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走出侯府，打开手中雨伞。
今天的雪确实非常大。
昨天下雪时，秦牧松了口气。
这场大雪来的迟了些，但至少来了。
庆阳侯府和府衙所在的广武街，官员府邸聚集的清晖街，都有衙役定时清扫街道积雪。
秦牧撑伞走在街道上，正好有衙役正在清扫积雪。
他对着一名衙役招了下手，后者立马跑过来。
“小人见过侯爷。”
“官府安排你们清扫街道，会支付工钱吗？”
“会的，因为每天至少要清扫六次街道，加之天气严寒，所以一天工钱是四百文。”衙役继续道：“除了工钱很高，每两个时辰就会供应一次热姜汤。”
秦牧拍了拍衙役的肩头和手臂，问道：“冷吗？”
“不冷。”衙役大声道：“清扫完街道，就能去暖房中歇息。”
秦牧满意的点了下头。
这一点城务司做的很到位。
秦牧转而问道：“咸阳城中，城务司有安排衙役清扫街道吗？”
衙役回道：“东市和建宁街安排衙役每天清扫，其余街道和街区每两天清扫一次。”
“行，我知道了。”
“小人告退。”
徐虎走过来，给秦牧披上一件大袄披风。
“主公，今天风有点大，我把马车叫过来吧。”
秦牧看了眼徐虎，沿着街道往府衙走去。cuxi.org 猪猪小说网
“虎子，跟在我身边之后，你怎么像个小媳妇似的，操心这个，担心那个。”
徐虎旋即连倒苦水：“主公，您是不知道，魏府监天天盯着我，夫人也是屡次交待我，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您。
巧儿更是带着黑虎恐吓我，觉得我太粗心了。”
秦牧嘴角微微一抽。
他也无话可说了。
来到都督府衙，秦牧直接走向狄轻舟的廨房。
“臣参见主公。”
狄轻舟看到秦牧，连忙起身相迎。
“敬熹，姚世方的奏折你看了，有何想法？”
秦牧坐在煤球炉旁边坐下后，开门见山的问道。
狄轻舟站在一旁，回道：“臣询问过工司相关官员，百姓过度砍伐林木，确实会引发山洪爆发。
臣认为，建造在山林附近，使用林木作为耗材制作商品的工坊，需要规范一番。工坊可以开办，却不能过度集中。
百姓砍伐木材售卖给商人，也不应集中砍伐某一片山林的树木。”
例如安山县石岩村的山洪爆发，经过官府调查发现，巅峰时期，建造在石岩村附近的造纸坊和木炭坊加起来超过一百家。
犍为郡的白纸，以及冬天消耗的木炭，几乎都来自石岩村。
这几十上百家工坊，一直持续了快八年时间，石岩村后面的山也逐渐秃了。
秦牧说道：“此事府衙要尽快讨论出一个规章，不止是山林，河流也要保护好。大炎中元年间，黄河中上游开始出现‘地上河’的倾向。
好在当时朝堂及时作出应对，才没有让黄河水患决溢从下游延伸至中上游。水患灾害同样不可能抗拒，府衙也要上心。”
“臣明白。”狄轻舟颔首应道。
这个世界从赵王朝开始，历朝历代对黄河都非常重视。
主要是赵王朝时期，有一年黄河决堤非常严重，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从那时候开始，黄河的威力、危害和特性深入人心，朝廷治理黄河的决心不断被提高。
中原地区因为人类活动加剧，对黄河的干预不断增强，黄河下游也成为地上河，也时常出现决堤。
历朝历代，一边尝试治理黄河下游，一边巩固黄河中上游的稳定。
这一点，历朝历代做的都很好。
因此这个世界，黄河决堤集中在下游，并且决堤次数尚在可控范围之内。
秦牧举黄河的例子，就是为了提醒狄轻舟。
百姓愚昧无知没关系，府衙的官员绝对不能，一定要认识到山林和河流的重要性。
秦牧好不容易来一趟府衙，狄轻舟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直接叫书吏搬来一摞文书折子。
秦牧拿起一份折子，内心一叹。
秦蜀融合之后，从各地汇总而来的政务越来越多。
即便有狄轻舟他们负责处理，还是有很多政务需要秦牧亲自做决定。
狄轻舟说道：“主公，今年秦蜀两地官员来咸阳述职的日子，也该定下来了。”
秦牧沉吟道：“就不定在年前了，让官员和家人团聚过新年。除却姚世方之外，明年二月初十，秦蜀十四个郡的太守，及重要治县的县令，来咸阳述职。”
“至于年前的集议，便定在腊月二十。”
