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肉可是自己至少能吃三天的份量,三天的份量啊!
一道虚弱无力的咆哮顿时刺入了峰顶静谧的夜空:“死胖子。”
夜色下,崖坪中的石林中,石影影影绰绰,看来有些阴,张茶靠坐在石上,一脸不爽地“呸呸”吐掉了嘴里的几根短毛。
这时,他突然看到森宫混沌兽睡觉的地方露出了一块残月状的黑色石头。
张茶一顿,伸手拣起来一看,漆黑润泽,极为眼熟,他的脊背顿时一寒,竟然是自己在洞天中接到的那块玄璜。
原来是被那个死胖子偷走了,,在洞天里发生的一切,原来不是做梦,全都是真的。
张茶的大脑一片混乱,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激发了师父的白符,却进了九年前曾去过一次的洞天,得到了这块玄璜,张茶忽然想起了什么,拆开右手上绑缠的布条,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那个梭形的图案仍旧隐藏在自己的掌纹中,没有半分变化。
白符是师父给的,洞天是九年前去过的。
自己掌心中的梭形图案,是小时候在寒殇阵中与墨门一齐得到的,这块玄璜,又是才刚在洞天中得到的。
这些事情错综复杂,简直就像纠缠一团的乱线,究竟有着什么联系呢?
张茶只觉得自己的头疼得要炸了,他摸着手中的玄璜,再次回忆起洞天中隐在石屋里的影子。
据传说,寒殇阵是上古七座大阵之一,也是七大祭坛之一,供奉的是古神七魅。
难道说,那间石屋里的影子,会是古神七魅?这玄璜会是七魅给自己的?这世上真会有古神七魅?
张茶忽然觉得,自己脑袋里突然蹦出来的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天马行空,算了,这一切实在太混乱诡异了,还是等以后再见到师父,向师父一求指教吧。
不论如何,这块玄璜绝对不是凡物,自己得好生保存着,千万别弄丢了,想到这里,张茶便翻出了几根坚韧的细草绳,绑住玄璜,将其系在了自己的颈上。
做完这些之后,张茶再次无力地躺了回去,看着天空中的星光,真切地感受着心口处白符的吸食之力。
背着这道白符,真是有如背负着千斤巨石,自己现在被吸得一干二净,比斩出正罡一剑式损耗得更加彻底,腿软脚软两眼发黑。
看来,这道白符的作用,便是以极限的冲击与掠夺来猛烈刺激气海。
大量增强元气生成的“量”的同时,扩大容纳元气的“器”,最大限度地唤醒身体的潜能,最后使元气足以冲破气海壳壁的桎梏,升华为武道真气。
虽然简单粗暴,但无疑最为有效,看来自己要想适应这道白符的力量,着实得在峰上呆上一阵子了。
张茶头昏眼花地摸了摸肚子,好饿啊。
得先去弄点吃的,他打定了主意,又奇怪地揉了揉脸,这脸怎么有点火辣辣的疼?
巨石山左峰崖坪上。
张茶和混吃混喝的森宫混沌兽,开始了一人一兽的修行,除去食物吃完,下山狩猎的时间之外。
每天太阳还未东升,张茶醒来,煮茶烤肉,吃饭观云海,之后舞刀练功。
中午时,张茶煮茶烤肉,石林午睡,之后舞刀练功。
日落时,张茶煮雪烤肉,吃肉眺云海,再舞刀练功。
夜深时,张茶望星夜,用树枝在石地上随意写画几个法阵,打坐调息,最后舒舒服服地躺在石林中的避风处,沉入梦乡。
张茶煮茶烤肉时,森宫混沌兽虔诚地蹲在火堆前,流着口水等着。
张茶喝茶吃肉时,森宫混沌兽激动地蹲在火堆前,狼吞虎咽地喝茶吃肉。
张茶舞刀练功时,森宫混沌兽仰躺在石林里的避风处,睡觉打呼噜。
张茶夜望星空,在石地上随手写画法阵时,森宫混沌兽仰躺在石林里的避风处,睡觉打呼噜。
张茶每晚走回石林时,都会看到,森宫混沌兽个头儿虽然不大,四爪伸展,把一身肥肉铺在地上,却居然能够独霸自己整个睡觉位置。
张茶便每次拎起它来,不客气地丢到脚下。
森宫混沌兽死睡不醒,只是哼唧着翻个身,两只小爪以电弧般的飞速挠了一通鼻子和脑袋,再仰面朝天地伸展着肥肚皮,继续睡觉打呼噜。
它的呼噜声是那样的粗鲁如雷、婉转如歌,在巨石山峰顶上来回震荡,久久不消。
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就是这样一个圆滚滚的小肥家伙,居然能发出能量如此爆棚的巨大噪音来。
