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被冯年一句话堵住了。
好久,她才道:“冯先生,你可要想好了。皆是,被捞上来的不是你儿子的尸体,而是尸块,你该怎么办呢?”
冯年:“那是我儿子,哪怕只有一根手指头!我都要捞上来!”
云来闭上了双目:“肢体不全者难入轮回...尸体分家者,永世不超生。冯先生,你真的想好了?”
冯年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景州拿起桌子上那张卡,手腕用了力度将卡扔回给了冯年:“意思就是,一旦你儿子尸体捞上来只剩下尸块,就相当于一部分尸体在水中,一部分在岸上被你带回。这属于尸首分家,而你孩子因水而死,若灵魂还在,必成水鬼。他无法上岸拿回自己的尸体,也就永远滞留水中,即便找到替身也无法超生。”
“他永生永世只能当一只水鬼!”
“可若是他尸体不全却仍在水中,有朝一日有机会投胎转世,地府会根据你儿子现有的尸块判断他尸身是否完整,若完整,便可入轮回。即便是缺少尸身某一块,可只要还在河水中,就仍然有机会,只不过等待时间长一些。”
为什么这么判定呢?
因为地府比较老年封建化。
他们不认不在同一区域的东西。
比如说,你是水鬼,但你跑到岸上,什么意思?
你不是因水而死?
那不行,生死簿上写了是水鬼,你就必须是水鬼!
如果你上岸,不好意思,不认。
再比如你是上吊死的。
但你的症状不像是上吊,反倒像是噎死的。
而生死簿上写了你是上吊死的,但你又拿不出证据。
不好意思,不能投胎,不能转世。
请拿出你上吊的证据,才能安排投胎。
地府就是这样。
流程化比较严重。
毕竟每天前往地府的小鬼不计其数。
地府那些鬼差又各个面色凶狠。
哪里还又耐心跑去一个一个核实死亡者的具体信息。
冯先生三人不知道地府到底是什么样的流程。
也不是很明白景州说的话。
他们就是认定,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哪怕只是尸骨,尸块等等。
见冯年不说话,云来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所谓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大概就是亲情的力量所在吧。
云来:“如果冯先生,韩夫人,萧夫人执意要那么做,我不阻拦,只希望,云某说的,三位能听进去一些。”
冯年:“谢谢大师好意,但我还是那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只是尸块,我也会想办法将我儿子从冰冷的河水中捞出来!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理念跟大师您不一样,我们只想见孩子!”
郭洋洋也想再劝解冯年一下。
毕竟跨江河现在的情况,说真的,没几个大师敢下手的。
这灵组都出动了,冯年再找能找到什么大师呢?
“冯先生..你...”
“既然冯先生三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那云某便不再阻拦,多多保重。”
朝着冯年三人抱拳拱手,云来没有任何的生气。
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
芸芸众生皆是过客。
能帮的她已经帮了。
对方觉得她的帮助不到位,另请高明,人之常情罢了。
冯年没说话,将地上那张银行卡再次捡了起来。
说实在的。
这个叫云来的大师真的有本事。
只是太年轻,不了解人的七情六欲。
但她也很豁达通透。
不会因为自己另寻高人而生气,埋怨。
大师很好。
他敬重。
“谢谢大师,这钱您不收我会以您的名义十倍捐给慈善基金,也算是我冯年对大师您的尊重了。”
云来:“多谢。”
目送着冯年离开,云来惆怅的不能自已。
郭洋洋不明白云来为什么要放冯年三人离开!
着急询问:“云先生,他们仨肯定找不到什么真正的大师!让他们去,不就是害他们吗!”
毕来也道:“宣城,京都,能拿出手的也就灵组高层跟天师盟的长空长老。就算是冯年厉害请到了道观里的天师,这跨江河上百上千恶鬼也难能是以天师一己之力镇压。”
“云先生,放他们去真行?不会被人骗吧?”
云来甩了甩袖袍,有些无奈:“能说的话已经说尽了,冯年认定我没能力将他们的孩子从水中带出来,想找更厉害的出手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水里泡着的是他们的孩子。”
“至于有没有大人物能管上此事,我也只能说除非是天上神仙下凡,不然,镇不住。”
跨江河有多长?
横穿大江南北!
支流有多少?
四通八达!
数不胜数!
想镇压?
怎么镇压?
要真是能镇压。
这跨江河,百年来早就有仙人出手镇压了!
何故现在变成了鬼河?
