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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他沉默了半晌而后从袖间不疾不徐地摸出一颗莹绿的小果子來“你要的我给你找回來了”说着将其放到我的掌心
一股沁凉透过皮肤直窜入体内我盯着眼前这颗外形普通却暗藏玄机的小球不敢置信地问:“这、就是长青”见无弦云淡风轻地颔首我不由追问:“四神器中唯有这一件一直流落在外三界中从无一人寻得你究竟是从哪儿找來的”
相信他这一路來肯定不无艰辛毕竟连天宫有难他都不能及时赶回应是脱不开身的缘故而且虽然他表面上看來沒什么但整个人却隐隐透出一股失魂落魄的气质像是比起身上的伤心里才是受了实实在在的打击
只是他并不肯说出详情随便搪塞了我几句就用那双清冽而专注的眸子直勾勾地望向我:
“怎么现在可以不装了”
我闻言一惊一时间竟将自己的疑问忘在脑后“你之前果然知道”
他伸过手來从容地扒拉了一下我始终挂在腰间他送的那颗夜明珠嘴角微扬露出久日重逢以來第一抹笑容
“看这个就知道了”
我这才恍然因瞿墨本不知我这颗夜明珠的由來那段时间为了能给自己留个小小的念想也就沒有取下这颗珠子这么说他从一开始就
“既然如此当时你为何”
他回望我目光里闪着一种沉静的光“我想给的并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但你想要的我便尽力给你”言罢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微一挑眉“我这样做可对”
“”未料诞生于一株花草的他竟有如此通达心性确实如他所言彼时若沒有他干脆的远离我断不能沒有后顾之忧地、一心一意地对付瞿墨
只是如今这一切的意义似乎都显得有些渺茫
“果然”无弦凝视我的脸半晌忽而意味深长地说“瞿墨即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你有事”
我闻言一窒一颗心像是猛地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狠狠揪紧
嘴唇不可抑制地哆嗦起來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像是不肯承受“你、想知道这段时间以來发生了什么吗”
静了片刻我的脑袋突然毫无预兆地撞进一个怀抱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瞬时将我围绕
“既然这段回忆让你难受何必再去回想”他的声音就如晴夜里悠远传來的钟声令我闻之心颤:
“接下來的日子我來陪你”
不知怎的兴许是因为明知不可能却又偏偏被挑起那一丝缥缈的希望一听到这句话一股委屈酸涩的情绪当即如决堤之水一般汹涌而出只一瞬间眼眶便已是一片温热:
“不、接下來的日子你不可能一直陪着我的”
想到有一天无弦也终将离开我一种伶仃无依的孤独感更是被放大一时间我甚至产生了被此刻流经身边的时间给一口吞噬的可怕错觉
哽咽间无弦缓缓松开了他的怀抱转而揽过我的脖子在唇上印下深深一吻而后在我尚有些恍神之际凑近耳畔:
“可以的”他说“只要你喂我吃下你手上的那颗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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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我要无弦去给我找來长青诚然是胡扯沒想到有一天他竟会想到用它來延续自己的生命陪我于无尽的岁月中走下去
一想到有一个人会始终留在我身边以后的日子仿佛也变得沒那么难熬了只是心里那片经久不散的乌云依旧顽固地不肯散开
直觉告诉我事情并不如想象的这样简单
“你确定不需要休息一下”
在和无弦一同前往天宫的途中他面露担忧地问我道
我给他投去一个笃定的眼神“我现在的灵力还很充盈而且你以为我杀人杀得很从容自得么趁方才青丘一战积攒在脑子里的热气还沒散尽我得赶紧充分利用才行”
见他稍微放心下來我转而问:
“惊鸿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闻言脸色一黯半晌道:“她是为了我才我也有责任”
我见状握了握他的手:“别担心到时我们再和她谈一谈”
然而他叹息着摇了摇头:
“惊鸿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原來随着惊鸿从小到大怨气的积累和增长如今她庭院里那颗不明由來的种子早已长成新一代的“乌木”想來以往的两棵也便是这样长成的吧而且看它们直至今日也依旧不减的妖邪之气估计在当时就沒有谁有足够的能力去阻止那场灭顶之灾
“既然惊鸿出生时她额头上的花纹就预示了今日的结果彼时如來佛祖为何还要阻止”
“啧啧、最毒妇人心”
一道突如其來的声音打断了我
我一面拍着胸脯给自己压惊一面向上望去來人竟是好久不见的冯霜他依旧老样子懒洋洋地斜倚在云上臂弯间夹着那个木偶
“冯霜”无弦见了他也表示惊讶
他象征性地朝无弦招了招手继而向我道:“你这女人还是这么绝情难道你觉得惊鸿在那时就该死了”
我不由被他呛到“怎会我只是奇怪”
“一來她既被生下來了任何人都沒有权力夺走她的命”风霜这家伙果然还是那么沒耐心二次毫不客气地打断我道“再者这是天界逃不过的命数”
“天界还有命数这一说”
他向我投來轻蔑的一瞥“说你沒文化你还不信世间万物皆有它固有的运行规律这就是所谓的命数天宫安逸了这么久早已丧失了它应有的效率这命中注定的一劫它要是躲过了那还好说也算是重新唤活要是躲不过”他换上一副幽然诡异的口吻“毁灭之后自然会开启新的轮回”
“”
话音既落我和无弦都沒有搭腔
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沉默过后冯霜打了个呵欠“我要回我该呆的地方去了你们自己保重”
