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坐大奔
我忍不住站起来,翘起脚,往东北看去。
昨天那个女孩,依然带着宽沿的太阳帽,宽大的口罩,她似乎被吓坏了,从背影看去,瑟瑟发抖。
而从窗口露出的不仅有脑袋,还有一只不停抖动的手,在使劲的戳着对方。
绿灯亮起来,前面的车辆已经行驶开来,但黑色的轿车依然停在那里,女孩就像被狂风骤雨暴打的小树苗,头都抬不起来。后面的车纷纷按喇叭,但责骂声仿佛并不为之所减弱。
大姐和其他几个同伴向黑色轿车跑去。我也跟了上去。
“小泰,这是他们吃饭的碗,也挺不容易,别计较了,不就是塞进来张纸吗,还花花绿绿的挺好看。”车后座传过来一个声音,而这个声音太让我震惊了。
“夏大!”我已然忘记了身体的疲劳与不适,扒开大姐他们,冲到了最前面。“夏大!”我对着车窗又喊了一句。
黑色的车窗摇下来。
“咦,小眉!”夏大带着伤疤的黑脸露出来,他一脸的惊喜看着我。“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工作啊。”我摇摇手中的楼盘广告,说。
“哎呀,你看,快别干这活了,快上车!”夏大打开车门,招呼到。
“可是,我还要工作。”我摇摇头,拒绝。
“哎呀,这是什么工作?是人干的吗?快上车!我有事要跟你说!”夏大皱起眉头,催促。
后面的喇叭声已经响成一片,好像如果夏大的车再不启动,它们就会飞过去一般。
“那......你不要再跟她计较了吧。”我回头看看我的灰头灰脸、满脸警备还有稍许惊讶的同事们,说。
“当然,当然,上车,上车!”
在夏大一再催促下,我把广告纸递给身边的大姐,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说,在我的同事们诧异而艳羡的目光注视下,匆匆拉开车门,上了车。
“你怎么干了这种活?”一上车,夏大就略带责备问道。
“我失业了,不干活怎么吃饭?”
“你那倒霉的男朋友呢?他是不是把你彻底给甩了?***,他真是不识货,像你这样好的姑娘,到哪儿找去?我看揍得他还太轻。”
听了夏大的话,我的心突然就跳得突突的,而脸上也有了火辣辣的感觉。
“你说什么呀?你不要胡说,好不好?”
“是,我知道你被人甩了心里肯定不好受,俗话说,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呸!我想起那男的那个样,我就想把他的脸给揍得稀巴烂!”夏大咬着牙根恶狠狠说道。
我嘟囔着嘴巴,没有说话。我已经很累了,而一想起邱海华,我仿佛就更累了,此刻,我真想闭上双眼,什么也不要想,安安静静地睡会觉。
“好了,别难过了,那个臭男人不要你了,我罩着你!”夏大很义气的样子拍了拍胸脯。
“谁让你罩?”我翻翻眼,不屑地说。
“嗨,别瞧不起我,你不是失业了吗?我能帮你找到工作,小泰,你记得给你小眉姐赶紧找个好工作!别站在大马路上丢人了!”夏大猛的一拍驾驶座的后背,对小泰说。
我这才看清坐在前面充当司机的竟然是嗜血少年里的老大泰哥。怪不得听着声音很熟悉呢。
“老大,您放心,两天之内我就让我老爸搞定!”小泰扭过头,脸上的神情颇为严肃,丝毫不像是吹牛或开玩笑。
瞅瞅夏大,再瞅瞅小泰,他们好像在演一出已经编排好的话剧,台词说的有板有眼,熟练得很。
我纳闷地低下头,一时搞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好了,别不高兴了,小泰已经打包票了,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回去老老实实等着好消息吧。”
夏大真的好烦人,像一个唠叨不完的老女人,我好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可是他老是在我耳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我不得不动脑子去想这些话的真实性。
“他怎么能给我找到工作?”我有气无力地回应。“他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嘿,你别瞧不起小泰,你知道他是谁吗?说出来吓你一跳!”
夏大的嘴巴在变得越来越小的眼缝里一张一合,我的头已经无力地倒在了车座后背上。
“嗯……他是谁呀?”我含含糊糊地问。
“他是市公安局局长的公子!”夏大好像对应付了事的态度极不满意,拍的坐背通通的响。
我使劲睁了睁眼缝,看着前面梳着一丝不苟发型的小泰,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哦,原来是官二代呀,可是,与我有什么关系?”
