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6:LaGénérationAmbition(雄心一代)
我等四人带着雄心一代快步出了校园大门,等得不耐烦的胡子叔与阿盖,跃下车笑容可掬地迎上前。两下一照面,他们掏出电视台的记者证说明身份,这三个小屁孩脸上立即暴露出轻慢的神情。不耐烦地说,聊连环凶案啥时候都行,干嘛非得一见面就谈?想要看材料的话,可以出门左转上四十七分署问条子们要。好不容易盼来俩个大美女,正预备带出门好好显摆一番,结果又被狗仔队盯上。想搞合作也可以,那就请我俩今天陪他们去泡妞。
“你们先回去吧,我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们都还是小孩,哪怕乱来我也不怕。”天竺菊示意范胖与眼镜也随九频道一起回去,将他们打发走,她又重新回到了校门前。开始询问雄心一代为什么对待我们,与对待节目组是两种态度?难道仅仅因为我俩是女人吗?
“不,我们很少与电视台往来,他们都是以报道时事新闻为主,你给出一个A版本,到他们嘴里就成了B版本,他们会因为要造势或收视率,故意夸大事实,恶意引导观众,所产生的负面影响也就落到我们头上,所以我们更喜爱与播客交往。”S吸着鼻涕,答。
“好吧,但是泡妞这种事,为什么非得拖上我俩呢?”鉴于他们是唱主角的,天竺菊只得压低姿态,脸上又露出过往那种窝囊相,问:“有我们在边上,不会感到别扭吗?”
“这其实是在历练我们大家,一开始就否定自己的人,别说泡不到妞,将来干什么事都不会成功。”体育男生指着蓝天白云,叫道:“青春就得释放出来啊,不然就要发霉了。”
“这根本就是答非所问,还是我来说明好了。”小钱包整了整衣领,指着两个伙伴,笑道:“他们从来就没泡成功过,而以你俩的姿容,漫步整个曼哈顿也堪称首屈一指。那么问题来了,一旦被别人拒绝呢?万一这个猩猩又再次挨人耳光呢?到了那时,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谎称自己是你俩的弟弟,以此来找回颜面啊。所以,玩推理就得搞懂人的动机。”
“你别听这个从早到晚谈恋爱的家伙胡扯,他想买机车也是为了泡妞。我说,你敢不敢来赌一把?十块钱看谁先泡到妞。”老虎气得立马掏出票夹,已证实自己还是很有实力的。俩人一番盘价,最终确认二十五块,于是便将钱押在我手里,昂首阔步而去。
“我的天哪,咱们第一单任务,居然是陪着一群小孩去胡闹。”天竺菊长叹一声,用肘子顶了我一下,问:“大长老,你怎么来看这个问题呢?”
“我觉得蛮有意思的,在他们身上能发现我们过去的影子。我敢肯定,你混布里斯班时,也像老虎那样四处乱撞,满眼都是目标,但次次都吃瘪。多点耐心吧,既然咱们是过来人,何必倚老卖老呢?要我说,那个小钱包成功率高,我过去也像他那样,整天靠泡妞打发时间。”
“什么,你过去也泡妞?难道说你与帅哥一样,只喜欢女生吗?”长发男虽在东张西望,然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俩身上,闻听有人提他,不觉转过脸来,问。
“不,你听岔意思了,其实我说的是我哥,算了。”我只得憋红了脸,从怀里掏出皮夹,给他看男儿时的照片,支支吾吾道:“刚见面时,我就有些吃惊,你与他在外观上很相似,不仅发色,就连发丝长度也很接近啊。他叫Alex,你觉得他怎样?”
