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你说是他们想讨回一样原属于伴兽族的东西,可惜没谈拢,被当成了试蛊之人,而且我还问过你那是什么东西,不过你没说。”
“没错,当时我只是想骗取你的信任,根本没想告诉你那么多,现在跟你说吧,其实他们想讨回的是你们族中的《御兽天经》。”
“《御兽天经》?”张茶虽然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但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已经可以望到伴虫族驻地之时,夜池容忽然停住脚步,在一块大石上坐下,对他推心置腹地说了一番话。
这番话在他听来,让他感到一波比一波震撼,原来他自己早就被夜池容算计,在死亡边缘几经徘徊。
夜池容是一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姑娘,便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让他不得不对自己的伴虫族之行多了一份担心。
也因此,他对伴兽族中都护让他到伴虫族求治虫蛊之术,但是却对伴虫族中的事讳莫如深,对他什么都不说,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他在心中自问,如果都护告诉了他伴虫族与伴兽族素来敌对,伴虫族对伴兽族天然有克制作用。
并且伴虫族将捉住的人会制成活蛊器等等这些事情,那么当初在雾隐绝地的边缘,他还会去救夜池容吗?
即便救了夜池容,那么在之后捕捉紫蜈蚣、蓝蝎子的过程中,他还会毫无保留的维护她,保全她吗?
恐怕不能。
而不能的结果就是他被有以心算无心,早已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如此看来,都护别看相貌长得朴实,似无机心,其实他才是想得最多的人。
并且,随着夜池容说出《御兽天经》四个字,他的心中对伴虫族与伴兽族之间的恩怨也逐渐清晰起来。
“《御兽天经》”一听便是他们伴兽族之物,很有可能的是,伴兽族中的先辈为达成某种目的,以《御兽天经》为代价,赶赴伴虫族。
结果双方并未谈拢,甚至可能发生了某些争执或者矛盾,以至于《御兽天经》也被伴虫族扣留下来。
之后,伴兽族人虽然契而不舍地前来讨回《御兽天经》,但屡屡碰壁,甚至惹恼了伴虫族人,被制成了活蛊器。
也正因为此,讨回《御兽天经》无望,伴兽族便愈来愈弱,以至于人心浮动,出现了祭师出卖族人勾连“山神”之举。
果然,只听夜池容继续说道:“我听夜明辉说,大约两百多年前,你们伴兽族的都护穿越雾隐绝地来到我族,意图联合我们伴虫族,并拿出族中至宝《御兽天经》以表示诚意。
似乎有所图谋,可惜后来双方没有谈拢,而且你们族中首领又不知所踪,因此,他带来的那本《御兽天经》便再也没能回去,留在我族之中。
你们伴兽族对此书颇为重视,在之后的几十年间,不断有人穿越雾隐绝地,前来索取此书,可无一成功。
三番五次之下,令我族都护十分不耐,最后下令,再有敢违规侵入我领地的伴兽族人,杀无赦。
但普通的杀戮似乎起不到作用,依然禁不住你们族人前仆后继的前来索书,最后有人想出了这个主意,将捉住的人做成活蛊器,才渐渐不再有人过来。”
“池容,你知不知道这本书现在位于何处?”不知道则已,既然知道《御兽天经》是对伴兽族如此重要的书,张茶不得不问。
“得书之初,我族对《御兽天经》颇为重视,曾集中大量人力研究这本书,看是否能对我族伴虫之术进行改进改良,可几代人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最终一无所获。
此后,这本书便不再受到重视,现存放在夜明辉之处。我从小没事干的时候总是翻看,所以对你们伴兽族的事情还算有些了解。”
“那《御兽天经》上是如何说小白的?小白对于你们伴虫族来说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据《御兽天经》所述,你的小白应当属于蜃猴。《御兽天经》在我族之中算起来已有两百多年,我能认得出来,恐怕族中不少人都认得出来。
蜃猴皮肤异常坚韧,尤其是变身之后,皮肤可坚逾金石,蜃猴对伴虫族来说,虽然做不了连心兽,但其精血却是制造岩蛊的最佳材料。
而岩蛊又是连心虫由三阶升往四阶的必备之物,所以,你的小白如果在我们伴虫族族人面前露面的话,结果可想而知。”
“多谢姑娘告知此事,我代小白向姑娘谢过。”张茶站起身,深鞠一躬,向夜池容行了揖礼,诚心感谢道。
“我放过你性命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谢我,看来你对小白着实不错啊。”
“姑娘说的第一件事我已谨记在心,敢问第二件事情是?”