河中那些水鬼不见得是死在跨江河中的人。
但肯定都来自附近水域的四通八达。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收拾收拾,咱们去附近转转,看看有什么收获没。”
发坛也不管了。
云来看了一眼三根红绳,招呼景州几人离开。
肖博涵还抽着烟呢。
见一群人要离开,坛也不管了,疑惑的手指着发坛问道:“哎?咱们都走了,这坛怎么办?不带走吗?”
云来摆手:“留着吧,还有用呢。”
潇洒上了岸。
她上去,郭洋洋几人自然是跟着了。
一群人稀稀拉拉的也离开了跨江桥。
宣城的晚上非常的平静。
平静到几乎没有几个人出现。
每个路口都是灵组要么就是天师盟的人。
这一年来,灵组跟天师盟真就成一家人了。
外援靠天师盟,内部搞鬼靠灵组。
两个在宣城变成了不可或缺的部分。
遥想以前的天师盟,几乎都是骗子,没有真材实料的。
可现在,各个都是人才。
景州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跟天师盟的人关系变的这么好。
不免有些感叹。
“以前从没不敢想跟天师盟会有什么挂钩,现在,不仅有挂钩,还都已经熟到根本离开了。”
望着路口正在巡逻的天师盟弟子,景州感慨。
肖博涵更是感慨万千啊。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警察。
哪里想过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如果不是碰见云来,不是碰见那些诡异的案件,或许他肖博涵真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云来倒是没觉得如何。
大道三千,瞬息万变。
一切都有可能。
云来:“上班要认真,统计一下今天晚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水鬼恶鬼,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稀奇的事情。”
几人哎了一声,放弃了感叹,转身去联系自己手下的弟兄们。
足足过了得有半个多小时,消息才汇总完毕。
而汇总出来的结果是:毫无异常。
别说是水鬼了,就连普通的游魂野鬼,他们也没遇到!
更别说稀奇的事情,怪异的人。
要真说怪异。
也有。
那就是马路边抓了一些钻小林子的男女。
还有蹲在路边草丛里拉屎的人。
反正,整整一个晚上。
没有任何的不对劲儿。
是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安逸。
云来一开始还能耐得住。
可到后半夜,眼见着夜色越重,周围没有一点动静,她耐不住了。
坐在花坛边,双腿交叉在一起,开始抖动。
这是逐渐烦躁的前奏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呢?
不该啊!
今天那水妖水鬼才闹过,晚上怎么会没有动静呢?
这晚上没动静,白天就更没有了!
为什么呢?
手肘抵着大腿,云来抖腿的频率更加快了。
整个人的烦躁也开始蔓延出来了。
景州几人忙活了一个晚上,从这边跑到那边。
从那边跑到另外那边!
再从那边跑回来,人都累鼠了!
回来之后,又看到云来坐在花坛边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这立马更累了。
“云先生,您没回去休息啊?”
打了个哈欠,他望着已经开始泛起鱼白色的地平线,循声问道。
云来终于是放下了手,放下了腿,不明问道:“景州先生,昨天水妖出现了,水鬼也出现了。我在孟家也遇上了水鬼,按道理说,昨天晚上应该会很不太平。可超出我想象的是,昨天晚上非常太平!这奇怪吗?”
她看似是反问。
实则已经确定情况非常奇怪了。
这就好像是,暴风雨的前夕。
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这个平静是在预告什么一样。
景州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
可被云来这么一说,也觉得心里有些格外不舒坦了。
说是不舒坦。
实际上是不安。
景州:“云先生,您的意思是?”
云来:“要出事,要出事啊。”
景州:“会出什么事?能比昨天你被水妖困在水中还要严重?”
云来也不清楚。
但她掐算的卦象显示,此劫非常凶险。
至于怎么个凶险之法,已经不是卜算能算出来的了。
云来:“不清楚。这几日,你们多加人手对宣城内部进行巡视,我出去转转,看看有什么地方是没有注意到的。”
景州点头:“行,那云先生您先回去休息吧,一晚上没睡了。”
云来嗯了一声,起身回了酒店。
因为心中装着事情,云来睡觉就比较浅。
因为山精族长给了宝贝,云来这段时间的睡眠非常好。
今天还是这段时间第一次失眠。
从床上坐起来,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披上外套穿着拖鞋去了客厅。
在客厅里。
她抓起了一把香,点燃后甩了甩,又拜了三清祖师的画像这才将香插进了香炉里。
走到了蒲团前。
云来盘膝坐下,开始打坐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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