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两人还是同乘马车。
很默契但奇怪的是,二人都未讲话。
沈柔嘉是不知道说什么合适,易潇则沉浸在方才与郭诚相谈的忧郁情绪中。
车内一片静默,只听得到彼此交替起伏的呼吸声。
“明日带你去做件衣裳吧。”
突的,易潇打破沉默。
顺着他的视线,沈柔嘉看到裙角的血点,正是那时易潇刺杀侍卫溅上的那滴,此时已渗进布料不再鲜红。
不知他怎么这般心细,注意到了这里的污糟。
她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我从家里带的衣裙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做,劳烦伯爵爷挂心。”
更何况这件衣裙本就是易家为她做的丧仪素服,为表尊敬,虽不在灵堂她还是日日穿着,连续几日下来已经有些旧了,何必为了它花钱破费呢。
听她拒绝,易潇微挑了挑一侧眉,他也知道,沈柔嘉的衣裳已经很多,不必单独再做。
可这个念头自他在殿上看到沈柔嘉为他对抗公主时就已压制不住,只想着往后要对她更好才是。
为她买衣裳只是极小的一件。
“是我的心意,莫要推辞。”他盯着她的眼睛柔声劝着。
不知是他的声音还是眸光,沈柔嘉觉得今日的易潇好像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如何也说不出。
见他执着,也不再违拗,垂眸道:“多谢伯爵爷。”
“嗯。”
两人又无话。
马车吱悠悠向前,微晃的节奏与此时幽暗的黄昏光色使车厢内气氛有些昏沉。
许是今日精神紧绷的缘故,沈柔嘉这时突然放松下来竟颠颠打起瞌睡。
想到一旁还坐着伯爵爷,便强撑起眼皮。
借着弱光,她看到易潇紧闭双眼靠在车壁,眼下的乌青,还有下巴处冒出的小胡茬,无不在诉说他这几日的劳累。
目光扫视他略显憔悴的脸,微微叹息。
“怎么了?”
易潇突然睁开眼,两人猝不及防的对视。
她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开口,比方才易潇的那声还要沙哑:“伯爵爷,没睡着?”
她心里是希望他有另一个回答,否则,自己方才直勾勾盯着他,便无法解释。
“假寐。”
易潇低低讲出一句,唇边勾起抹笑,只是天黑,沈柔嘉又自觉做贼心虚,没有发现。
她不懂假寐在此刻怎么算,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有?
易潇看她猛地涨红了脸,笑意越发深,便不再逗她:“我方才没有睡着。”
顿了顿又说:“藐藐,日后不要叫我伯爵爷,称我的名字就好。”
他方才闭眼休息,脑中忽的闪过今日殿上她叫他名字那声时的婉转低诉,那时未觉出异样,此刻想起来,就像是一片羽毛在搔刮心底。
诱的他还想再听。
看着他殷切的目光沈柔嘉将头埋的更低,“怕是不合规矩。”
“不必在乎,是我想让你叫的,你若是不习惯,慢慢改就是,咱们有的是时间。”
“…好。”
黑暗中一股微妙的感觉爬上两人心头,酥酥痒痒挠着。
两人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沉默着回了府。
才下了马车就见郭诚已等在门口,他的速度倒快。
且他眼皮微肿,许是哭过。
见易潇向他走过去,才挤出抹笑说道:“方才我已去易府祭拜过,左右今夜天无事,咱们兄弟两喝一杯?”
说着,扬起手中酒坛。
只晃了一晃就瞥到易潇身后冒出的人影,愣怔问道:“这是?”
他这几日都不在京,自然不知易潇婚娶的消息,猛地看见素日独来往的易潇身后带着姑娘,表现的无比惊诧。
看他这般吃惊,易潇闪身拉过沈柔嘉向他介绍:“方才着急未来得及介绍,这是我的新婚娘子,沈柔嘉。”
“你的...娘子?!你什么时候成婚的?”
郭诚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目瞪口呆。
那模样太有趣,惹得沈柔嘉掩面笑起来。
易潇仿佛习惯了他的逗趣,微微勾唇:“我与藐藐是双方母亲自幼定下的娃娃亲,现在长大了,自然要婚娶,只是上门那一日,正遇上父亲殡天,未办仪式,因此,城中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
“好,好,娃娃亲,没想到你这小子还会遵守这些旧习...”
说到一半,察觉到易潇抿着唇,他便觉得不妥。
以往这样的打趣,在他们兄弟间是常有的,嘴皮开合间便说出来了,哪里有什么具体的含义。
只是当下的话题是易潇娶妻之事,再不可如往常那般放肆轻佻。
挠挠头便冲着沈柔嘉道歉:“嫂嫂莫要介怀,我嘴笨,不是无心的,我是想说他负责任重担当来着,没有别的意思,嫂嫂千万千万莫往心里去。”
沈柔嘉本就没怪罪的意思,见他弯着腰十分愧疚,紧着叫他起来:“亲近才会这样说话,我怎么会怪你呢,外面天冷,进去说罢。”
嗓音细弱平缓,再加上她本就长着一副清丽娟秀的面容,配合着更显出她的亲近来。
郭诚当即放松,展开笑意。
“你既然拿了酒,就让下面人温起来,咱们今夜喝个痛快。”
易潇揽上他的肩膀,两人都明白,这是找个借口浇愁而已。
易父去世,他二人为男子,无法日日垂泪啼哭,索性,将那情感都寄予酒中抒发,也好过独自伤怀。
说着,几人进了院子。
因今日见了血,两人交代好郭诚便回房中简单更衣洗漱了一番。
到了前厅,桌上已摆好饭菜。
“爵爷,夫人,快请用饭吧。”素夜拉开椅凳招呼二人。
青梅正捧着酒壶进来。
厅上不见郭诚。
“人呢?”易潇扶着沈柔嘉入座,低声询问。
素夜摇摇头,她一直在厅前忙碌着,并未看见。
“奴婢方才见郭将军出门去了,说是来的匆忙,未准备新婚贺礼,这会子赶着去买了。”
青梅接过话头解释道。
话音才落下,就见郭诚风尘仆仆跑进来,手上拿着个长条木盒,颜色朱红,倒是喜庆。
“方才得罪嫂嫂,心里实在过不去,趁着银楼未关门买了件贺礼做补偿,还望嫂嫂笑纳。”
他不停喘着粗气,想来是跑的太着急。
沈柔嘉接过木盒未着急打开,而是先指使青梅递过杯温茶让他缓了缓。
看他呼吸稳了些才开口:“将军破费了,你与伯爵爷是多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