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眼眸之中闪过细微的异样,宇文烨看着她,心里浮起诸般想法……
然而想起不久前询问她惹恼了她这件事,便没多问。
他几不可见地轻轻颔首,应道:“此事,本王叫人去办。”
一开始是打算同她一起去义合村看看,但
凤清歌见他答应地爽快,由衷地露出一个浅浅的感激的笑意:“多谢殿下了。”
“不必多嘴言谢,这些小事本王皆可替你兜底。凤大小姐,在你入朝堂之前,还是少惹麻烦的好!”宇文烨扫了她一眼,对她近来的奔波予以言语上的警示。
凤钦那老东西本就对她不好,在她拥有足够力量之前,若再得罪了谢導,以及那暗里的江湖势力,就算自己竭力,也无法保证能送她进入朝中为官。
须知,纵然是皇兄,在这大夏也并非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在什么。
更别说,万一她被人盯上施加毒手……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还是个小姑娘,实力弱小,怎能提防得住他人有心算计!
她不知君子藏锋之理,行事一往无前,多次自己出面做事,尽管切切实实帮助到了皇兄,但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
“殿下,并非我要招惹麻烦,只是,许多事碰上了,明知其有不平,我总不能不理。”凤清歌摊手,略显无奈道。
她亦想像从前一样,做个无忧无虑的女儿家,可所有的事从她在寒潭醒来之后,就不一样了。
她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
那些披着人皮为非作歹的恶人尚未露出本来面目,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更何况,眼看着前世的事将会再次出现,百姓将遭大灾,皇帝师父这般勤政爱民的君王日日为朝政忧心,她又怎能视若无睹?家国天下,她也想为之出一份绵薄之力。
纵不起眼,却也问心无愧。
况且,有的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过平淡安稳的生活。
“本王没说让你不管,”宇文烨皱了皱眉,俊脸上有淡淡的嫌弃之意,“蠢东西,管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偏偏要用最容易让自己身处险境的!”
“……”凤清歌想起面前男子经历,暗暗腹诽,但她知晓他开口提醒是出于好意,自然不恼,脸上扬着浅浅的笑容,道:“殿下说的不无道理,我以后会注意的。”
她总比某人强吧。
是谁跑到边境打仗,九死一生?是谁遇刺之后还未痊愈,便领兵对付叛乱的吴王?又是谁去河东路的灾区,最终将性命留在了那里!
他说自己身处险境,殊不知,在她心中,如果真能以她的微薄力量换来皇帝师父和他,以及大夏山河安好,就算再危险又如何!
血染祭坛,她已然万劫不复。
承蒙天恩,惟愿不负亲友、不负江山黎民。
“你知道就好,”宇文烨难得地没有怼她。
说完这句话,室内陷入安静,烛火逶迤,独属于男子的气息充斥在这方屋子。
暗处,岚风与乘风互视一眼,二人挤眼,齐齐心照不宣地一笑。
本来还想教教自家王爷,叫他跟凤小姐说话时注意言谈,不要总是气人家。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用了,他家王爷这刀子嘴遇到了豆腐心,凤小姐不仅能招架住,而且似乎还挺乐在其中。
夜色如墨,风凉霜渐稀。
凤清歌透过窗户,扫了一眼天色,再看着屋中滴漏,已是戌时三刻。
一个女子夜里去男子府邸,总归不好,更何况宇文烨这府中,几乎没什么女人。
她虽不重名声,却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烨王的声名,遂道:“殿下,审讯之事宜早不宜迟,若能连夜审讯清楚最好不过。”
迟则生变,谁也不知道这些滇门忍族的人会不会有人修习了某种奇异的功法术决。万一将消息传递给清王,使之生出警惕,逼其展露他的野心,师父处境必会更加艰难。
“你要审讯?”宇文烨手指在膝上有一搭无一搭地敲着,瞅着她问道。
她莫不是想上天?
私牢审讯,必有血腥,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舞文弄墨与人唇枪舌战言语交锋足矣,还想审讯犯人。她也不想想私牢是什么,光是那些刑具就能让成年男子两腿发软,哀嚎惨叫。
她还想看?
“嗯,”凤清歌还以为他答应了,准备给自己安排,忙不迭点头笑道。
“好好的脑袋,长着是用来干嘛的,一天天净想些不合规矩的事!”宇文烨不客气地骂了她一句,道:“你想听审讯结果,本王这就叫人审讯,烨王府的私牢,不允许任何非犯人以外的外人进入!”
说完,他叫乘风去亲自处理,自己则从榻上起身,坐得端正了些,从榻边的小案木台上取过一只红木雕梅花的锦盒,轻咳一声递给了她。
“殿下这是……”凤清歌不明就里地看着手中的锦盒,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宇文烨撞见她那有几分娇憨之气的小脸上,本来还有些犹豫,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羞恼,他语气多了几分恶狠狠的意味,道:“皇兄都给了你奖励,本王自然不会落下。”
“奖励……”凤清歌心里蓦然一顿,手里抱着锦盒,眼角上挑,道:“殿下的奖励,可与皇帝师父的相比?若是比不得,那可得多送几件。”
“你想得倒挺美,”宇文烨瞪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白眼,道:“皇兄用自己的面子给国子监五位大儒,下了密旨,让他们收你为徒。这个奖励,用价值连城来形容都不为过,你想让本王给你找些江湖上名声在外的武师?”
“那还是算了,”凤清歌笑着摇头,摆手道:“我可没那个功夫学武艺。”
人的精力有限,她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不过,亲耳听到五位大儒突然收她为徒的真正原因,凤清歌心里止不住地涌上阵阵暖流,皇帝师父待自己,属实好到了极致,可以说近乎于溺宠了。
会耐心教她下棋,还为她训斥妃嫔皇子,讲解朝政大事听她分析,又默默给她找了五位闻名天下的大儒做授业恩师,他做了这件事后,又不显露出半分,不让她知晓。
除了第一件事,其他桩桩件件,都远超于一个师父对徒儿的责任和义务。
如果她的父亲活着,应该也会这样宠爱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