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弘闯入亓陀梦境,飞身过去,一把将那红衣少年的腰揽住,双目对视,只听扶弘双唇轻动,道:“梅郎。”
只此二字,那少玥弓射出的数支长箭瞬时没了杀气,化作梅花花瓣,缓缓飘落满城。
梅郎漆黑的眼眸中闪着光,收回手中少玥弓,紧紧抱住扶弘,似乎怕紧紧抱着的那个人会消失,半晌才道:“煜王哥哥,你回来了。我找不到你的魂魄,一丝都找不到,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扶弘轻声安慰这怀里的少年,眼神却万分坚毅:“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了。”
俶尔天地俱动,风云变幻,梦境中情景剧变,两人也都随之消失。
梦境中场景转而化为人间江南。长街繁盛,万人空巷,一红衣少年纵马长街,只见那少年郎面容俊秀清冷,肤似凝玉,如雕如琢,丝毫不染红衣的妖媚之气,实乃少年恣意,好不潇洒。
一古朴阁楼外赌局好不热闹,下注喊声甚至盖住了长街商贩的叫卖,只听有人高声叫喊着:“来来来,下注了啊!场上剩下的还有万毒山灵衡先生、江左末韫公子。最后一刻钟了啊!”
“快看,梅衣公子来了,我押梅衣公子!!”人群中有人远远看见长街尽头那红衣身影,便高喊着跑来,众人争抢,生怕不能将钱押入梅衣公子盘中。
这但凡了解品香会的,没有人不知道梅衣公子的,他师从灵衡先生,但早在十六岁香艺就反超师父,以允萦之香名绝江南,蝉联三年品香会魁首。江南众人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愿为梅衣云萦死,不为胭脂色味活。
江南女子们更是将礼仪规矩抛诸脑后,视线从未从梅衣公子身上离开过,若今日梅衣是驾车而行,怕是满街蔬果都得掷入梅衣车中了。
与阁外烟火气息不同,阁楼中倒是雅静不少,伴着琴音,妙香绕阁。
只见阁中一道者臂挽拂尘,悠悠道来:“灵衡先生之香实乃雅品,清心淡雅,恰到好处。不及则功效难求,太过则性味反失。而这末韫公子香自悠远处,引人入桃源,有出世之道骨。实在是难分伯仲。”
这正坐雅座的相国府二公子实在厌烦这些香客的品鉴,冷笑一声,言语中满是戏谑:“这有什么难分伯仲的?此类凡品,我京城数不胜数,看来江南制香人也不过如此。”
“你。”众制香者愤起,但却仍是畏惧权贵,都是话到嘴边却不敢再去说什么。毕竟这相国府的二公子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谁又敢惹着他?
“你们都坐下。”知府大人见势,赶忙呵斥众人,转身便笑脸相迎,“大人,江南自不能与京城相比,还请大人海涵。”
相国二公子冷眼看着迎上来的知府,威胁道:“我奉圣上之命来江南寻天下第一制香人。这若是寻不到,难道是本公子违抗圣命吗?到那时,怕夏知府也逃不了干系。”
夏知府听到圣命赶忙下跪行礼,赶忙说道:“下官惶恐,江南确实还有一位制香人,他定然符合大人的要求。”
“那这人呢?”那相国二公子就像斥责家中没有眼力见的仆役般呵责着这一州知府,恨不得下一步就去叫他领板子。
“下官这就去找。”夏知府似变脸谱般转身命令侍从,“还不快去找!”
临到阁外,梅衣刚刚纵身下马,一青衣小儿便小跑着凑过来:“师父,你怎么来了?”
“芷钰,你不是应该在书房抄诗经吗?怎么又偷偷溜出来了。”梅衣公子一脸嗔怪地看着芷钰,不过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偷偷溜出来玩,不过是假意斥责一番罢了。芷钰虽然不敢直视师父,但还是一路跟着他。
“梅衣公子,知府有请。”知府近卫将将出了阁楼,就看见这一身红衣,心中欢愉,热情地不像是知府近卫。梅衣懵在原地,心想着:不过是迟了一个时辰,这接待礼仪就变这样了?
这几位近卫见梅衣还茫然呆在原地,许是嫌弃他行动迟缓,两名性子急的干脆直接将梅衣架起搀进阁中,梅衣忙道:“诶诶诶,本公子有腿,不用搀!”
正式入阁前这两名近卫还是将梅衣放下了,梅衣恶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整了整衣冠才入阁行礼,道:“草民见过知府大人,不知大人召我来所为何事?”
“你就是梅衣?听说你制的云萦被誉为‘天下第一香’,本公子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没等知府回应,相国府二公子便单刀直入,直奔主题了。
梅衣将头埋得更低,致歉道:“真是不巧,草民今日带了其他的香来,并未将云萦带来。”虽嘴上还是毕恭毕敬,但心里还是嘀咕着: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真是命犯华盖!
“我听闻,公子腰间玉,玉中云萦香。既然公子不愿献宝,我便自取了。”相国府公子示意侍卫直接取下梅衣腰间的玉佩,还没等近身,梅衣公子起身护住芷钰,拔剑出鞘,准备一决高下,夏知府赶忙制止,大喊道:“大胆,这可是圣上亲旨,还不快献上云萦。”
无奈,王土之上,由不得他违抗。
“此香还算是名不虚传,好,就他了。”这相国公子终于满意了,夏知府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如释重负,亲自将云萦送回公子手上。
“还请公子做好入京准备,月后便启程。”事情已没了转机,梅衣公子虽不情不愿,但也只能应允。
“弟子梅衣见过师父。”待到身旁众侍卫散去,梅衣按师门规矩去拜见了灵衡先生,虽拜得有气无力,但礼节还是要顾的。
“衣儿担此重任,断不能辱没万毒山门楣。早做准备吧。”梅衣早料到师父又是一顿唠叨,还是和原来一样,不过耳旁风吹吹罢了。
品香会散,此事也终于落下帷幕。只是当天傍晚,灵衡先生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