“如果是他的话,也许在哥大会广受欢迎吧。”长发男扫了几眼,又拿手指比对自己头发长度,忽听得老虎正在骚扰观光客,便嚷嚷起来:“拜托你稍微用用脑子吧,这种女人怎会想要搭理我们这种学生崽呢?泡妞其实与侦探推理一样,得好好观察对方并捕捉细节。”
“原来泡妞也是一门学问哪。”S缩了缩脖子,打算找张石凳坐下,虚心接受教导。
“好比说前面一堆女人,她们在不停看表看手机,分明是和男友有约在先,所以大可不必去理。而那种即便寒冬腊月仍穿着单薄工作装的女子,通常都是在等客户,与她们勾搭成功率微乎其微。”长发男指着眼前形形色色的路人,傲然道:“此外,还要注意她们的着装和打扮。例如涂着烟熏哥特妆的,多半是蕾丝边;身材健美的通常都喜爱酷男,那些穿大开领又抹着鲜艳口红的,往往都跟着机车党鬼混。而咱们的目标,是年龄相仿的学生妹。”
老虎与小钱包有意在我俩面前展露其豪横的泡妞功力,故而挑选人流量大的中央公园地铁站,三人里参与度不高的S就这样被甩开一段距离。我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心生一计,便牵着天竺菊的腕子追赶,与她一左一右将男孩夹在中间。这家伙是三人里最矮的,性情也最腼腆,猛地被俩个新近认识的高挑女郎挽住胳臂,一时有些不习惯。四周徘徊的哥大学生崽很多,之中也有他的同学,人们很快瞧见了这一幕,不由投来热辣目光,S便感到局促起来。
“若是站在女性角度看,通常来说首选会是你。”天竺菊装模做样替他整理衣领,说。
“诶?我吗?可我不擅长这种事,并且也不帅。”他眨巴着大眼,好奇地打量着我俩。
“这些细节,对于女生来说,可以忽略不计。我们先拿Clarm来举例,他整天都在谈恋爱,所以临场经验很丰富,纵然遭人婉拒,也不会产生挫败感,反而更加奋勇地去找寻下一个目标;而老虎呢?虽然在这方面不及小钱包,但他却是个主动型,按惯例他总在被人拒绝,所以也不会产生失落感。”紫发妞忽然话锋一转,将视线移到S脸上,叹道:“而你就不同了,既没有Clarm积极主动,也不及Clavis脸皮厚,特别害怕被人一次性打包回绝,这是你无法接受的,甚至可能引起某些不适,往后再想跨出这一步就更难了。”
“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说首选会是我呢?这点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这个问题嘛?你应该问她,我老妹比我更色,所以能给予你的建议也会更多。”天竺菊暗暗拍了下我的屁股,一脚将皮球踢了过来。
“因为在三人里,你的威胁度最低。其实女生很难伺候,你不够强势时她们就会变得强势,你略显强势后她们就不愿再靠近你,而且从你们的交谈中,我得知你有女友,因此但凡去做一些出格的事,你会有心理顾虑,害怕被她发现。”
“你是指帅哥啊,那只是我的幻想,其实她自己并不知道。”S脸红得像猴屁股,打开手机指着联谊照要我去看。画面中央有一个头戴白帽浑身嘻哈打扮的少女,因她尤其热爱街舞,举手投足之间英气逼人,所以在哥大拥有一帮迷妹,被人亲昵地称作帅哥。
“女人间也时常会聊男人,就像图书馆你所听见的。S,你来看,这条街上走着那么多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士,按理说我们应该广受欢迎,可为何很少有人上前撩拨我们呢?因为他们也有种种顾虑。有的人在想,这种妞多半已有男友,我何必去碰一鼻子灰呢?有的人在想,这种女的看着就很费钱,没有经济实力还是少惹为妙;还有的人在想,个子太高了,我站在边上会显得很没有自信。总之一千种人有一千种想法,美女的巅峰往往是孤独的。只有三种人会来招惹我们,地痞流氓、超级有钱的富豪还有就是极度自信的成功人士。”