“嗯你要去哪”
“别忘了我可是佛”他幸灾乐祸地一笑袍袖一甩便消失在了云里“这趟浑水你们就自己趟去吧恕不奉陪”
待我们赶到天宫时但见昔日洁白的云海如今已被染成灼眼的妖红每一重仙气里就混杂着几分瘴气因交锋卷起的狂风中满溢着血的腥味
甫一落地便听得一声惨叫自不远处传來凄厉无比而当我疾步踏过一地残垣断壁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便急窜而上直冲头顶
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女在一片修罗地狱般猩红的背景中趴倒在地苍白的双手捂着脸有浓稠的血不断从她的指缝间汩汩往外冒
那是晓鸯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无法相信向來淡定老成的她会发出像刚才那样令人汗毛倒竖的尖叫也无法想象干净澄明如秋水的她竟有一天会沾上满身的肮脏血污
过去她可恶的种种皆抵不过此情此景下这可怜情状的万分之一心里阵阵揪痛我和无弦快步赶到了她身边
“晓鸯你”
“谁是谁”未料刚一碰到她的手臂她就再一次惊叫起來极度惊惧中喊出的名字竟是:
“弋戈弋戈你在哪快來救救我我、我好害怕”
她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
“晓鸯”
幸而弋戈及时赶了过來
他一身风尘地狂奔而來推开我和无弦一把从地上扶起晓鸯抓住她的肩膀:“晓、晓鸯你、你的眼睛”他的眼里除了晓鸯再无其他一双本是莹绿色的兽眼此刻竟然泛起血红
听到是弋戈晓鸯腾出捂脸的一只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摸索从那只露出來几乎烂掉的眼眶里涌出了血以外的液体
弋戈像是心疼到了极点抓过她摸索的手也不顾上面全是血泥就狠狠按在自己脸上连嗓音也禁不住地剧烈抖动起來:“晓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都是我是我沒有保护好你我简直该死该死”
“弋戈我、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我好怕、所有人都想害死我我、我该怎么办”晓鸯疯了一样地蜷缩在弋戈怀里一个劲儿地发抖语无伦次
对于从出生起就拥有魂镜的晓鸯來说瞎无异于是对她最大的打击挖掘惯了世人内心的丑恶如今再也看不见的她一定充满了恐惧
那双眼睛相当于她活下去所有的勇气
“晓鸯你别怕我现在马上”
“大当家你在干嘛快过來兄弟们快撑不住了”
弋戈闻言动作随即一滞
自红阑野大当家和二当家死于乌木一战以來弋戈忍着比所有族人都更加沉重的悲痛小小年纪就担起了族中所有的担子他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可以任着自己性子随意來去的小孩儿了他是他们整个族的主心骨、顶梁柱少了他的领战和指挥大伙儿的阵势眼看着就有些散了
“弋戈你先冷静一下回去专心作战我帮你把晓鸯送到安全的地方”我见状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
他红着眼看我半晌继而用力抹一把眼睛作势就要站起來正于此时在他怀里慢慢安静下來的晓鸯突然浑身一颤、伸手狠狠拉住了他胳膊:
“不、你不要走”她带着哭腔颤抖的嗓音里尽是绝望“我的眼睛沒了所有人都不会再喜欢我了现在你也不要我了是不是”
“”弋戈动了动嘴唇望着她的脸上布满浓到化不开的哀戚
“弋戈”看他踟蹰我不由有些担忧
正当我以为他就要进退维谷之时他垂着的头忽而抬起从凌乱的额发下闪出一双精光逼人的眼睛有力的臂膀只一拉一勾便将浑身脏兮兮的晓鸯给拦腰抱起
“兄弟们听好”他中气十足地站在原地大吼一声红狼族所有人应声望过來“你们大当家的夫人现在受了重伤作为男人我必须优先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安置好在这之前你们给我一个个活着等我回來”
弋戈话音既落沉寂片刻后马上传來了齐整且响亮的呼声:
“好”
“大姐兄弟们就拜托你先照看一下了”
不等我回应刚一交代完他便抱着晓鸯足尖一点飞过南天门瞬时不见了踪影
此时此刻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我竟有一时的失神
“别发呆了”无弦一拍我才回过神來“照顾好自己我先去那边中心战场”
我知他是要去向此刻正节节败退的天兵们鼓舞士气而今日的我也已不再是那个只能靠着他的庇护躲在一旁的我了:
“知道了一切小心”
与无弦分手后我來到眼下战况最为激烈的“乌木”周围
看着那棵从颓然倾倒的院墙里势不可挡冒出來的招鬼树以及各路乱七八糟数不胜数的妖魔鬼怪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旋即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天昏地暗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杀红眼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蓦地响在耳畔:“别打了跟我走”紧接着腰间一紧下一刻我便从这片腥风血雨中被带了出去
“怎么回事”刚一落地我就转向一旁的无弦
然而不及他回答四周噼里哐啷的短兵相接声和不绝于耳的咆哮咽气声一瞬间都如尘埃落地般安静了下來一蓬盛大的金光倏地穿透不远处黑压压的云海伴随着一道威势十足的呼喝
“天帝现在就在我手上我看你们谁还敢动”
“”
我默默咽了口唾沫等待一场久违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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