不过,张茶疲惫不堪,又早习惯了武叔的呼噜声,在这巨大的噪音中,仍能睡得很香很沉。
偶尔也会被吵醒,他便会不耐烦地伸出一脚,把森宫混沌兽像球一样踹出两尺之外。
森宫混沌兽便会揉着惺忪的眼睛,满脸都是莫名其妙和无辜,迷迷糊糊地爬回张茶的脚下,拱着肥肉再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去。
不消一会儿,再仰面朝天,翻着肥胖没毛的嫩肚皮,不雅地袒露着曾经身经百战的地方,继续打起了巨大的呼噜。
崖坪之上。
张茶舞动墨门或影火的身姿,日出而起,日落而息,仿佛与森宫混沌兽圆滚滚的细小身影一起成为了这个世界规律变幻的一部分,融入了这一片广阔的天地。
一转眼,便过去了两个月。
最初,张茶背负着白符,行动都有些困难,多数都在盘坐调息,后来,他渐渐习惯了白符的力量,可以正常活动,可以大汗淋漓地练刀。
再到最后,走出来彻底适应了白符的力量,那块玄璜一直都被张茶系在颈上,他却再也没有进入过那片洞天。
张茶知道,自己离开这里的时候到了,破壳的时刻就在眼前,接下来的考验将会更加严峻。
张茶决定先回一趟打铁铺,给武叔报个平安。
在下山之前,按惯例先吃一顿饱饭,张茶处理食材的方法匮乏专一到令人发指,就是烤,也最拿手。
不论什么食物,只要生火一架,他就全都能烤了吃。
而这些日子来,只要张茶一生火,架上肉,森宫混沌兽就会马上神奇地出现在篝火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架上的大块烤肉,“哗哗”地流着口水。
这顿也没能例外。
张茶坐在篝火前,好笑地瞥了一眼蹲在身边的森宫混沌兽,看着这个死胖子死盯着烤肉,狠狠的吞着口口水,兴奋得眼睛锃亮。
张茶幼年时经常挨饿,雪灾那年又险些被饿死,便有着就算再不合口味的食物,也能若无其事咽下去的习惯。
这个死胖子看着好像不挑食,其实嘴刁得很。
尤其是现在被武叔惯得彻底与人同桌吃喝,不吃生食,能满足它口腹之欲的菜式其实很少,武叔的炖牛肉算是一道。
再就是自己烤的东西,似乎格外受这个死胖子的青睐。
虽然这个死胖子蹭吃蹭喝地赖着不走,但有它陪伴,也给自己修行的枯燥日子增添了不少色彩。
只要有这个馋鬼在,就比什么诱人的菜式都能勾起人的食欲。
坏处是,这个死胖子最初总是会把自己准备的所有食物都给吃光,挨了好几顿臭揍之后才稍有收敛,知道开饭时得给自己留一份肉,还得是最好的那一份。
而且,张茶这时才知道,自己激发白符昏迷的那一天,居然是这个死胖子把自己从崖坪中拖进石林中避阳的,着实很是惊讶。
这个圆家伙虽然很肥,可体重也不过二十多斤,是怎么把自己从崖坪上拖过来的?
禁兽的肉躯果然不可小觑,总体来说,这个死胖子还是挺好养的。
张茶吃饱了肚子,收拾了东西,背上墨门佩好影火,全副武装准备下山,看了一眼还在抱着肉骨头大啃特啃的森宫混沌兽,说道:“死胖子,我要下山了。”
说完,张茶便走到崖边,顺着悬崖边沿攀了下去。
森宫混沌兽抱着肉骨头“吭吭”啃着,头也没抬,那双圆眼睛却一直贼兮兮地跟随着张茶的身影。
森宫混沌兽丢了爪里的肉骨头,挺着圆肚子“腾腾腾腾”地也跑到了悬崖边上,可是,它向着下方的深渊一看,却顿时有点儿懵了。
森宫混沌兽眼看着张茶越攀越远,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悬崖边上打了两个转转。
然后它一咬牙,转了个身,便把肥胖的屁股拱出了悬崖边,肥肉下的两只小爪在崖壁上拼命蹬抓,试图寻找着力点。
可是它吃得实在太多,肚皮实在太圆,两只小后爪便只有爪尖才能勉强碰触到崖壁,根本借不上力。
再然后,它其实就只是想试探试探,根本没有真的打算爬下去,却不奈肥肚子的重量太大,屁股才刚从悬崖的边沿上蹭下去,身体就难以控制地全掉了下去。
“唧!”再然后,森宫混沌兽短小的四爪在陡立的崖壁上无用地拼命抓挠着,骤然发出了一道凄惨的大叫。
正在下方攀爬的张茶闻声一仰头,便瞠目结舌地看到,森宫混沌兽的那只大肥肉在自己的视野中飞快地越变越大,越变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