说话间,雄心一代来到了商业楼附近的小广场,这一带文化气息浓厚,除了大学城就是各种学院,消费比较实惠,是学生崽们茶余饭后消遣的好去处。进得一间快餐店,墙角位置果然聚着好几个学生妹,正坐在沙发椅上闲聊。Clarm抖擞精神,让其余两人靠边站,自己端着餐盘上前,一番窃窃私语后,朝俩个伙伴招手,表示搞定了,前后仅花了一分钟。
我与天竺菊也要了薯条汽水,隔开老远坐在大门前看着。天竺菊有些担心,生怕玩心一起这三人就被勾跑了,这么一来我们又算干嘛呢?而我让她放宽心,看下去便知结果。
“要不咱俩也来赌一局,我敢保证,这场胡闹不超出五分钟。”我向她眨了眨眼,耳语道:“在有得选的前提下,你找女友是挑小樱桃还是Krys?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嘛。”
“这些都是我的朋友。”Clarm示意自己的哥们入座,开始与女孩们攀谈起来。以这些学生妹的打扮来看,应该比雄心一代略小几岁,聊过几句后,对方报出自己正在念附近商学院,于是这几位也开始扮嫩,说自己是某某高校生,很快便打成一片。
“我是橄榄球运动员,在这一带还算挺有名的,人人都称我为得分王Clavis。”在闻听某女夸赞自己手臂肌肉发达,体育男生显得尤为得意,开始唾沫四溅吹嘘起来。
“你也是橄榄球运动员吗?”另一女推了把木讷的S,问:“但你比他要矮得多啊。”
“不,其实我是打乒乓的。”这是Saphen人生中遭遇的第一次,他显得尤为笨拙,举止慌乱,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来。女孩却劝他放轻松,并未他们之后打算上哪去。
小钱包正向我俩的方向打着手语,刚站起身,腕子却被始终缠着他的一位女生拖住。
“我们还是上别的地方去玩吧。抱歉,因为我对其他两位男生不感兴趣,就让我的朋友去陪他们好了。而如果是跟你,上哪去都行,一切都听你的。”女孩情意绵绵,脸越凑越近。
“你的妆化得那么浓,拜托还是离我远一些,感觉上实在不舒服。”启料这个Clarm,却伸手取过纸巾在她鼻翼旁一刮,指着厚实的粉底叫道:“才对你好一些,就立即丑态毕露。才那么小一点人,也敢化这么浓的妆,只要一过二十满脸都是褶子,咱们的游戏结束了。”
话音刚落,这小子快步上前,从我手中抽走二十五块,独自跑到街上抽烟去了,而将自己两个可怜的同伴留在座椅前。可怕的沉默中,三个女孩脸色由红至青,再由青变黑,火山即将爆发,连空气都要灼烧起来。我只得与天竺菊来到人堆前,将发愣的老虎与S拖走,临了甩了两张老人头算作赔礼,谎称这是在做节目随机抽选,没有任何恶意。趁着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忙带着三个小子逃难般窜至很远的河滨狗狗乐园。
“真是人财两空哪,都怨Clarm忽然作怪,咱们只差一步之遥了。”老虎沮丧地吼道。
“由头至尾就是赌局啊,我干嘛要花时间去陪自己不喜欢的人呢?再者说她们喝她们的,我们吃我们的,又不欠对方什么,若被她们带着跑,你让她俩情何以堪?”小钱包大谬不然,自顾自掏出手机,又开始连绵不绝地打电话,大抵在说今晚某个班没法去了。
“算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她们。对不起,老虎,现在我反而感觉比较轻松,看来我果然不太适合泡妞这种事。”S忐忑地望着我,叹道:“那两百块钱,恐怕我们一时还不上。”
