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8章 不情不愿

手小欠顿时震惊了,他不能置信地把目光落在森宫混沌兽的身上,又重新放回了张茶的身上。

如是反复,来回仔细地看了森宫混沌兽和张茶几遍,又伸手端碗,喝了口酒,他才缓缓说道:“我本来还以为,不论在你身上再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再让我惊讶。

可是,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或者说,还是低估了你的真正实力。”

张茶无奈地轻笑了一声,说道:“实力?我有什么实力?你是说这个死胖子?”他无语地继续说道:“这个家伙没了妖石,现在术力低弱,只会天天跟着我混吃混喝。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死胖子个头儿不大,饭量可不小,吃喝得是比我都多,自从这个死胖子死皮赖脸地跟来了之后,我上山打猎挣得那点银子都不够养家了。”

手小欠看了看张茶,又小心地观察了观察正在不停发嗲的森宫混沌兽。

终于好像勉强隐约大概,总而言之是半点也不能确定的从森宫混沌兽的鼻眼上,找到了些许禁妖令图谱上名列第七的那头强大禁兽的影子。

手小欠说道:“如果它真的就是那头森宫混沌兽,学宫绝对愿意每年花耗巨额白银,只为把它养得肥肥胖胖,乖乖顺顺。

你每月的酒肉钱,再多也不过十几两银子,只用这么点银子,就能把这头森宫混沌兽养得这么听话。

竟然还能如此不情不愿,要是被学宫的那些驭妖大师知道,岂不是要羞恼嫉恨得吐血三升。”

手小欠又看向了张茶,疑惑地说道:“可是,当时你我一直都在一起,你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怎么收了它的?”

张茶擦了擦脸上和身上的酒水,实在受不了森宫宫混沌兽像发春了似地在自己腿边蹭来蹭去,便拎过一坛酒,塞到了它的肚皮上,果然成功吸引走了它的注意力。

他这才神秘一笑,压声说道:“你记不记得,当时我腰上绑了一个炎魔妖树的豆荚?”

手小欠说道:“我记得。”

张茶悠然地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继续说道:“要是我没猜错,这个死胖子就是在咱俩绑风橇的时候,偷偷钻进了那个豆荚,跟着我混了出来。”

手小欠惊讶说道:“竟是这样?你我竟然都没有发觉。”

张茶看了一眼蹲坐在身侧的森宫混沌兽,它正用两只小爪抱着肚皮上的那坛酒,“咕咕”豪饮,爽得胡须直翘。

张茶说道:“唉,这死胖子奸懒馋滑,一天天还装痴卖蠢的,是把我武叔迷得五迷三道,不能炖了给我补一补,真是浪费啊。”

手小欠疑惑地问道:“可是,它的驭妖之印?”

张茶得意一笑,说道:“那可是咱家一位‘驭妖大师’的手笔,不过是谁保密哟。”

手小欠看着张茶脸上自豪又温柔的笑容,马上猜到这位“驭妖大师”定然是他的亲近之人。

谁能想象得到,北靖营付出了巨大代价都没能驭服的森宫混沌兽,竟然被别人轻易驭服了。

手小欠目色震惊,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这时,张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正色问道:“我听那个胡大虎说,你杀的那人偷了他们山寨里的什么机关蝈蝈。

用那只机关蝈蝈杀了一个叫庞宠的人?难道说,就是你的家主庞宠?”

手小欠呷着碗里的酒,平静地回答道:“是的。”

张茶一顿,又试探地问道:“他死了,你们的三十年之约怎么办?你还得继续留在庞家吗?”

手小欠听出了张茶语气中的小心,坦率地直视向了张茶,说道:“不,我只答应为庞宠做事。”

张茶沉默了片刻,眼中马上升起了难以抑制的喜色:“报完仇,你就算是给了那个庞宠一个交待,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彻底是自由之身了。”

他狠狠地吐出了最后一字,突然一抬掌,便“砰”地一声重重拍在了炕桌上,“哗啦啦!”桌上的酒碗菜盘震得一阵弹跳碰撞。

张茶满脸喜色,从炕上跳到地上,赤脚几步跨到墙边码得整齐的酒坛前,一手抱起一只酒坛,转身回来,将其摆到炕上。

他站在炕边,一气拍开两坛酒的泥封,捞起一只酒坛,往手小欠和自己的酒碗里倾满了酒水,酒水清冽,碗满而溢,直溢得流到了桌上。

张茶一气呵成地做完了这一切,豪气干云地端起了一碗酒,敬向了手小欠,喜悦地铿锵说道:“如此大快人心之事!必当大浮三百碗,恭喜你。”

