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茶满眼疑惑,又把目光投向了被武叔踩到的那团黑东西身上,难道说,这是那个豆荚里的树精,是活的?
可是,那些炎魔树精发出的难道不是“灰灰灰灰”的声音么?
这只树精真是怪了,怎么“唧唧”地叫?
武叔却是没有太过在意,退后了一步,随口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钻灶洞里去了,原来是你带回来给书丫头的?这到底是什么?”
张茶却皱了皱眉,站起身来,来到了那团黑东西的面前,他发现,这团黑呼呼的肉球不是树精,原来是一只小野兽。
它身上的毛已经全被烧光,鼻头很圆,爪子很小,两只眼睛只能无力地睁开一条缝来,隐约能够看出,一只眼眸碧绿,一只眼眸火红。
不知道为什么,张茶总觉得这只小兽有点儿眼熟,然后他挪动目光,看向了这只小兽的额头。
只见到它的额头也被烧得漆黑,但却有着一个很明显的大坑,这个大坑的形状,也很眼熟。
这是曾经长有一块妖石的痕迹!
张茶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一道惊讶,紧接着,他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幕与这个黑肉球匹配且生动的彩色映像来。
张茶神情一凛然,后退一步,同时猛然将武叔向旁边一扯,大声吼道:“森宫混沌兽。”
张茶用力过猛,武叔被扯得一个踉跄,手中的酒壶都摔落到了地上,嘴里连个“你”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张茶已经两步并作一步冲到了小书黛的面前,一把抱起了小女孩,再转身一推武叔,硬是一下子把两个人全带出了堂屋。
院子里,张茶一把将小书黛塞到了武叔的怀里,又粗暴地把两人往前铺的方向一推,再次怒吼道:“快跑!快跑!有多远就跑多远。”
他接着一转身,便奋命向院角墙下冲去,去取墨门。
武叔抱着小书黛,几次想要说话,却都没能有机会说出口,又被张茶狠推得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一个魁梧大汉和一个小女孩,根本不明白张茶为什么会突然转变了画风,简直满脸懵怔。
什么?
森宫混沌兽?
这小子不是疯了吧?
张茶几步奔跑到院子的墙下,如临大敌般一把拎起了墨门。再一转身,却发现屋门口的武叔和书黛两人不见了,前铺方向也没有两人的身影。
张茶心里一紧,一面向堂屋跑回,一面吼道:“武叔。”
武叔的声音从堂屋里传了出来:“干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带回来的这到底是什么呀?”
张茶一听,武叔居然又带着小书黛回了堂屋,差点没被气死。
他拖着墨门几步跑到堂屋门口,怒吼道:“是森宫混沌兽,就是北靖营没能驭服的那一头,你们两个不赶紧跑在那干什么呢。”
这时候,小书黛稚甜的声音传了出来:“张茶哥哥,它好像死了。”
张茶向堂屋里一看,差点没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武叔和小书黛这两个不怕死的,不但不逃跑,居然还一大一小双双蹲在烧得漆黑的森宫混沌兽旁边,好奇地观察。
便在这时,小书黛又惊喜地说道:“张茶哥哥,它没死,它又活了。”
只见到,森宫混沌兽目光如丝,可怜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馒头,鼻头极其努力、却最终无力地动了动,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小书黛一扁嘴,便泫然欲泣:“张茶哥哥,它又死了。”
张茶把墨门靠在门外,也轻手轻脚地进了堂屋,紧张地盯着一动不动、漆黑如炭的森宫混沌兽,又看了看森宫混沌兽额上的妖石疤痕。
张茶低声说道:“武叔,是不是只要妖石掉了,就算是禁兽,也使不出术力了?”
武叔看了张茶一眼,说道:“是倒是……可小兔崽子,你别跟我开玩笑,这真能是森宫混沌兽?”
张茶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骗您干什么?我可是全程看着驭妖仪式,还在之前亲眼见了它一次。
就这脑袋鼻子这爪子和尾巴,还有脑门上的那个妖石大坑……它绝对就是森宫混沌兽。”
武叔眼里终于出现了不能置信之色,强压嗓音说道:“真的?那场驭妖仪式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让你把森宫混沌兽带出来了?”
张茶仍旧警惕地盯着森宫混沌兽,说道:“这些实在说来话长,回头再和您细说。”
他又看了一眼小书黛怀中仍抱着的炎魔豆荚,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不是我把它带出来的,看起来,是它跟着我混出来的。”
听了张茶的话,武叔再看向森宫混沌兽的目光,便大有变化。
森宫混沌兽可是禁兽,就算没有了妖石,这一身血肉也是无价。
然而,武叔皱了皱眉,说道:“失去妖石可是致命伤,别说术力不术力了,这头森宫混沌兽活都难活,你现在想怎么办?咱们把它送回北靖营去?”