“没事,就当见面礼好了,不用你还了。”天竺菊冲他摆摆手,问:“现在可以谈谈那件连环凶案了吧?我听说为此已死了许多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噢,那是从去年夏季开始的,粗略估计已死了九人,但我认为或许更多。”
第一宗血案发生在上城崔恩堡公园周遭,一名男子报警说自己遭人袭击。警员赶到现场,在车里发现了这个人,男子身中四十余刀,没一处刺中要害,早已咽了气。男子手里抓着电话,显然是话说一半失去了意识,最终死于失血过多。
第二宗血案发生在六天后,地点是所罗门.古根汉美术馆附近的某间酒吧内,就在公园大道边。两名死者被人发现并排死在厕所里,也是被乱刀刺死。其中一具有过移动迹象,丧生地点可能在十多米外的包房内。
自那之后,又连续发生了六起血案,地点遍及中城、沃兹岛、皇后区的阿斯托里亚以及布朗士。死者既有男又有女,上至七十岁老汉,下至中学生,作案手段极其残忍。警方推断,上城的那起是凶犯首杀,仓促间手忙脚乱,以至于刺了对手很多刀也未能置他死地,然而那晚天降暴雨,将所有痕迹冲刷走了。随着凶犯频频作案,手法也越来越专业,死者往往是一剑封喉,就去见了上帝。因血案集中发生在曼哈顿、皇后与布朗士一带,手法相似,且又多发生在雾气森森的雨夜,故而被串联在一起,并作连环杀人案,称作雾妖杀手。
“这件事,至今没有一点线索吗?那之后呢?”我掐指一算,综上所述,死者为九人。
“在那之后,凶犯消停了几个月,到了冬初又开始频繁作案,而手法却完全变了。此人不再使用厨刀,而是改用绳勒,铁锤或枪支,总之你所能想到的凶器全都使用了一遍。正因为作案工具的不同,开始之初误导了警员,令他们觉得那是模仿犯,或普通的入室抢劫。”小钱包梳理着线索,叹道:“死者间相互没有关联,又发生在各地,像极了随即作案,但有一点还是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那就是凶犯极其谨慎,将现场痕迹清理得一干二净,所以纽约地方的国民侦探,觉得这就是雾妖杀手。此人已不满足单纯杀戮,而是在其中找到了乐趣。”
“这倒是蛮棘手的,手法多变来去无踪,活像妖怪在进化。”天竺菊独自思量,叹道。
“这并不是最糟的,因为凶犯的手法又变了,现在成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老虎问小钱包要过一支烟,望着远处草坪上的狗狗嬉闹,开始娓娓道来。
正因这名雾妖杀手谋杀的对象都是普通市民,所以在纽约的国民侦探圈里引起巨大反响,人们都想尽快拿获此人,以消除逐步弥散的恐怖气氛。其中有一名在职的警局探长,喜欢独来独往,他可能是搜集资料最多的那个人,并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了凶犯的线索。去年年底,他在联谊工会网站上留下了最后一段发言,内容是今晚枫林高,祝我得胜归来。然而,此人一去不返,彻底从人间蒸发。正因这个独行侠不愿与人分享讯息,所以线索再度中断。
“那这个枫林高,又是一个什么场所?是学校吗?”我蹙紧眉头,推了一把S,问。
“那其实是我们几人的母校,就在皇后西北部的杰克逊高地,靠近圣迈克火葬龛。”Saphen思索片刻,又说:“枫林高在过去,是一间出了名的闹鬼高校,所以社会上有些人,就将这名雾妖杀手,与神鬼故事联系在一起。小姐姐,你相信这世间有鬼吗?”