张茶跟小白之间的感情,又岂是寻常连心兽所能比拟,不过,他不打算向夜池容做过多得解释。
“第二,伴兽族与伴虫族虽然都是莽林中‘伴’字一族,但因为《御兽天经》的缘故,恐怕关系之糟。
比起林外之人都尚且不如,因此你绝不可泄露自己是伴兽族的人,必须改换一个身份。”
“但改换什么身份好呢?”
“这事我已经想过了,伴羽族天生克制我族,又跟我族一直没有恩怨,因此我族对伴羽族之人素来礼敬,若有人问起,你可自称是伴羽族之人。”
张茶略一思索,便摇了摇头道:“此举恐怕不妥。首先我对伴羽族一无所知,更无伴羽族的信物或者连心鸟为凭证。
其次,听你所述,你们族人和伴羽族多有接触,我若假托伴羽族人,估计很容易便会露出马脚。”
“那怎么办?你总不能说自己是天上掉下来的吧?”夜池容秀眉微蹙,有些焦急地道。
“池容,别急,你先告诉我,伴虫族跟莽林外面之人接触得多吗?”
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淡定的神情,想起他在应对那不可抗拒存在帝金蝎时候的英勇与睿智,夜池容的心不由得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仔细想了想之后,才道:“远的不知,但据夜明辉所说,近几十年来,从未有林外之人能赶到我伴虫族驻地。”
“如此最好。”张茶面露喜色道。
“你该不会是准备自称林外之人吧?”夜池容有些意外地道。
“正有此意。”张茶微微点头道。
“林外之人?那如何到得这里?”
“姑娘放心,只要有人问起,我自有说辞。姑娘只需记住我是林外之人即可。”张茶胸有成竹地道。
一路行来,夜池容对张茶也算颇为了解,她知道只要是张茶决定的事情,一般十拿九稳,因此不再多问。
夜池容点了点头,继续道:“第三件事情,除了夜明辉之外,你不得和任何人说起你中了虫蛊之术。
因为若知道你中了虫蛊之术,他们必然会对你进行探查,一旦探查,依我族人对伴兽族的了解,必然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可是,那夜……你阿答若知道我是伴兽族人的话,不会去告发吧?”张茶话说了一半,急忙改口,夜池容能直呼她父亲的名讳,但他却不能。
“哼,夜明辉即便知道也不敢揭穿,否则他也要遭受连坐之苦。”
“张茶给姑娘添麻烦了。”张茶一揖到地,诚心诚意得再次感谢夜池容道。
不管夜池容前面说的多么骇人可怕,为了对付自己,利用自己,煞费苦心,机关算计。
但现在夜池容为了救他,确确实实是冒了天大的风险,此时并非客套,他是从心里由衷得感激夜池容。
此时,天色已晚,两人并不急于赶路,而是先找了一块僻静而安全的地方各自露宿。
第二日清晨,稍稍吃点东西,张茶便开始忙活起来,经昨日跟夜池容的详谈之后,他知道若进入伴虫族驻地,还需要做不少准备工作。
首先,他找了一块距离伴虫族驻地不远,一面面临陡崖,一面面临绝壁的三角形区域。
这块区域地上荒草丛生,显然多年以来人迹罕至,而且在这块区域之中,有不少高大的樟木,想来可以让诸虫退避。
张茶选择了其中一棵贴近陡崖边缘,看起来并不太起眼的樟木,就地取材,在这棵树距离地面三十丈的高度处搭建了一座树屋。
三十丈的高度,他问过夜池容,这绝对是伴虫族难以企及的高度,接着,他拿起弓箭,进入林中,一口气打了许多猎物。
虽然如今已接近中秋,天气转凉,食物并不易变质腐坏,但他考虑到祛蛊治病所需要时间存在不确定性,他要尽可能为小白准备充足的吃食。
因此,他将猎物剥皮,掏出内脏,将肉阴干,一字排开挂在树屋之内。粗略一算,这些肉应该够小白吃上至少半个月。
而猎物身上剥下来的皮,他也有大用,在夜池容的指导之下,他将这些皮做成一套衣物,洗去了身上伴兽族的一切痕迹。
安顿好了小白,接下来就是准备他自己的所需之物。
张茶将身上所有可能暴露自己伴兽族身份,或者有可能引起别人怀疑的物品,包括蟒筋弓,随身衣物,赭黄色沙土,那根青银相间的细绳等等物品,都放在树屋之中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