张茶抬头看向了武叔,认真说道:“当时,驭妖仪式失败,北靖营只能杀了它,便开启了飞湮寂灭阵的镇毁之力。
要是我猜得不错,它只能是在我和小手欠绑风橇的时候,偷偷钻进了放在一边的豆荚里,跟着我逃了出来,也幸亏这豆荚有疗伤的奇效,不然它必死无疑。
总而言之,现在北靖营里的所有人都以为它死在了地下兽笼里,根本没有人知道它居然活着逃了出来。”
张茶再次把目光落在了漆黑的森宫混沌兽身上,说道:“可是它的妖石怎么没了?难道是被宫大人伤的?
但宫大人如果能毁了它的妖石,又何必还要开启飞湮寂灭阵的镇毁之力来杀它?”
屋里三人安静地看着这个黑呼呼的东西,陷入了一片沉寂。
又是张茶沉吟说道:“它伤重成这样,就是送回北靖营去,也只能落个被剔骨剥皮的下场,而且现在看来,它好像也就吊着一口气了,还能活过半天吗?”
武叔说道:“那再把它放回豆荚里呢?能不能活过来?”
张茶说道:“我怎么觉得那也够呛了?”
空气又陷入了一片死寂,这时,一个吸溜口水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张茶抬起头来,小声说道:“武叔,您知道吗?我在北靖营里吃了一顿烤什么巨颚铁甲兽的肉,别提有多好吃了,您说这禁兽的肉,能是个什么味儿的?”
武叔也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张茶。
张茶试探着压声说道:“要不,咱们爷仨今儿晚上就尝一尝森宫混沌兽肉汆丸子的味儿?”
武叔看了看张茶,又看了看烧得焦黑的森宫混沌兽,再抬头对上了张茶的视线,再看了看半死不活的森宫混沌兽。
终于也下定决心地一点头。
武叔不动声色地挽起了袖子,压声说道:“别说汆丸子,红烧清蒸醋溜油炸,你武叔哪样不在行?
这禁兽的血肉可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最顶级的大补神物,金贵着,绝对不能儿戏,你小子就等着瞧好儿吧。”
爷俩当下默契地一拍即合,面不改色却激动不已,张茶壮着胆子一伸手,就拎起了森宫混沌兽的后脖颈。
昏死过去的森宫混沌兽仿佛感觉到了,有两束滚烫如火的炙热目光极其危险地地聚焦在自己的一身肥肉上,无力地抖动了一下耳朵,居然转醒了过来。
森宫混沌兽一睁眼睛,便看到自己被张茶抓在了手里,马上奋命地挣扎着,暴怒地大叫了起来。
“唧唧唧唧。”张茶见到森宫混沌兽突然醒了,吓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任凭森宫混沌兽的四只小爪怎么在空中拼命抓蹬,也只能扭着肥肚子,颇有份量地在空中颠来弹去,连只野兔的力气都不如。
张茶便放下了心来,这头森宫混沌兽非常虚弱,果然伤得很重。
张茶马上向武叔说道:“武叔,快把刀递我,我现在就把它宰了。”
武叔利索地抽出了一把薄而锋利的小刀,递给了张茶。
“唧唧唧唧。”森宫混沌兽一看到这柄小刀,顿时更加疯狂地扭动了起来。
张茶从武叔手里接过刀,看着扭动的森宫混沌兽,就像看着一锅已经炖得酥香的五花肉,满眼都是期待和幸福。
“唧唧唧唧。”森宫混沌兽眼睁睁地看到,张茶手中那柄小刀的雪亮刀锋距离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挣扎得越发激烈起来。
只见张茶手腕轻轻一转,刀锋就要轻松划断森宫混沌兽的喉咙。
一直不声不响的小书黛突然站起了身来,撅着嘴说道:“张茶哥哥,它不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为什么要杀了吃掉。”
小家伙不高兴了。
张茶有些尴尬,手下的动作便顿了顿。
森宫混沌兽见到小书黛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居然便阻止了张茶,马上停止了全部的挣扎,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竭尽全力地作出了最可怜的眼神,乞求地望向了小萝莉。
小书黛便又说道:“它都已经这么可怜了,张茶哥哥怎么还能吃它呢?你看,它都哭了。”
张茶和武叔无语,又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森宫混沌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