“在我老家法国,人们普遍信奉天主,既然有神明那就有鬼魅。其实我原先念书的学校,也有相似传说。所以就我个人而言,是愿意相信这种事的。”我下意识地轻抚了一下肚皮,心想在我体内,就栖息着一只血腥修女,倘若往后有机会,就给你们这班臭小子见识见识。
“我其实也相信,今天没来的Eric,也是我们枫林高的同学,他具有鬼瞳,始终很介怀这间学校,一直规劝我们少刨根问底,因为在那里曾发生过非常不好的事。”
只听“啪”的一声,老虎将本子重重合上,神色严峻地站起身。我正期待他有不凡发言,结果这小子却说,今天的业务谈完了,接下来,我们应该继续泡妞。
“现在这种情形,你让我如何向自己的男性尊严交待啊?在不熟的北卡小姐姐面前,因这个不停打电话的家伙,这回我脸丢大了,你不要每次都站着看,多少也做点什么吧?”他推搡着S不住埋怨,然后向我俩一摊手,叫道:“再给我今天最后一次机会,完事后我就带你们去我家,也好叫你们见识见识到底有多大。”
说话间,他的双目像高速摄像机滑过周边店铺每个角落,很快在一家房屋租贷公司前,瞧见了一条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婀娜背影,不仅喜极而泣,甩开同伴的手,连奔带跑窜去。
“除了挨带血耳光,不会再有其他结果。”小钱包长叹一声,拖着我们快步跟去。
租贷公司前的这位女子,穿着很时髦,瞧着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普通学生崽想泡她,肯定没戏。这种光用眼就能看明白的事,体育男生愣是不信,他竭力要在我俩面前证明自己,所以不论别人怎么劝,也是王八吃秤砣死不回头。行至一半,S忽然驻足街角,吃惊地注视着前方。我感到好奇,不由靠过去看,便见得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缓步走到女子身后。
“你快看,那就是钱包形容的那种女人啊,光是背影已那么销魂,脸蛋肯定错不了!”老虎狠推了一把S,叫道:“你别磨磨蹭蹭的,不然她就被别人搭讪跑了,赶紧上啊。”
“这家伙,他正在偷那女人的东西!”小个子的S狂喝一声,噼噼啪啪朝着租贷店跑去,那名男子闻听行迹被人发现,慌忙往斜刺里一窜,逃进了小巷里。三人刚想追过去,恰好与转身的女人撞了个满怀,齐齐摔在地上。
“这个男人的脸,我认识,他是过去F班的!小姐,你被人扒钱包了。”女人被撞得不轻,不由分说一把扭住S胳臂,他只得赔礼道歉,不住解释着。
“诶?你不是F班的Saphen吗?”女人揉了揉眼,环顾四周一圈,又说:“怎么你们俩也在?什么扒钱包,我没瞧见Josh,从刚才起就不断听见有人在喊快上啊,不然她就跑了!”
“那是这只猩猩在喊。”S趁其不注意,一把甩开胳臂,与老虎快步追去。余下的小钱包只得站下,向女人描述其时才见到的一幕。原来这个看租牌的娘们,不仅认识他们,而且还是雄心一代母校的摄影辅导老师,对这伙人什么脾性知根知底。
此女身材窈窕,个头比我们略矮,虽不及体育男生所称道的貌若天仙,却也是面容娇美。在以往我所见过的人里,应该与康斯坦丁不相伯仲。但就一间私校而言,当属绝世美人了。
“他们没有撒谎,刚才确实有人在偷票夹,你最好自己翻翻包,别冤枉了好人。”
“这三个人从过去就这样,难道我不比你了解他们?”女老师粗略翻了一遍包,表示什么都没丢,听得我与天竺菊正积极为男孩们作证,便扭过脸来,问:“那么你俩又算什么人?”
“噢,她俩是老虎的表姐,从北卡过来旅游的,我们仨正带她俩游览曼哈顿哪。”小钱包心不跳气不喘撒起谎来,叫道:“你见过有谁会带着老姐出门来泡妞的?真是够了。话说回来,老师你为什么在东哈莱姆看房屋租贷呢?这里价位又高,而且去皇后也不方便。”
“因为这个学期结束后,枫林高那里我就不干了,打算充充电,进修一段时间。”既然东西没丢,她也不打算报案,正这般说着,突听得巷子里传来嘈杂声,女子脸色一变,招呼我们紧追过去。下到跟前一看,便见得适才的扒手滚翻在地,脑袋挨了重重一棒,已是鲜血淋漓。然而将其打翻在地的并不是S与老虎,而是三个骑摩托的机车党。
“我说今天怎会那么倒霉,原来又是你们这群混蛋在作妖,难怪我连个妞都泡不上。”虽不明所以,但冲老虎的架势,很显然认识这群地痞小混混,他抡着拳头就打算开干!
