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城兵马司。
持久不息的呻吟结束,沈千秋从内室走出,面露满足神色。
“大人!”第二副指挥使林文平早就恭候多时,脸上无奈的神色消失,恭敬施礼。
面容白皙,但是小眼睛,厚嘴唇的林副指挥使,平时不言不语,完全被楚霄云的锋芒盖住。
“林大人,楚霄云被皇上责令移交大理寺会审,下朝之后,本官已经把他交给了大理寺卿王猛王大人,今后楚霄云所辖治安职责,由林大人负责了。”
沈千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口温茶。
这茶手下已经送进来三回了,显然早就摸清了指挥使大人的脾性。
听此安排,林文平有些为难:“大人,属下长期负责疏通沟渠,这治安一块,不熟悉啊!”
沈千秋淡淡道:“林大人资历深,资格老,办事踏实,在京城生活几十年,各方面都熟悉,特别是对整个京城街头巷尾了如指掌,你最合适,就不必推辞了。”
林文平已经四十多岁,不是修士,虽然感觉力不从心,但是也只能点点头应下。
“大人,外界对咱兵马司议论纷纷……”林文平犹豫了下说道。
“这个本官自然知晓。”沈千秋脸色变得难看。
昨晚乱象的起因竟然是楚霄云抢夺血参,之后还毒哑原主,并派人去将经办之人灭口!
兵马司执法犯法,加上京城地界皇上遇刺,作为指挥使,他没被撤职已经是万幸了!
当然,惩罚是少不了,罚俸三年,倒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至于刺客,全程搜捕一晚,毫无结果……
当时天眼阁小娘苗兮兮说出“天道有情天”来,圣上明显知道是什么,所以沈千秋也只是做了做样子而已。
“此事很快就过去,因为今天金殿之上,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哦?什么事?”林文平一愣。
什么事比兵马司这样的丑闻更大?
“御史台连上十份奏折,弹劾枢密使蔡书博、殿前司指挥使东方霸唱、太尉邵华成、天眼阁岳渊渟等人!最后还有长公主雪容颜以及……圣上!”
“什么?”林文平惊得瞪大了眼睛。
御史台虽然属于言官,说话无罪,但是除非皇上到了极其荒淫无度的地步,绝到不会上折弹劾。
他可以想象,弹劾一出,皇上震怒不说,京城官场说不定也将迎来一场地震!
“所为何事?”林文平想不出来。
“很多,其中有宫中内乱,有动摇国本,有以身涉险、有消极懈怠……”
林文平听闻,一脸骇然!
……
皇宫。
少年皇帝快步急行,牛公公在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皇上,皇上,您等等老奴!”
“闭嘴!”雪中轻陡然停住,中年太监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胸膛。
“啊?皇上恕罪,奴才该死!奴才刚才光顾着赶路,没看到皇上……”牛公公弓着身,都快与地面齐平了。
雪中轻恨声道:“别给朕来这套!”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牛公公仍然不住地说着。
“你这是要气死朕吗?!”雪中轻拂袖。
“皇上……”中年太监抬起头来,一脸委屈样。
“你……”少年皇帝气得差点伸手打他,中年太监畏缩地缩了缩头。
“行了,行了,别给朕装了,朕不是小孩子了!”雪中轻放下手,转身。
“嘿嘿!”中年太监换上笑容,“皇上,您就放宽心态吧,御史台所言纯粹是断章取义,刻意拔高,您要是往心里去,这以后啊,还不得被他们烦死!”
“朕也知道!”雪中轻气鼓鼓地说道,“朕只是想要做个明君,想要做个千古一帝,但是怎么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十恶不赦一般?有那么夸张?”
“皇上!”牛公公挥了挥手,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快速退出十几丈远。
“皇上,御史台虽然说的夸大其词,但是事实却毋庸置疑,琉璃塔失踪是真,您私自出宫是真,遭遇刺杀也是真!而今,法师闭关,无暇顾及这些事情,却在他们眼里成了消极懈怠!这一切,只能一样一样解决啊!”
“朕如何不想解决?啊?”雪中轻拔高声音,“朕着蔡书博他们联合查案,可是有什么结果?连皇姑都没有察觉到异状,朕怎么办?啊?”
原地转了两圈,雪中轻指着牛公公的鼻子:“还有,朕出宫之事,天眼阁也就罢了,京兆府、九城兵马司怎么知道的?你敢跟朕说,你没有私自泄露消息?”
“老奴知罪!”牛公公扑通一声跪倒:“老奴只是心系陛下安危……”
“起来!起来!”少年皇帝不耐烦地做了个抬手的动作,“别动不动就跪,你们真的当朕是皇上吗?还不是觉得朕还是个孩子?朕已经长大了,长大了!”
说罢,拂袖而去。
“皇上!”牛公公爬起来,快步追上。
“别跟着朕,朕要去找皇姑!”少年皇帝摆摆手,随后道:
“这是圣旨!”
牛公公只能定住,一脸焦急。
拐了个弯,雪中轻来到内宫。
门口守候的宫女立即跪拜施礼。
“皇上,皇上!”迎面一个宫女走了过来。
正是雪容颜的贴身宫女文鸳。
被叶荣雪破坏的内宫,已经修复如初,看不出和原来有何不同。
“皇姑还在闭关?”雪中轻冷声道。
“回禀陛下,是的!”文鸳跪拜施礼后,点头。
“朕要问皇姑一件事!”雪中轻径直前行。
“陛下,陛下!”文鸳赶紧追了过来,“陛下昨晚刚来过,长公主回答了陛下的问题,一整夜都气息不稳,不知陛下能否等长公主出关?”
“真的?”雪中轻皱眉。
“千真万确,奴婢不敢说谎!”文鸳低头。
“皇姑到底什么时候能够闭关而出?”雪中轻皱眉。
“奴婢也说不准!”
“皇姑……”雪中轻看了眼内宫。
他感觉风雨欲来……
身边却没有几个知心人!
此刻,竟感觉如此地孤单无助。
蔡书博等人,是先皇留下的,虽然尽责,但感觉与他距离好远。
转身走了两步,他又扭头问道:“束清真的没有回来?”
“没有!”文鸳疑惑:“她从北境回来了?”
“朕知道还用问你?”
“奴婢知罪!”文鸳俯首。
“罢了罢了!如果束清回来,让她速来见朕,朕有事情问她!”
说罢,雪中轻转身离开。
而在京城不远处,名叫崖山的一处偏僻山谷里,小道姑束清正坐在一颗大石头上,啃着烤羊腿。
旁边是黑着脸的叶荣雪,正在扇着火,火堆上烤着四五只羊腿。
这里的山脉奇高,沟谷极深,怪石嶙峋,狰狞恐怖,一般人很少会来。
“喂!你这只烤羊腿盐放少了!”小道姑一边啃,一边不满地说道。
“你再啰嗦,小心本使一巴掌拍死你!”叶荣雪恨声道。
“哼,还不让说!你手艺……真的很差嘛!”束清毫无顾忌。
“你!”叶荣雪腾地站起,怒目而视。
“你拍死我啊!”束清气鼓鼓地站起来,和他对视,“把我劫来,一晚上一上午了,不给吃的,有这样虐待人的吗?”
“好好!”叶荣雪抬了好几次手,都没有拍下去,一气之下,转身,继续扇火。
“哼!”束清也一屁股坐下来,“烤得透一些,刚才那根骨头上还有血丝……”
叶荣雪充耳不闻。
小道姑继续:“连做饭都不会,也不知道你平时怎么吃饭!”
掌印使扇火的动作一顿,脸色酱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