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发现,我依然爱你

说实话,大半夜的突然被手机铃声叫醒,怪吓人的。

陈冰也是一颗心脏砰砰直跳——直到看到来电不是家里的号码,却是陈炽。虽说稍微好了一些,但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电话里他说的含混,只问她住在哪里?

陈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都已经是半夜三点了,他居然说很快就到?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的神经?

不过她还是匆匆起身——她住的是剧组租用的本地果农的房子。房子很简陋,自来水是木有的,只能压水井,光秃秃的房里就一条土炕,再加一张大水缸,以及砖砌的低矮灶台。

剧组很多人都住不惯,都是晚上乘车返回镇上去住的。但陈冰嫌来回路上太折腾,所以带着铺盖直接住下了,反正她清静惯了。

一路颠簸而来的出租车,两道车灯直直射到脸上,她抬起胳膊遮挡——然后,一个身影逆着灯光走近,身上还带着些许沐浴液的香气和夜风的清冽,声音有点抖,叫她“星星”。

三更半夜,估计在山里,没有其他灯光污染,银河在幽蓝的夜空天边像一条白色的丝绦;头顶的杏花随着夜风簌簌而落,有几片落去了他的肩头,趁着他如流水样的眸光——陈冰一时间竟有些恍神。

好像时光一下子拉回去了从前,那时候他们还正青春年少,恣意忘形。

近乡情更怯,近人其实也是一样——陈炽满胸腔的发麻发热,在站去她面前时,突然就泻了个干净,只余久久都无法诉之于口的悸动。却不过夜色里,许是杏花树下的女人目光一时间过于温柔,似是给他重新注入了无上的勇气。

身后嘟嘟囔囔的的哥正在倒车离去,陈炽几步奔去陈冰面前,嗫嚅了下嘴唇,却没发出声音,只张手把人紧紧拥去了怀里。

他想:原来,我什么都不在乎的。

她对我无情也罢,无意也罢,可……我爱她,我依然爱她,这就足够了。

只要能容许我在她身边,便是一时三刻,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他捧住了她的脸——不知道她在外面站了多久了,皮肤特别凉,像是带着山间潮湿的雾气……他的额抵住了她的额,手指流连在她的脸颊她的下巴。而她,这大半夜里竟是难得的好脾气,任他予取予夺。

“你怎么——”他抱的她这样紧,陈冰感觉到他整个人在微微的抖,张口想问,然后,就被他低头叹息着堵住了嘴。

这是一个久违的吻——相隔多年,跨越山河,迈过不知道多少时间的洪流,重新流连在一棵繁花满枝杈的杏树下。

陈炽被陈冰领进房门的时候,眼眶和眼眶周围,都还是红红的一片。

他就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不知道在哪里受了委屈,想哭又不敢哭,也或许已经哭过了,只不过眼泪自己偷偷拿袖子抹干了。

屋里就是靠窗的地方拿电线拉了一盏白炽灯,灯光暗到也只能照亮那一寸天地——陈炽甚至都要感激起它来,否则自己的怂样可真是无处遁形。

陈冰弯腰从炕头的大水缸里舀了一脸盆水,拿地上的热水瓶兑过,毛巾放进去,浸湿了,拧干了,转头过来递给他。

陈炽:……

他其实都没发现自己哭了,后来摸了一手的潮湿才知道自己竟是这般没出息——他接过温度宜人的湿毛巾,人有点讪讪的,也有点不好意思,想说点啥找补找补。

所以,他道:“那个……本来是住在市里的,可不知怎么就做了噩梦,梦到你……”

梦到你什么?

梦到你什么,才能这么半夜三更的跑过来抱着人哭一泡?

陈冰那张木头脸居然笑了笑:“不会是梦见我死了吧?”

陈炽倒吸一口凉气,毛巾都不要了,上前一步伸手就捏住了她的手腕:“没有!”

说完他才觉得自己居然又激动了——只有在她跟前,这些年的岁数好像都是白长的,他始终还是那个缺爱又敏感的小孩儿。

他抓了把头发,声音低下来:“没有,我只是……想你了。”

陈冰点点头,转身去床上收拾铺盖:“还有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你今天来来回回折腾的够呛,先凑活睡一下吧,否则明天该是精神不济了。”

陈炽也是这时候才有心情来打量一番屋内的情景:就是当地的旧民宅,墙抹的白灰,窗框还都是木头的,拿麻绳挂着个简易的布帘子,估计是窗缝太大,那钻进来的小夜风吹的布帘子一抖一抖的。

好在现在是四月份的天气,已经不甚冷了。

不过,炕虽然大,却也只此一张,上面被子只有一床,枕头也只有一个。

陈炽就见陈冰把炕上的被褥重新整理过一番,整出一个被窝,边忙,边背对他道:“本来这屋是我跟筱筱一起住的,不过这里离筱筱老家近,索性她都是回家去住的,所以就我一个了。”

又道:“这里种的都是果园,房子盖的少,从这里往西,走个十来分钟吧,有个核桃园,道具组和摄影组有人住在那,因为晚上要看东西,好多器材运来运去的也不方便——”

科普戛然而止,因为一双胳膊正环去她的腰上……温柔却也有力的,把她拉去一个怀抱。

拉灯泡的灯线就在床头,陈炽头一回来,却轻车熟路,一拉既灭——屋里有点冷,但他的手、胸口和皮肤却是火热的,窗口透出一点薄薄的微光,像是月色,又像是杏花的影子,是银色的。

“尾巴……”他指尖捻动着她的耳垂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呼吸就热热的喷在她鬓角的发丝上,嗓音低沉到简直是一种魅惑,叫的是经年不曾被唤起的一个名字。

他说,“我想回家了。”

陈冰没有动,却是有热热的血,似乎一股脑的涌到他指尖碰触的每一处。

“你那个…没有窗子的小黑屋,我们那时候——”

许是黑夜遮掩了人的羞耻之心,暗色撩动了血脉里那些蠢蠢欲动,陈炽都没意识到自己原来竟这么不要脸,“我们那时候,常常在里面胡作非为……你还记得么?”

暗色里他的眸光如流水一样,汩汩而动,似乎一直能流去人心涧。

“尾巴”,他低声轻唤,将她扳过来,勇敢直视她的眼睛,坦白坦诚,“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非常想……”他的吻,终于颤巍巍的重新落去了她的唇边,带着献祭一样的虔诚,带着和从前一样的温柔温暖。

“尾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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