“少来碍事,今天老子没空修理你。你可真出息,居然带着俩个白妹出门为你擦眼泪。”一个贼眉鼠眼的机车党瞥见气喘吁吁的我们,乐得捧腹大笑,然后指着女老师道:“喂,那个贱人,少来管我们的闲事,这里不是枫林高,快滚吧。”
一番争执下来,我终于搞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侧倒在地的男子,曾是雄心一代的同班同学,因这个家伙中途辍学一年,现在仍在高中念书。而这名女老师,是他们两年级时的摄影辅导员,彼此都是认识的。至于机车党,也统统都是校内留级生,社会上的暴力团成员。
“你,你又想干嘛?头一天就要暴露我们的身份吗?”我刚想上前理论,就被天竺菊倒扣住腕子。她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窝囊相,怪叫一声抱头鼠窜,逃到对街预备报警。
机车党瞧见天竺菊在拨手机,原打算灰溜溜跑路,却被老虎拦下了去路。也许是他贪慕这个女老师已久,也许是想在我们面前出风头,便执住对方车把手,不放他们离去。三人恼羞成怒,便掏出刮刀想将他刺翻,于是打做一团。这名体育男生远比我想象得善战,他连踢带踹,没几下便放平三人,同时将这条巷底化为了狼藉满地。女老师拖上我,赶紧上前劝架,三个混混趁机爬身起来,跨上自己的机车,愤然道:
“这是你挑起的,是你先动手的,那就等于撕毁了休战协议!晚上十一点,杰克逊高地农贸市场,六号仓库前不见不散,带上这两个妞,让她们看着你怎么死,然后为你下葬!”
“老虎,这下你闯下大祸了。”女老师吓得面色煞白,忙想追出去叫停机车党,三人怎肯听她理论,一溜烟拐过街角,将一罐喝剩的芬达狠狠砸在天竺菊身上,瞬间走得不知去向。
“别担心,我从一年级就与这群人不停在打架,他们从来就没赢过,我先回家准备准备。”
“我能不担心吗?你们又没有收入,打坏人家东西就得我来赔,真是够了。”女子长叹一声,招呼小钱包与S上前,扶起满面血污的乔什,架着他一瘸一拐找就近医院诊治去了,好好的一天,就让这群关系复杂的人彻底搅黄。
天竺菊一身婊气十足的华服,也被粘稠汽水淋得像个落汤鸡,罐子里又吐了痰,还塞进许多烟蒂,实在是狼狈之极。老虎很是过意不去,便喊了辆车,邀我们去他家洗漱洗漱,正巧可以籍此证实自己所言非虚。
“你不会是联合那几个骑摩托的,故意整这一出吧?看样子,你们之间很熟悉。”这套工作装,是我特意借给她用,都是上好的面料,哪怕Dixie过去也没舍得随便穿,只为了让紫发妞有个良好的形象。哪怕搓洗,也很难将斑渍去除,等于是直接送废品回收站了。我明知体育男生不可能与机车党有染,依旧愤意难平,叫道:“你可知道这套衣服有多贵吗?”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将气撒在大姐身上啊,也许是见她在报警急眼了。我不知道多贵,你们直接估个价吧,我看看家里有什么值钱玩意儿,找附近典当铺换钱,陪你俩好了。”老虎龟缩在车尾,道:“骑摩托的那群人原本也是枫林高的学生,经常活动在杰克逊高地附近,后来被铁手套拉拢,而成了下辖的暴力团,名叫鬼影。反正就是社会渣滓,专事打砸抢。”
“赔钱倒是小事,可你该怎么办呢?”天竺菊拍拍他厚实的脊背,苦着脸说:“这种事在我故乡意大利很常见,约你去某个鬼地方,就是为了狠狠修理你一顿。但是拳脚无眼啊,擦着碰着不小心就死了。可你刚进入名校,打出事前途也就毁了,依我看还是别再逞能吧。”
“你放心,鬼影从来就打不赢我,他们只是一群乱吠的疯狗。我都被点名了能不去吗?你俩到时就站一边看,我到底有多能耐!”体育男生毫不在乎,依旧在自吹自擂。
“什么?你打架还要拖上我们吗?”我故作惊愕拧住他领子,叫道:“难道你听不懂大姐在指什么吗?打架出了事,哥大将来肯定要处理你,一旦留下污点,你的人生全毁了!”
