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声，随着打印机刷刷的响动着，秦意涵拿起突然接受到的信息，“噢，情况不太妙。”
江慕白拿着一堆资料进来，“那位病人的血检结果一个小时前出来了，镁含量超高。”
“你换了她的离子输液了吗？”秦意涵皱着眉看向一旁的沈凌，紧接着出声道，“停了镁离子，开始用右旋糖酐铁治疗严重贫血。”
“她对右旋糖酐铁过敏。”沈凌心情复杂，却还是开口道。
秦意涵立刻赶到病房，里面正在进行抢救。
“立刻拿些肾上腺素。”
“呼吸停止，做心肺复苏。”
沈凌过去帮忙抢救，秦意涵靠近病人，低声问，“你有过敏反应，能说话吗？”
“她没法呼吸，立刻用肾上腺素！”
“血氧饱和度降到80以下了，还在降。”齐瑶看着那些仪器，加大了音量。
“我们还有大概一分钟。”
……
回到办公室后，齐瑶道，“我们给她用了镇定剂，病情现在稳定住了。”
“你仍然觉得她没病吗？”秦意涵看向一旁站着的沈凌。
沈凌点头，“我觉得没什么区别。”
“可是我们差点要了她的性命，这就是区别，”她看向其他人，“我们还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拿出一堆纸，“目前，已经有三家医院传来李伟月的医疗记录，在过去的两年中她就诊7次。”
“有没有家庭住址？”江慕白觉得不可思议，还真被她找到了。
“手臂中的接骨钉是急诊治疗时植入的，当时病人昏迷，所以没有问到地址，至于其他的几次就诊，她给了假地址。”齐瑶快速翻了翻，无奈的开口。
陈齐修抿着嘴唇，“有针对神经问题的治疗吗？而且是可能引发抽搐的神经问题？”
“去年冬天，她在隔壁城市某家医院因为冻伤就诊过。”齐瑶快速找到信息。
龙城的冬天很冷，尤其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没有足够的御寒衣服，也不能长时间待在空调里，所以冻伤很正常。
“还有抑郁症，他们给她用了百忧解。”齐瑶点了点头，再次开口。
“要是让我在零下几度，还在外面穿着单薄的衣服，我也会抑郁。”秦意涵难得开起玩笑来。
江慕白调笑般的看向沈凌，“要不要继续给她用百忧解，也许心情好了，就不会再咬人了？”
“等等，这里有张荔城人民医院的账单，而且是去年的，有两次预约，都是超声检查，不过没说为什么。”
“怀孕吗？”江慕白问，像她这个年纪，怀孕很正常。
“除非生怪物，预约间隔十个月，”秦意涵扬了扬手上的资料，“第一次去了，第二次放了鸽子，是腹部疼痛！”
“病历上没有啊！”齐瑶难以置信的开口。
“等一下，她去了第一次，他们看了，找不到原因，10个月后……”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既然没有找到原因，她怎么还会再去？”
“而且没有去，为什么还要再预约？”
“不是她自己预约，是护士帮她做的预约，”秦意涵翻了翻资料，“他们在找……在找卵巢肿瘤。”
“秦医生，你得出这样的结论仅凭一次取消了的预约吗？”沈凌翻了翻资料，“并没有发现明确说明病人预约超声检查的原因。”
江慕白看到医生的名字，啧啧一声，“赵清阳医生，他……他是肿瘤专家！”
“可是，病人目前的血检并没有发现癌症迹象，ca125正常。”
ca125是1981年由bast等从上皮性卵巢癌抗原检测出可被单克隆抗体oc125结合的一种糖蛋白，来源于胚胎发育期体腔上皮，在正常卵巢组织中不存在，因此最常见于上皮性卵巢肿瘤（浆液性肿瘤）患者的血清中，其诊断的敏感性较高，但特异性较差。
黏液性卵巢肿瘤中不存在，80%的卵巢上皮性肿瘤患者血清ca125升高，但近半数的早期病例并不升高，故不单独用于卵巢上皮性癌的早期诊断，90%患者血清ca125与病程进展有关，故多用于病情检测和疗效评估。95%的健康成年妇女ca125的水平≤40u/ml，若升高至正常值的2倍以上应引起重视。
另外ca125也可见于结核性腹膜炎患者的血清检查中，且ca125水平呈数十倍升高，在卵巢癌术前应明确排除结核性腹膜炎、盆腔炎可能。
事实上，ca125不仅是卵巢癌的特异性标志物，输卵管腺癌、子宫内膜癌、宫颈癌、胰腺癌、肠癌、乳腺癌和肺癌患者ca125的水平也会升高。
现在，既然数据正常，就说明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另外，癌症不能解释所谓的抽搐，或者任何其他的所谓症状。”也只有这个时候，沈凌才表现出格外的专业。
“事实上，是可以的，”秦意涵平静的出声，“癌症相关的肿瘤综合征能导致病人像吃了有毒蘑菇一样的抽搐，她翻了翻就诊记录，超声检查她的卵巢。”
沈凌发誓，他一开始并不打算帮他们隐瞒，只是后来……
“病人的核磁共振有没有显示脑肿瘤？”齐主任来到办公室，目的十分明确，就是确定这位病人是否如他们所说的那般。
其他人还没回答，陈齐修率先开口道，“没有，江医生和沈医生都错了，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他们这段时间对工作的认真程度。”
