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夜袭

天色渐晚,小镇上来往的居民由于宵禁制度而各自散去,灯火逐个熄灭,在交错的街道之间,仅剩轮岗值夜的巡逻卫兵还在举着火把四处游荡。

守夜人的火把逐渐远去,而在那房屋小巷的角落之间,有几道人形的黑影突然剥离而出,仔细看去,却是一群皆是身着黑色衣物的壮汉正在贴墙行进,每当有火把靠近时,他们便会极为默契地躲进阴影之中,一连转过几个路口,他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小镇上唯一的酒馆,铜令客栈。

不过,他们的目标并非是那几个铜令就能买到的一大桶麦酒,只见这群人在衣衫之中接连掏出了自己的武器,手斧、短剑、匕首、轻弩,一应俱全,当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们抬起头来朝客栈的屋顶望去,在月光的照耀下,另一伙黑衣人——其中也包括了他们的首领,正在悄悄地趴在屋顶上前进,准备占据有利位置。

这是一伙有备而来的杀手。

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野外做着劫道杀人、敲诈商队的勾当,只因为有人付下了一笔巨额的人头钱,这些亡命徒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闯入这野猪堡驻军的管辖范围,在领主眼皮子底下试图行凶杀人。

而他们的目标,则是一名仅有十岁的小女孩。

客栈的大门悄悄打开,一名酒保偷偷摸出门外,与等待已久的黑衣人们窃窃私语起来,他是亡命徒安插在小镇上的眼线,平时用来帮助头领观察城堡卫队巡逻路线的动向,正巧这回要杀的人就在他卧底的酒馆里,倒是也省了他再费劲传递情报的工夫。

“人都睡着了?”黑衣人递给酒保一把武装剑,同时低声问道。

“睡得死死的,尤其是她那两个跟班,打的呼噜声从楼下都能听见。”酒保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那俩傻缺喝起酒来没完没了,连我往酒里掺了药都不知道。”

“很好,头儿刚才说了,你以后不用留这了,咱们干完这笔买卖就得换个地方干活了。”另一名黑衣人将弩箭搁置在弩机的弦道上,“等会客栈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而且钱也都拿走,头儿说不能让人看出来咱们是为了杀人来杀人的,得伪装成抢劫灭口才行。”

“哈,老子早就在这呆够了!”酒保一听这话,立刻便迫不及待地抽出皮鞘中的短剑,“等会你们先去动手,我先找端酒那娘们好好舒服舒服,这么长时间可把老子给馋——唔?!”

本来酒保正倚着大门磨刀霍霍,然而只听一声木板破裂的巨响在耳边爆出,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一具纹满了怪异刺青的粗壮臂膀猛然在其身后伸出,并拐过手来直接扭断了酒保的颈椎,众人大惊失色,而在下一秒,大门从内部被一脚踹开,十几支锋锐的飞刀立刻从中朝着外面的人群疾射而出!

“混、混蛋!有埋伏!”

致命的银光在人群中爆出数道血雾,亡命徒们立刻抬起轻弩朝屋内迅速回击,然而,没等他们扣动扳机,站在最后排的黑衣人们突然在一阵呼啸的破风声中尽皆惨叫了起来,死不瞑目的尸体砸倒在地,在他们的身上,都是各有一支命中在心脏位置的漆黑箭矢。

怎么回事?我们的行动暴露了?是谁出卖了我们?!

见楼底的手下们的一片惨状,正趴在屋顶上的亡命徒首领怒骂一声,随即一拳砸穿客栈的天花板,并带领着身边的暴徒们顺着洞口一同跃入了酒馆的二楼之中。

不管怎么样,先把那个小姑娘宰掉!拿到她的脑袋就立马撤退!

酒馆二楼是客栈留宿旅者的客房,听到外面的响动,所有住宿的客人们已经全部乱作了一团,一个接一个地翻过窗户尖叫着逃命,首领恼怒地踹翻一个挡住自己去路的逃生者,同时朝身后的手下大吼下令道:“不要管这帮废物了!计划有变,快找到那个小贱人!不要让她混出去!”

“老大!酒保之前说过她在这间屋!”

一名暴徒叫喊着指向身旁紧锁着的房门,在首领的眼神示意下,几名黑衣人一齐冲上前去,在用蛮力直接撞断了门后的栓木之后,亡命徒们迅速涌入屋内,二话不说立刻就掀开堆在地上的睡铺想要拔刀就砍,然而当他们扯去卧铺上盖着的破毡毯之后,越发现除了一大堆摞成人形的软垫以外,丝毫没有那小女孩的踪迹。

“窗户!窗户敞着了!她在窗户逃走了!快追!”

