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歌自和方永安等人达成协议,还未问过他们关于父亲凤铉的事,今日听他提及赵铁军一事,方生起了询问之意。
她小心翼翼地将借来的书籍放下,开口道:“当年东境之事,究竟是什么情况?”
方永安坐在外面,脸色微微一变,眼里尽是悲痛和唏嘘:“当年,大人初进朝堂之时,正是东境混乱之际。”
大夏东境,是梁国。
梁国素来好战,穷兵黔武,即便是跟大夏数次和谈签订了休战协议,也不时地出兵骚扰。因此,大夏立国两百多年来,与大梁是时常有战争发生的。
而凤铉进入朝堂之时,左相谢導刚主张收缩东境的军费。
先崇志皇帝自以为之前的几次败仗已经打垮了大梁,便同意了谢導的上书。
凤铉知道大梁是不会消退战火,所以在劝不了有些刚愎自用的崇志皇帝后,便找上了赵铁军的后人,借来了丹云卫,在东境布防。
果不其然,那年秋天,大梁误以为大夏因为军费减少而裁剪边境将士的情况下,大肆进犯。反而中了以柳将军和方将军为统领的东境守将的埋伏,一时间死伤三万。
那年,大夏打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大胜仗。
而方将军和柳将军在接受朝堂嘉奖之时,将功劳全部归于凤钦。
于是乎,凤钦的声名更加显赫,连大梁人都极为忌惮。
毕竟,自古文臣不知战,似凤铉这样能远在京师布下计谋,决胜千里之外的人,对于大梁人来说,可谓是如鲠在喉不得不除。
“才过两年,大梁恢复了元气,再度大肆进犯。雄关一战,朝廷增兵,却不知为何,那只增兵竟然是大梁的军队,于雄关包围了我方、柳两家,新换的甲胄质量极差,粮草迟迟不来,我父亲他们死守五天,终于弹尽粮绝,全军覆没。”
方永安的语气悲愤而痛苦,低声咬牙道:“朝廷下了罪书,说我父亲好大喜功,才中了大梁的埋伏!”
这一战,大夏损失惨重。
五万将士,几乎全部身亡。自雄关一战后,大夏东境对上大梁,就再也不复旧日的硬气。
凤清歌心头百转千回,无数猜测涌上心头。
“之后,大梁派来使臣议和,要我大夏供岁币和粮食、锦缎布匹还有美人。若不是当时还是皇子的今上赢了关键的一局,恐怕,我大夏再无脊梁可言。”
“凤铉大人为了方家军和柳家军奔走一年,终于找到谢導勾结东夷,叛国的证据,却不知为何,反被谢導咬了一口,污蔑当年东境的胜仗是凤铉大人与大梁的合谋,为的就是两年后将我大夏的檀州、蓟州二州拱手送予敌人。”
“先皇信了?”
“是!”方永安紧紧咬着牙,眼睛已然通红,“先皇下令,处死了大人,老丞相受不住这个屈辱,也气尽身亡。”
凤清歌心里泛上密密麻麻的痛意和恨意。
这是一个精心谋害的局。
针对父亲,也针对今上。
“之后东境的守将是谁,如今的东境守将又是谁?”她奋力压制着恨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破局的关键。
“是汤守仁,我方家和柳家败亡后,是汤守仁接手东境边防,退守澧州。这些年来,他的汤家军,已经足足有七万之众!再加上其他守军,东境共有十三万人,可惜,一对上大梁,便只有挨打的份。”
方永安扯了扯唇,嘴角露出讥讽之色。
“七万?”凤清歌知道汤守仁的,不过不是因为他守在东境,而是因为清王造反……前世她被杀前,正值云州旱灾,清王举兵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造反,振旗呼应的,就是汤守仁。
但他没有七万军队,只有一支八千人的军队。
东境在成徳皇上在位期间,直至宇文埸登基也没发生过大战,汤守仁手里的七万汤家军,为何只剩下八千?难道,八千的消息是假,汤守仁和清王另有诡计?
谢導……清王……汤守仁……
父亲……今上……方家军、柳家军……
凤清歌眼中精芒一闪,无数的猜测闪过,最终化作最不可能的一个——谢導,支持的不是宇文埸,而是清王!从一开始,对付父亲和皇上师父,到蛊惑五皇子病变,扶持宇文埸上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清王铺路。
只有这样,这所有混乱的争斗才能解释得通。
她想起前世谢婉柔谋害宫妃,而被宇文埸赐死。之后,谢導暴毙,谢家没落,直觉告诉她,这所有的表象,都或许有另外的解释。
“先不回府,我去看看如霜和轻舞,”凤清歌敛下心思,淡淡出声。
“嗯,”方永安应了一声,调转马车向租住的宅子而去,又将这几日的进程汇报了一遍:“您的这个酒方子酿酒很快,两日来,酿酒匠已经屯了五百坛高淳酒液,至于另外三个方子,也都在试酿。”
“钱庄的事,暂时没有合适的人手,我已经去找了,一时半会儿恐怕找不到。”
“不急,”凤清歌笑了笑,道:“未来十年内,只要能顺利开起来便行。”
她说过,钱庄会促进金钱的流通,创造更大的价值,是盛世的象征。
总有一天,她会让大夏的每一个州县,都开遍她的钱庄。
方永安听得不由一笑,原本沉痛的心情也轻松了几分,语气带着不解地道:“小姐,您为何要费力做这种营生?”
“为了大夏能有一个人人称颂的盛世,”凤清歌叹息道。
只要自己活着,无论是清王,吴王,还是宇文埸,他们就别想染指皇帝宝座。
这个盛世,将会属于皇帝师父,也会属于他。
方永安不明白钱庄跟盛世有什么关系,不过他知道,尽管小姐年龄小,却跟凤铉大人一样,有一颗忠君爱民的心。
“小姐放心,我会尽快找到合适的人的!”
马车在宅子门前停下,凤清歌下了马车,走进院子。
这个宅院租金很高,自然比一般的宅院要大上许多,里外共有五进。
如霜和轻舞在内院养伤。
她来时,轻舞正吵着柳向保,要下床学武。
柳向保一脸无奈:“轻舞姑娘,这大夫说了,一个月内,你最后都别随便走动,你看看如霜姑娘,她跟你一样躺着,也没闹着学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