现出复仇的急迫,反而一场大病之后显得冷静了许多:“不,没那么简单,注意他启出凶灵的地点。”
涂苏酥一怔,仔细回忆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当初论道大会,为了帮助张茶练习御剑,专门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偏僻地方,离开时发现了封印凶灵的陶罐,而后又被神秘的黑衣人拿走。
原以为和黑衣人有关,没想到竟然和凌鹫有关。
“凌鹫很熟悉那个地方,很有可能封印凶灵的罐子就是他藏在那里的,可他是从何得来的。”张茶道。
涂苏酥想了想说:“那个罐子和镇魔洞里的罐子是一样的吗?”
张茶点头,当时他险些因为吸入太多凶灵而失控,后来喝了一口太清真人的纯阳酒才彻底压下去。
“仙宗弟子应该不太敢擅闯镇魔洞吧,而且以他当时的修为有这个能耐吗?”涂苏酥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