“噢,我没说让你们去网球场啊,你们可以躲在农贸市场远远观战,等我打得差不多后就赶快报警,也好喊条子过来收拾残局。”不知这个老虎是否脑子缺根筋,他依旧没明白事态的严重性,甚至大言不惭地说,地块分署探长是他熟人,过去雄心一代为他们解决过几次麻烦,想必会卖个人情。而且他知道轻重,不会将局面搞到不可收场。
“你快别做白日梦了!算了,晚上的事晚上再说,那个扒手又是怎么回事?听你们女老师说,他曾是你的同班同学,我在想,那女人多半因为他是在校学生,有意要包庇他,所以才不肯报警。你们这个破学校实在太乱了,怎皇后区的人,全一窝蜂跑来曼哈顿闹事呢?”我烦闷地点起一支烟,看着乌云在钢铁丛林中游走,一场雷暴即将来到。
“乔什卡佛家里很苦,他有一个风瘫在床的老妈,所以很小就在外打零工,周边邻居都挺照顾他的。毕竟家庭重担都挑在他身上,所以哪怕有些小偷小摸的恶习,别人也不会认真计较。”他掰着手指,说:“你想啊,每个月的药钱,房租,生活开销都指着他,所以乔什二年级就辍学了,后来社区替他出学费,才又开始补读。其实他年纪比我还大一岁。”
就这般说着说着,出租车在一条林荫大道前稳稳停下,老虎身上没钱,又是我掏腰包,当被他扶出车门,只见一栋超乎想象的,犹如小型公园般的豪华建筑矗立眼前,内里既有池塘又有假山,光是泳池就两座。我估摸着,至少估价达上亿以上。
“我的天哪。”我与天竺菊不由呼之欲出,真正叫我们惊愕的,并不是面积辽阔,而是他家的围墙,被人喷了满满一层秽语谩骂的涂鸦,以至于底下花岗岩本色也找不见,这还是人居住的环境吗?难道他家就没人来管管这事?
“这就是鬼影长年累月报复我留下的,小姐姐们,我没骗人吧?看看我家,别说三十多个女孩,就是一个连的大兵都能住下。我一直就很孤单啊,从小父母就在做期货,不是在去非洲的路上,就是在去亚洲的船上,一年才回来一次。而今他们又开始做对冲基金,更是满世界乱飞,哪怕归国也不住这里。”他热情地邀我们在院落散步,嬉笑道:“所以快搬过来住吧,那样我每天都像在过耶诞节,想想就高兴。”
“老虎,我能理解你的心,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与大姐不是好人,悄悄将你杀了然后洗劫一空呢?我的意思是说,你过于轻信别人了,咱俩与你是陌生人啊,哪有头一天就将人往家里带呢?”天竺菊进得浴室,我盯防着体育男生,与他坐在中庭吃冰淇淋,问。
“这有什么?家里也没有值钱玩意,就是家具摆设。人生图的就是一个畅快,想那么多干嘛呢?我很孤独,一直就很孤独啊。有时我在想,被人杀了也不错,反正我这种人父母不爱,他们只在乎赚钱,活着也没多大意思。”老虎歪着头看挂钟,嘟囔道:“能有一大帮人住进来,起码解决了打扫煮饭这些难题,而且说说笑笑多好,我好想拥有一大群兄弟姐妹呢。”
半小时后,天竺菊裹着浴袍趿着熊宝宝拖鞋出来,便见得体育男生歪倒在地,不由惊出一头冷汗,忙上前推搡,叫道:“你将他怎么了?那还是个小孩,干嘛整这一出啊?”
“老虎是个好孩子,他十分像我的过去,听他不住在说自己很孤独,我的心都快碎了。还能拿他怎样?当然是下药了,你真忍心让他去打群架,而毁了自己人生吗?”我端起手机,狞笑道:“既然咱们北上本就是来搞事的,索性去会会那群鬼影,小弥利耶们不能整天混吃等死,总得有所作为,就当作獍行的首战吧!”
晚十点半,我纠集了全体部众,穿上胶布雨披,徘徊在农贸市场六号仓库前,默默等待机车党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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