以前地盘小，秦州各地的官员在年前来秦州城述职，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如今不同了，益州距离咸阳太远了，述职时间的选择应适当为官员考虑。
秦牧放下折子，说道：“敬熹，年底了，给各地官员准备的腊赐，陆续发出去了吗？”
狄轻舟回道：“益州官员的腊赐十月底便发出去了，秦州官员的腊赐昨天也陆续发出去了。”
去年秦牧只为州牧府衙的官员准备了腊赐。
今年则不同，所有县令级官员都有腊赐。
根据官职高低不同，腊赐有多有少。
年底了，秦牧作为君主，理应给官员发放年终奖。
秦牧批阅完最后一份折子，道：“敬熹，秦蜀融合的混乱期已经渡过了。明年开春之后，府衙的任务很重。”
狄轻舟连忙问道：“明年开春之后便要发动战争吗？”
“灵州一直挡在我们面前，终究不是个事。”秦牧平静道，“即便不能吃下整个灵州，也必须拿下扶风郡，冲破西北囚笼。”
狄轻舟神情一正。
对秦州来说，秦关和拒北关既是庇护秦州的城墙，也是囚禁秦州的高墙。
如今秦蜀融合完毕，秦州也该走出去了。
狄轻舟问道：“主公，关于明年开春的出关之战，您心中有部署吗？”
“已经有了腹安，待到元月，我们再讨论一番。”
明年开春之后，到底是着眼于整个灵州，还是将目标定为夺取扶风郡，秦牧并没有决定好。
大争大势，牵一发而动全身。
东市，兰心堂。
兰心堂是万盛商行名下的一个胭脂铺子，专门售卖胭脂、花露水和极品香皂，以及琉璃镜。
十一月初五，咸阳城中出现玫瑰、海棠等八种香型花露水，直接吸引了城中的名媛贵女。
兰心堂便是近日最受女子欢迎的一个铺子。
此时铺子中，两名戴着面纱的绝美女子，正在挑选胭脂和花露水。
“瑾萱姐姐，你也需要自己买花露水吗？”
韩紫苓轻笑道：“待在府中烦闷，便自己出来买些小玩意。子芩，你喜欢何种香型的花露水和香皂，可以跟我说，我让人送去孟府。”
“多谢瑾萱姐姐，我喜欢荷花香味的花露水和香皂。”
另一名女子是孟志礼的小女儿，孟南汐。
都督府衙宴请孟家之时，韩紫苓便与孟南汐交流过，对她也颇具好感。
这几日，韩紫苓多次去孟府与孟家从医女子交谈，韩紫苓与孟南汐交谈甚欢，一来二去也成为了好友。
两人挽手走出兰心堂，向着另外一间首饰铺子走去。
“子芩，你三姑有何顾虑？”
孟南汐绝美脸庞上闪过一丝红晕，低声道：“三姑有喜了，不能劳累。可瑾萱姐姐多次登门，三姑又不好意思拒绝。”
韩紫苓作为秦牧的夫人，即便找人谈事，也应该是别人去侯府求见她，而不是她登门拜访。
这是逸之交给她的任务，不能有失。
因此为了彰显诚意，韩紫苓没有摆架子，多次去孟府拜访。
第一次拜访孟府时，孟家老夫人便把族中所有学医的女子叫到跟前。
韩紫苓与她们交谈一番后，便属意以孟杏为主，孟月仙和孟南汐为辅，共同调查确定女子最佳剩余年龄。
可交谈期间，她发现孟杏好像有难言之隐。
韩紫苓语气微嗔：“你三姑和我言明，我岂会强求？你回去之后转告她，让她安心修养。”
“多谢瑾萱姐姐体谅。”孟南汐内心松了口气。
孟家迁家秦州，处处受到侯爷和府衙关照。
瑾萱姐姐多次登门拜访，祖母和三姑都很纠结，不知该如何开口婉拒。
“瑾萱姐姐你放心，我和堂姐会尽心尽力为你做事。”
韩紫苓不由得一笑：“那就麻烦子芩妹妹了。”
……
上京城，皇城。
紫罗殿。
代王坐在宽大龙椅上。
下首站着尚文益、黄晋，周飞锋，沈振虎等心腹大臣。
今日代王把这群人叫过来，是为了商讨明年的作战事宜。
周飞锋直截了当的说道：“殿下，明年我军必须要从郑氏和肃王手中夺下岐州，扩展版图。”
沈振虎附和道：“岐州属中原地区，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倘若可以夺下岐州，秦州、陇州和岐州连成一片，殿下大业可成啊。”
黄晋皱眉道：“如今岐州被郑氏和肃王瓜分，贸然介入岐州，是否妥当？”
尚文益有不同意见。
“上京城周边尽是猛虎，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恒州或者岐州。其余的州，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恒州与庆陇两州分割东西，所以我们只剩下岐州这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