江慕白咬着牙，却没有出声，周晓提前打过招呼，如果他意见不同，那么就不用回去了。
所以，为了自己今后的幸福，他也只能和他们同流合污。
沈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陈齐修一记眼神吓了一跳，话到嘴边，怎么也没说出口。
“所以，这个病人可以出院了？”齐主任看着众人。
“当然不行，正因为排除了肿瘤，所以我们认为可能是细菌感染引起的癌症特征。”秦意涵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齐主任不相信其他人，却不会不相信秦意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你们，继续察看情况了。”
陈齐修觉得这十几分钟过得格外的漫长，要不是看在秦意涵的份上，他怎么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
江慕白看着主任走了出去，这才用力呼出一口气，要是找不出病因，他这医生的职业生涯算是彻底玩完了。
和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不同，秦意涵坐在椅子上看病人画的画。
“秦医生，有什么发现吗？”齐瑶见她看得专注，出声道。
秦意涵微挑了下眉，“这本画册真心不错，李伟月是个很有天赋的人，她的话里经常出现一个叫龚先生的人，龚先生是坏蛋，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才能，不过很有条理，你觉得这个龚先生是谁？”
“秦医生，你在说什么啊？”
“有一幅画是在教堂，一个女人穿着白色长裙，一旁的托盘上放着戒指，这说明病人结婚了？”秦意涵自言自语道，“或许是不愉快的分手，或许是因为她的脾气太糟糕了，所以男人无法忍受？”
“你在关心病人的私生活？”齐瑶觉得不可思议。
“不，问题是，你有没有想过沈凌为什么对这位病人有很大的意见？”秦意涵抬眸看着她，“我对这些不在意，不过沈凌是被流浪者伤害过吗？”
“秦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在我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沈凌正好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眉道。
“不，我只是猜测……”
“可是，秦医生，你这样猜测没有任何依据。”沈凌抿着嘴唇。
秦意涵看着他，“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反感这个病人？”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她可怜！”沈凌转身，“我认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是至理名言，不是吗？”
看着他走出办公室，秦意涵看向齐瑶，道，“该你了，你打算告诉我因为什么原因非要接这个病例吗？”
“如果我说她和我有血缘关系，你会相信吗？只是我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希望你能找出来。”
“那么，我可以认为她就是这个现实世界所遗忘，然后又被充满爱心的齐瑶医生所挽救的病人？”秦意涵挑眉看着她。
齐瑶抿着嘴唇，没有出声。
几个小时后，秦意涵刚准备回家，就被齐主任叫住。
“秦医生，既然你不想来急诊科工作，那么……”
“齐主任，我现在有事，后面再说……”
“不行，秦医生，”齐主任摇头，继续开口，“我想你是不是可以做点教学课，听说你在病例分析上很有经验，可以担任这样课程的老师吧！”
“好吧，没问题。”
“教学相长，也算是为医学事业做贡献。”
秦意涵忍不住嘀咕，“总觉得这是在报复。”
不过，抱怨归抱怨，秦意涵还是走进教室，看着满教室的学生，“听说你们是齐主任的学生，他应该和你们提过吧？”
她看向几个学生，问道，“齐主任有没有安排你们了解过病人的病史？”
底下的学生分分点头。
秦意涵不解的问，“那么，现在你们有什么疑问吗？”
办公室里，江慕白靠在陈齐修办公桌前，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为什么我们要接这个病人？”
“因为齐瑶让秦医生帮忙。”陈齐修自然而然的回答。
“我觉得秦医生就是想证明她确实病了，沈凌错了，但是这有什么意义呢？”江慕白不解，难道这不是在浪费时间？
“但这是医生的本职工作。”门口突然传来秦意涵清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