见目标丢失去向,匪徒的首领气急败坏地在屋内一通乱砍,而在这混乱之中,一名眼尖的黑衣人猛地瞅见窗户的位置正大敞而开,为了不让别人抢走功劳,他抢先一步扒上窗口,并迅速地在窗外环视四周,试图找到那小女孩逃跑的位置。

但是,最先映入暴徒视线之中的,却是一名矗立于街道对面屋顶的持弓巨汉,此时此刻,他正张弓搭箭,并带着狰狞的笑容将箭头瞄准了自己!

“晚饭吃了没?尝尝你牛爷的箭吧!”

大笑声在夜空之下犹如丧钟震响,弓弦颤动,一支饱含杀意的飞矢悍然发射!

客栈另一面的墙壁轰然爆开,一道被漆黑箭矢贯穿了前后胸背的人影回旋于空,随即在漫天飞舞的碎木之间重重的砸落在地,当场便丢掉了性命。

黑衣人们目瞪口呆地望着墙上那被自己同伴尸体给轰出的大洞,在他们心中,皆是回荡着同一句崩溃的呐喊——

这种威力,你管它叫箭?!

攻城用的床弩也没这玩意儿恐怖吧?!

窗外的那位恐怖的弓箭手显然没打算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只听那致命的破风声接连响起,但凡是没来得及远离窗口的暴徒,全部都被直接击飞到了客栈的另一面,更有甚者甚至被大箭直接给拦腰轰碎成了两截,爆出的血雾令原本还算洁白的墙壁当场染成了地狱一般的血红。

“快撤快撤!点子扎手!老子不干了!”还未见到敌人,死伤便已经如此惨重,暴徒的首领面如土色地高声疾呼,他可没想到,本来一个低风险高回报的肥差竟然会变成死神的索命镰刀!

他忘记了,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当他接下杀死一个小女孩这种恶毒的差事,将巨额的人头钱放进口袋之时,他们这伙人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

“头儿!完蛋了!你看下面!”

失去了战斗意志的暴徒们疯狂的朝楼下逃窜而去,但仅仅只过了几秒钟,跑在最前头的黑衣人竟然开始朝反方向拼命地挤回去,正当首领感到匪夷所思,怀疑这群人是不是脑子被吓坏了之时,身旁手下的一声叫喊将他重新拉回了现实——

酒馆大堂已经被飞溅的血迹所糊满,在地板的血泊之中,除了已经断气多时的尸体以外,仅有几具破碎的残躯还在濒死的恐惧中发出阵阵慑人的哀嚎。

而有一串横穿整个酒馆的血脚印,正在楼梯之上逐渐踏出新的足迹,在老旧的木制台阶发出吱吱嘎嘎的噪音之间,一名面如恶鬼般狰狞的黑发男人缓缓走上二楼,面对那些拥挤在过道中的仅存的几名杀手,他冷笑了一声,随即丢下手中砍出无数豁口的短剑,又紧接着在腰后抽出了一柄沉重完好的利斧。

“等、等一下!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亡命徒的首领冷汗如瀑,绞尽脑汁之下,他急声大吼道:“只要你能放我们……不,只要你能放我走!这笔买卖给的定金我可以都给你!都给你!”

听自己首领竟然试图出卖自己,暴徒们立刻都开始怒骂了起来,而那个黑发的男人则停在原地歪了歪脑袋,似乎真的开始思考起对方的建议起来。

见男人有被说动的可能,不顾手下们的怒吼,首领立刻大喊道:“我认识你!你是那个专杀魔物的赏金猎人!你叫猎魔人安德烈对不对!我们不是你的目标!只要你肯让路,我绝对会给你一笔让你满意的——”

“你说,你不是我的目标?”

突然间,安德烈狞笑着打断了首领的话语,他倒提着利斧,一步步地开始向前走去。

“没错,我的确是因为杀魔物的次数太多,才会被人称之为【猎魔人】,剿灭匪徒的通缉单我很少去接,因为,我相信在这个乱世,大部分人只是因为没有活路才会去做刀口舔血的买卖。”

“但是,你们这群人渣不同。”

“为了钱财,你们能够接下杀死一个小女孩这种丧心病狂的委托,为了钱财,你们甚至试图让整个客栈的人一同陪葬。”

几名被恐惧逼到崩溃的暴徒大吼着冲上前去,却被挡在前方的猎魔人当头一拳直接锤翻,随后被紧随而来的斧刃当场斩首。

“在我眼里,你们不过是群披着人皮的魔物,而我要做的,则是我一如既往的工作——”

“猎杀,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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