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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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略叫来了亲兵。

范光明还是像以前一样腼腆,郑志身子微微前倾,随时准备听令而动。

“本官先前打听了一下,军中克扣军饷的情况。”

两人一怔,原来都知一个个问话是为这事。

“去把各队的队官都叫来,哦,宋副都知也叫来。”

二人抱拳,随即领命而去。

当副都知宋嘉到来时,只见几个队长还在晕乎乎的走来,其中一个要不是被扶着,怕是走两步就要跌倒了。

领头的范光明无奈,只能走走停停。

“一个一个都像什么样子?!”宋嘉大步上前,“都特娘的刚从青楼回来啊,老子真想给你们一人倒一桶水清醒清醒!”

他看见中间踉踉跄跄的孟伦还没反应过来,怒道:“晃他!”

当六人走进方略的值房时,只见他们的都知正端着他的雁翎刀,半出鞘的刀身反射着油灯摇曳的黄色暖光。

见他们近来,方略纳刀回鞘,扫了他们一眼,平静道:“看样子诸位这三天都玩的很尽兴,要不…再玩两天?”

“下官不敢。”宋嘉最先低头称不是,其余五人也连忙跟上。

“嗯,喝的酩酊大醉也就罢了,起码还知道按时回营,本官也不管这些破事了,”方略的声音依旧平静,“你们别低着头,头抬起来。”

“本官得了消息,有人克扣士兵们的军饷,乃至用陈米代替新米,”方略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我就想问问,这事是谁干的,或者说,你们六个…都干了?!”

六个人悚然而惊,但无人回应。

“说话,别装哑巴。”

四队的队官宋洪韬最先承认:“都…都知,下官……有罪。”

有人开了头,其余五人也接连坦白。

方略只觉得自己眼睛瞎了,当初自己还对这几位基层军官相当满意来着。

“棒,真棒,五个队长一个副都知,没有一个脱得了干系,”方略鼓掌,“说说吧,贪了多少,还剩多少,用来干嘛了?”

值房外,郑志偷偷瞄了一眼,忐忑道:“光明,都知居然能镇住他们,实在是厉害。”

“啧啧,克扣军饷,掉包粮食,你们让我怎么说?说你们胆大包天吧,只敢从每个士兵身上扣出一钱银子,说你们胆小怕事吧,克扣军饷这破事都干了好几年了。”

这几个家伙分赃倒是很利索,从每个士兵薅一钱银子,全营一千余人,每月就是百两银子,随后六人平分。

至于为什么士兵们说是缺了三钱银子,其余的二钱银子…估计只能往上追根溯源了。

“罢了,我不想追溯上去了,这不是我一个六品官能办的事,”方略摊摊手,“此事,你们想怎样?”

“下官知罪,还求都知…高抬贵手…”

“都知,我等现在就收拢余下的银子…”

“大概还剩多少?”方略问。

“大概…大概还有一百来两。”

方略冷眼看着他们,淡淡道:“连夜收回来,明日本官全数退返。”

“这还没完,”看着惶惶的几人,方略讥笑道:“明早集结后,你等一个一个向全营士兵认罪,随后每人领罚十棍。哦,太少了,再给你们一人二十棍,先欠着,待征战回来,视情况而定给你们补上。”

打十棍只是个教训,否则三十棍下去,就无法参与后续操练了。

几人脸色苍白,都知这几乎算在全营面前打他们的脸啊。

“呵呵,你们看看自己,一个个都自诩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百战老卒,”方略不屑道:“有罪认罪、认罪领罚,仅此一点都不敢?你等还算是百战精英吗?”

“哦,当你等指着自己身上的疤吹嘘过往的辉煌之时,可曾想过你等做的丑事?”

第五队的彭铮跪倒,“都知,下官知罪、知罪,甘愿受罚…”

“都知,我知罪…”

看着跪倒的六人,方略起身,一字一句道:“这绝非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从今往后,我不希望再见到此类腌脏事发生在这!一旦查到,绝不姑息。”

“勿以为我的职事前面挂了个'代'字就不当回事!”方略拔出了战术刀,直刃方头的极端武力支点深深扎进了桌子,“你们也可以找机会做了我,然后期待下一位都知和你们一道同流合污。”

台下的几人一个激灵,惶然称不敢。

“若不是即将出征,此事绝没这么简单。”

“走吧,明早我要见到剩下的全部脏银。”

他们走后,方略叹息一声,连续拔了两下才把深深扎入桌面的战术刀拔了出来。他躺倒在椅子上,轻抚着这柄在陆战学院时、同学送的军刀。

果然,人总是对没经历过的事情抱有过高的期望。

大楚才开国十来年,这类事情便已经上行下效起来了。

没意思,真没意思。

封建王朝的平均寿命只有三百年如今看来是完全合乎逻辑的。

夜幕降临,方略看着窗外叹道,慢慢来吧,一步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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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在小校场上列队完毕的士兵们在等待后续命令,但大家都没想到的是,方略扯出了军饷的事。

“兄弟们,方某昨日听闻军中贪墨之风盛行,于是立刻出手,正一正这股子歪风邪气。”

“此事层层相套,方某无能,无力究其根本,可虽揪不出大老虎,但也寻出豺狼几只。”

士兵们惊讶的看着五个队官和副都知垂头丧气的走到前面,开始坦述过错。

宋嘉最先开始,他深深作揖,“宋某对不住兄弟们,贪墨的饷钱也流入了宋某的口袋,宋某于此悔过,立誓再不做此等事。”

接下来,五个队的队长依次道歉,随后一溜排开,准备行刑。

打军棍的军士大抵没见过这等场景,一时间不知所措。

方略漠然道:“该怎么打怎么打。”

下边,廖永年对拎着军棍的军士道:“廖某自知罪过不浅,你们不可留情。”

在军棍的敲打声与受刑者的闷哼中,方略指了指装满银两的箱子,躬身道:“方某无能,兄弟们历年被克扣的银两只追回这点。”

“一共一百一十六两五钱,尽数发下去吧。”

环视了一圈,方略从士兵们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丝变化,很微小,但他没有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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