“一哥!一哥!”一声声凄厉的喊声像天边隐隐的雷声在耳畔响起。
我茫然四顾。
不知什么时候我站在了枯草没膝的荒野上,枯黄的野草在风中左右摇摆。
“一哥!一哥!”伴随着空旷的风声,呼喊声越来越清晰地传入我的耳内,同时唤醒脑海中熟悉的记忆,这分明是花蝉的声音。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在天地相接的地方,远远飘过来一个身影,像一只离线的风筝,东摇西摆,任凭狂风撕扯。
身影越来越清晰,声音也越来越嘶哑而凄凉。
“花蝉!你怎么了?”我冲着身影喊道。
身影蓦地站住了,风卷起她一头凌乱的长发,像愤怒的火焰肆意喷出疯狂的火舌。
“花蝉,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苏小眉!你怎么了?司马天一呢?”我急切地迈开大步向她走去。
“你!你不要过来!我和一哥已经够倒霉的了,我不想再见到你这个世世代代的倒霉蛋!”花蝉踉跄转过身,往更深的草丛里跑去。
“花蝉,你!”心中一阵委屈,我的喉头哽咽了。
我硬生生站住脚,看着花蝉的背影在枯草中像失去方向的小舟,颠簸摇晃。突然她一个趔趄,整个人向着大片的枯草趴去。
我呆呆地看着,看着荒野上又恢复了安宁,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呼呼,呼呼,还有草摇头晃脑、互相碰撞的声音,刷刷,刷刷。
我静静地站着,遥远的天际飞过来一群鸟,肆意扇动翅膀,在天空随心所欲地翱翔。我仰起头,看着它们经过我的头顶飞过去,飞到遥远的天的尽头,直至化成一个个黑色的小点。
荒野中仍然没有花蝉的身影,枯草兀自摇摆,已然看不出她倒下的痕迹。周围安静地可怕。
我心中突然涌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我冲着记忆中的放向跑去。
“花蝉!花蝉!你在哪里?你不要吓我!”
各种不知名的草在我身边发出急速的刷刷声,它们纷纷在我的膝前摇摆、卧倒,来到一片黑红色的荆棘地,在坚硬的荆棘丛里,花蝉脸朝下,静静地趴在那里,身体周围黑红色的荆棵被浸染成鲜红的色彩。
“花蝉!”我惊呼一声,连忙跑过去,顾不上一个个针尖样的小刺扎入我的身体,我扶起花蝉的上身,只见她两眼紧闭,脸色苍白,陷入昏迷之中,而她的胸口正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花蝉!花蝉!”看着她的情形,我被吓到六神无主,嘴里一边喊着,一边慌乱地扯起她裙子的下摆按在胸口受伤处。
“喂!喂!苏小眉!醒醒!”
听见一声叫喊,兀的睁开眼睛,看见夏大正瞪着双眼,奇怪地看着我。
“怎么?做恶梦了?”他把带有伤疤的那半边脸凑过来,问道。
“哦,我刚才睡着了。”我惺忪着睡眼,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清醒。
“啧啧,可怜的,”夏大啧啧嘴巴,摇摇头,说道:“你呀,就是嘴硬,明明被那个花心人给坑苦了,还再硬撑。”
“你凭什么这么说?”一股热血冲向脑门,我通的坐直身子,问道。
“咦,你刚才还在睡梦里喊什么花心,花心…….”
“你别胡说,我喊的不是花心!”我连忙打断夏大的话,纠正。
“明明是,还不承认?”夏大伸出棒槌样的食指指着我的鼻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没见你这么逆来顺受的女子,傻啊,傻到家了。你看看你,为了这个花心的人,受了多大的罪,以前孬好皮肤还算是白色的,你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我脸怎么了?我......我不是发广告晒的吗?这与别人有什么关系?”我用手摸摸脸颊,在夏大的注视下,不由得低下头。
“唉,一个姑娘家,干什么不好,偏干这个,要是吴静干这个,我早丢死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女人干这活?风吹日晒的......你那个花心人不是挺有钱吗?他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站在大街上干这活呢?像他这样的人,你还跟着他干什么?把他踹了算完!”
“你说什么呀?你别老花心,花心的,好不好?我不想听这些!”
“哎,你还袒护着他,你呀,你呀......让我说什么好?我要是你呀,早就一头撞墙上撞死算了!”
“我凭什么要撞死啊?你知道些什么呀?就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告诉你,我跟那个……邱海华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已经有未婚夫了,我们都快要结婚了,你别听风就是雨,胡点鸳鸯谱,你要是搞坏了我的婚姻大事,我跟你没完!”我像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喳喳的叫起来。
“哦?”夏大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定定地看了我一会,突然间仰起头大笑起来:“哈哈,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想骗就能骗得了,我夏大是谁呀?我出来混的时候,这世上还没你呢!你还想骗我?你看你脸上的神情,再看看那个花花公子那天晚上样子,你还想骗的了我?你以为你是香饽饽,还有男人排着队地想娶你?”
“你!……我……”我彻底被夏大混乱的逻辑给气噎了,张了半天的嘴,却不知给从哪里反驳他。
“你呀,是个傻丫头。”夏大却依然有着说话的**,“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