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
“伯爵爷方才为何发笑?”沈柔嘉盯着两人紧贴的手问道。
方才两人出了灵堂并未立即回另一处院子,易潇不知怎的带她踱步到了后院湖边。
借着月色,一片冰封的湖面像是玉镜般透亮。
从那里折射出的寒光洒在易潇的面庞,看着更加清冷矜贵,只是嘴角带着笑。
“笑你原来这般伶牙俐齿,之前竟是骗我的?”
他终于不再留恋湖面,扭头定定望着沈柔嘉。
笑意更甚。
她看出易潇并非诚心责怪,于是大着胆子回道:“并非欺骗,只是不想伯爵爷被二姨娘下了面子。”
“哦,竟是为我?”易潇拉长尾音,最后一字飞扬起来。
她听出他在调笑,也觉微妙。
方才说的时候没觉得有这般暧昧,怎的经他口里一过,那句话竟像是自己对他表忠心一般。
‘为了他’,这三字听着是多么的情深义重啊。
到底还是小小姑娘家,眨眼间脸就红了个透,活像是煮熟的虾子。
明明院中凉气四溢,她还是觉着浑身滚烫,喉咙里更是一阵干涩,眼神胡乱在周遭打转,就是不敢看易潇的脸。
终于她看到二人相连的手,心下一击,就要甩开。
哪想对面那人死死拽着不愿放手。
女儿家的力气哪里比得过长久习武的少年,一来一回拉扯着,就是不见分毫空隙。
她的面上越来越火热,已是急的快要跳脚,不知是否是看出她的窘迫,那人手上终是松了劲。
她得了自由就想要后退逃离,哪想脚下还未离开半寸,腰间又攀上一只大手,瞬间将她桎梏在怀中。
亲密无间,呼吸缠绕,心跳相映。
“藐藐。”
伴随着惑人心魄的低沉嗓音,易潇的胸腔‘砰砰’震颤。
一阵呼吸打在她的发顶,微痒,像是心底的涟漪一般,令人沉迷。
“日后不必为了我才拯救自己,你比我的面子更重要。”
她眨巴眨巴眼睛,望着眼前的白衫发楞。
伯爵爷什么意思,她更重要?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还未想明白,眨眼间白衫就变成了易潇的俊颜,他微弯着腰与她对视。
眼中溢满了柔情。
只一眼易潇就再也转不出她的美丽陷阱。
老话说的好,要想俏,一身孝,今日的沈柔嘉虽未穿孝服,但也是相同的布料做工,只是差了腰间的粗麻,头顶的白帽。
因此她的素丽反而比今日一路穿着的艳红喜服更加惹眼。
易潇盯着眼前姑娘,只觉得周遭的风像是裹挟着夏日里的滚烫,席卷了后院,连着那冰冷的湖面都开满了夏日的菡萏绿藕,空气弥漫一派清甜。
他忍不住往前,两人距离越靠越近。
直到唇瓣接近沈柔嘉的脸颊,“你是我的妻子,当然重要,比任何都重要。”
情话绵绵,耳边滚烫,沈柔嘉只觉得逼仄难耐,却又不想转过身与他分离,眼神缠绵与他的交织。
“少爷。”
一道女声打破两人甜蜜的氛围,正是素夜。
方才她出了灵堂便一直缓步跟着两人,行至湖边时又自觉退下为两人留出空间。
不知怎么这时突然冒出。
吓得沈柔嘉尴尬抬袖掩住赤红面色,不敢让她发现此时的样子。
易潇倒自在许多,搁在沈柔嘉腰间的手还是原样,并未避嫌。
他眯眼看向素夜,眼中的质问彰显着他的不满。
素夜躲过他的眼神,看向身后女使,这尊大佛想必能压制他的怒气。
“夫人差竹梅姑姑过来,说是想见沈姑娘一面。”
经她一说,两人才发现她的身后站着一女子,只是夜间光线模糊,未曾看见。
方才素夜说到夫人,那这女子便是易潇母亲身边的女使,身份地位定是不同。
果然,她察觉到一旁易潇在看清身后那人时,姿态登时变的尊敬。
点头福了礼:“既是母亲发话,我这便带藐藐过去。”
“夫人说,只见沈姑娘一人。”
那位竹梅姑姑走上前来拦下易潇向前的脚步,她的声音低沉但又不容抗拒,莫名让沈柔嘉心生敬畏。
在看清她的装扮后才明白缘由。
只因这人穿着一身石青道袍,头戴混元巾漏出一圆形发髻,脚下穿着双十方鞋,一身女道装扮,带着超尘出世的威严。
但她的面相又十分亲和,微垂的眼角慈祥望着沈柔嘉,未说一语,便觉温暖。
脚下不由的就想往她那边走过去,只是被易潇拉过小臂。
她正不解,就听他悄声说道:“母亲很好,定不会为难你,莫要害怕紧张。”
伯爵原是想着她会害怕。
沈柔嘉笑着摇摇头,只看这位姑姑便觉得亲切,易潇母亲想必更加慈祥顾人,怎么会怕呢。
还未等她接话,易潇又转身对着竹梅:“有劳姑姑。”
后者微笑点头算是回应,而后带着沈柔嘉往后院最深处走去。
有素夜稳稳掌着烛火,三人脚下行的快,不肖半刻,便行至后方院落。
此处不同于前院武夫喜爱的怪石丛林之感,每一处装扮都藏着无数巧思。
延伸至花园处的青石板,院墙边一排鲜艳三色堇,两扇古朴黄梨木小门,以及屋檐上那对铜风铃,无不显露着主人的优雅高洁。
这更加勾起沈柔嘉的好奇心,易潇的母亲究竟是怎样的人?为何她会与母亲相识并定下娃娃亲呢?
看竹梅推开那扇小门,抬手邀请着她,她居然丝毫未犹豫,大步流星走进院子。
入眼便看到的是一片花海,茶花,腊梅,寒菊...各个枝干挺立,花瓣饱满鲜艳,一看就被将养的极好。
她匆匆扫过几眼,才不舍跟上竹梅姑姑脚步踏上台阶。
若不是还要拜访易母,她定会在这里欣赏个整夜。
“姑娘,到了。”
她慌忙转过心思,就见眼前垂着一面撒花黛蓝毛毡,两侧站着的小丫鬟已抬起一角等待她进去。
从那个小缝隙中悠悠出一股甜香,她闻出是肖兰之香,正是易潇爱用的那味香团。
熟悉的气味萦绕鼻尖,像是易潇在她身边,渐渐缓解了心焦,她提步走进房中。
哪想屋内未见易夫人人影,“?”她疑惑寻找着。
“太太想着姑娘舟车劳顿定已经疲惫不堪,便找个借口叫来姑娘歇息,并非要与姑娘说话,这间屋子是大姑娘出嫁前的闺房,闲置一年但手下人一直收拾干净着,姑娘且在这里歇息一晚。”
竹梅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