张茶一仰头,便将满满的一碗烈酒一饮而尽。

可手小欠注视着满脸喜悦的张茶,却沉默了下来,手小欠望着站在面前端着酒碗的张茶,目光微微颤动。

这个眉上有一道旧疤的凤眼少年,是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为自己获得了自由而真心高兴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仅仅因为与自己一见如故,便甘愿舍命去救自己的人。

手小欠一直都是孤独的,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激动与喜悦,是可以与人分享的,原来注视着这样一双肝胆相照的赤诚眼眸,竟然可以让人如此的振奋鼓舞、热血沸腾。

手小欠无言以报,唯有挥碗仰首,同干为敬。

山寨外围机关陷阱连珠炮似地触发和爆炸,也惊动了山寨里的山匪们,山匪们纷纷涌到事发的地方,惊恐地看着事故现场,进行着各种各样的猜测。

白鸟山山寨再次骚乱了起来。

寨主院中的客房里,森宫混沌兽蹲在炕桌旁,圆滚滚的肚皮上抱着圆滚滚的酒坛,豪爽过瘾地喝着酒。

每到张茶一口喝干了一碗酒,把酒碗搁到桌上时,它也会偏巧结束了这一口酒,仰头眯着圆眼睛,晃着耳朵,舒畅地大哈一口酒气。

一人一兽之间的动作居然十分默契一致,甚是有趣。

手小欠看着这个圆滚滚的肥胖红家伙,看到它身上有着左一块右一块的烧焦痕迹,但只要喝上了酒,就像喝上了止疼药,完全浑然不觉了。

手小欠听着窗外山匪们奔跑骚乱的动静,问道:“难道,刚刚一路踩了我十九个机关陷阱的那个‘人’,就是它?”

张茶说道:“除了这个莽货酒鬼,还能有谁?”

手小欠沉默着,又回忆起了那场驭妖仪式,他说道:“现在想来,你不但救了我一命,也救了它一命。”

张茶执筷夹了一颗炒青豆,送进嘴里,同时“啪”的一下,用手拍掉了森宫混沌兽偷偷摸摸伸向自己腿旁酒坛的小爪。

张茶再随手拎起森宫混沌兽的肥厚脖颈,把它丢到了墙边的那排酒坛子前面,他说道:“这个死胖子,脑子里就只有喝酒吃肉泡母松鼠。

要是想让它有知道什么是感恩的那一天,需得日月颠倒,母松鼠死绝。”

手小欠看着被张茶丢在地上的森宫混沌兽,只见它虽然是被丢出去的,却在空中优雅自如地一扭肥身子,便如肥猫一样稳稳落地。

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扭着仍在波动的肥肉,自然而然地扑到了面前的一只酒坛子上,小爪娴熟快速地扒掉泥封,抱起酒坛,仰头就灌。

手小欠看着森宫混沌兽说道:“妖石虽然没了,但还是会慢慢长出来的,随之,它的术力也会恢复。”

他收回目光,望向张茶,“这头森宫混沌兽,是一头非常罕有的双属术力禁兽,要是术力能够恢复到鼎盛时期,在禁妖令榜上的排名必定会有大幅提前,绝对不能小看。”

张茶听了,马上便欣愉地笑了,不过,他的欣愉却并不是来自于森宫混沌兽的隐藏实力,而是因为另一件事,就连堂堂的北靖营都拿那个死胖子没办法,却被小书黛驭服了。

张茶不由得微笑着自语说道:“等小丫头长大以后,真是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幸运的小子。”

见到张茶不知是想起了谁,莫名微笑得十分温情,手小欠也温和说道:“丫头?就是你送链坠的那位妹妹?”

张茶自豪地说道:“你是不知道,咱家的小家伙有多聪慧多漂亮,等以后有了机会,我带你亲眼见一见她。”

两人正热络地聊着,敲门声响了起来,胡大虎热情豪爽的声音也从门外传了进来:“两位兄弟,酒还够不够喝,我给你们送酒来了。”

房门打开,几个满脸谄笑的山匪抱着几只酒坛子,鱼贯而入,再次码到了墙边。

一个眼尖的小山匪立刻看见了森宫混沌兽,扯嗓子喊道:“有耗子,有耗子偷酒喝,怎么这么大的一只耗子,不对,是只妖狸猫!大松鼠!不对!黄鼠狼!不对!这到底是啥。”

另一个山匪把他推到了一边去,撸胳膊挽袖子就去抓森宫混沌兽,怒道:“屋里有贵客,你叫什么叫唤,还不快点把这个偷酒喝的东西赶走。”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又痛叫了一声:“哎呀!这大肥耗子咬人,哎呀!我的手,疼死我啦。”

几个山匪连忙都放下了怀里的酒坛,围上前来抓“大耗子”,可是他们没想到,这只“大肥耗子”简直就像成了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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