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强者,功行至深,气机感应,方圆百米内的蝇声蚊音,难逃其法耳。
两位兵油的嬉骂,自落于鹤轩耳中。
骤听恶语,鹤轩淡淡一笑,牵马前行。
内城,比外城富裕诸多,街上车水马龙、穿行如梭。
小时雍坊,东巡捕厅。
“张总捕,这是小生的功名文书、官照,身牌、路引!”
鹤轩取来三份文书,下垫一张十两银票,转呈上位。
张捕头双手一接,摸至银票,眉开眼笑,好话称赞:
“江举人聪慧非凡,并非寻常人等,怎肯到此做事?”
江鹤轩面作难色,拱手道:
“捕头哪里的话,常说中医看病,望闻问切!
依着江某看来,捕厅内办事,倘若没有个‘望、闻、问、切’的功夫,那才是大病临头,神药难救。
以后还请江捕头多多指教,多多包涵!”
张右总捕头,素来厌恶下属自作聪明,却喜欢机灵懂事的属下,因见江鹤轩并非“书呆子”,心情大好,忍不住夸赞:
“江公子真妙人,一个‘望、闻、问、切’,道尽捕厅心酸。”
“哪里!江某还不知在哪里落脚,请捕头代为寻觅。”
说罢,变戏法也似,自右手袖袍,捻出一张银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张捕头的右手,眼神满是恳请。
张捕头见鹤轩上来握手,觉得他过于熟络,好感消去一半,直至摸见银票,以他生平经验,察觉是五十两,好感十倍增长,笑容堆在脸上。
“好说,好说!江贤弟的事,为兄一定办好。”
……
外城,草帽胡同,张家小院。
张三德身穿常服,指着三座瓦屋、一座厕所、一座厨房,介绍:
“贤弟,这座院子是哥哥一族叔留下的。族叔因主官去南京就任,阖家老小跟去,只余此房空廖无人。恰值贤弟来,请勿嫌弃,给叔叔院子添添人气。”
“多谢三哥,京师地段繁华,能得一处落脚之地,邀天大幸。”
“那就请贤弟稍歇,日常七物,哥哥会派你嫂子送来!”
张三德见他并无世家公子气,暗暗点头。
“居京城大不易,柴米油盐酱醋茶,所耗非比寻常,三哥拿着钱去帮小弟置办个半年,省得小弟被人蒙了。”
江鹤轩光明正大再取出一百两银票,递了上去。
张三德见他如此来事,取了银票,点点头:
“贤弟初来京城,对此地不大熟悉,多准备些是应有之理!”
……
东屋陈设简单,仅有一个老旧发黑的木柜、一张简陋红床。
黄昏时分,张三德妻子王氏,领着三个老仆,扛着新柴、担着油包、盐包、酱罐、醋罐、茶包等物,抵至小院。
待王氏支走三个老头,江鹤轩将五两小银票推至桌面。
“王嫂客气,些许银钱,请嫂子买点脂粉,权当小弟效劳。”
五两,可买250斤黑猪肉,岂能不让王氏开心?
何况,王氏本为阎闾小家之庶女,得收五两水粉钱,喜上眉梢,满口夸赞,问江鹤轩有未结婚,欲要介绍家中姊妹。
送走满脸喜意的王氏,彻底打开局面。
万历后期,大米2石(377.6斤)价1两白银。
战乱饥荒时,五口两大三小每年需要12.6石的粮米,光粮食便需31.5两。
鹤轩今日一共送出165两纹银,同令狐世家的千万家私,好如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但对张三德一家,却是一笔不小的横财,至少一百两装入张三德的口袋,可满张三德二口之家10年的浇裹。
说至“稳”一方面。
财本不可外露,但有举人功名、官照,可唬住一群不入流的官吏。
尤其是官照。
明朝后期官宦绅衿,暗行九品中正制,那个职位不是萝卜坑?
江鹤轩可弄来一张捕头官照,还是举人功名,关系至少不是张三德可想的,足够让张三德掂量……
何况,鹤轩气道修为臻至神话,不畏官场的花花套路。
……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厨房内,干草、黑灶、铁锅,神话强者正在舀水烧汤。
火星点点,枯草自燃,木柴缓加……
习惯了翠儿服侍的他,喝水、盥面,洗脚都得自己烧,如非懂得炼丹,有那个异人会烧灶?
即便如此,仍弄的黑头土脸的,呛上几口黑灰,不由唏嘘:
“还是得寻个丫鬟服侍,本座烧灶备汤洗脸未成,先弄个灰头土脸?”
言罢,弄来木盆,简单洗漱,合着衣衫,打坐吐纳去了。
……
京师治安分四部。
一、京卫二十八,
二、顺天府、督察院巡城御使的皂衣差役,
三、京师三大营,
四、东、南、西、北、中,五城兵马司。
巡捕总厅,看似高端上档次,实为督察院巡城司的下属机构。
……
同令狐家有香火情的御使,因参与国本之争,被万历褫夺官阶,降为巡城司的一名御使。
鹤轩来京只为谋取“修为”,因而相中巡城司“缉捕盗贼”的职责,花点银米,寻上那位御使,以举人功名补了“捕卒协办”的缺。
……
巡城御使出班,必有一对不入品的捕卒鞍前马后。
巡捕总厅,因巡城司分为东、西、中、北、南五个分厅。
又因是拱卫京师、缉捕盗贼的二级力量,自非县衙三班衙役可比,乃是京卫抽调出的军卒,原本实力至少在二流。
嘉靖时期,捕卒更是三大营抽出的精锐,做成几件大案,曾得嘉靖奖赏,可谓风光一时。
无如隆庆朝以后,海禁一开,经济繁华,各种灰色收入齐齐涌来,将整个捕厅上下黑了遍。
加上各级文官老爷送人插人,巡捕厅战力断崖式下跌,从江湖五派的水准,下降为混混帮派,谁都可欺负的存在。
万历朝更是不堪。
靠着一身黑皮,欺诈平民百姓还行,想要吓唬江洋大盗,简直痴心妄想。
——
崇文门外,中条胡同。
人声嘈杂,形形色色,御使老爷领着十二位捕卒敲锣巡视。
鹤轩昨日奉出百两白银,今日地位立马不同,张三德跟在巡城御使老爷身旁鞍前马后。
江鹤轩领在小队的左头第一排,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