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侯府前厅，沉寂了很久。
周盛小心翼翼的道：“侯爷，那陛下……”
周淳叹气一声，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周盛，你去通知陈名，不用返回上京，直接去代州。”
周盛小声道：“侯爷，殿下十天前就秘密来到上京，还没有离开。”
周盛口中的殿下指的是代郡王。
周淳平静道：“我明白，我让陈名去代州，是有别的事情。周盛，难道你也以为我不清楚代州发生的事情？
我虽然几十年没有出过上京城，可不代表我是瞎子。”
周盛立即低下头：“属下不敢。”
这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走过来。
“侯爷，代州故人来访，已经到密室了。”
周淳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安远侯的后院有一间密室直通府外。
平时代郡王来上京，都是通过这条密道进入安远侯府。
明亮的密室中，一袭黑衣的青年坐在桌边，慢悠悠的喝着茶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脚步声传来之后，青年转过头。
“奴婢拜见殿下。”
施礼之后，周淳坐在代郡王对面。
代郡王笑着给周淳倒了杯茶水，“周淳，我本来今天计划返回代州，却听到如此好玩的事情，故而决定明天再离开。”
周淳沉声问道：“殿下，您实话告诉奴婢，豫王被陛下册封，您在背后出过力吗？”
代郡王摇头道：“没有，我和豫王不熟，我为何要帮他？”
周淳注视着代郡王的双眼。
可让他失望的是，代郡王眼神中没有任何的异样。
这让周淳松了口气的同时，内心又涌现出一抹深深的忌惮。
代郡王问道：“周淳，接下来该怎么办？让豫王和端王鹬蚌相争吗？”
周淳说道：“端王不会坐以待毙，奴婢建议殿下留在上京城，等到局势彻底明朗之后再返回代州。”
代郡王不停的摇着头：“这可不行，我已经答应过王妃，十月下旬要陪她过生辰。本王明日便离京。”
周淳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殿下，从始至终奴婢都在尽全力帮助你，奴婢也希望你最终能够继承大统，成为堪比太祖的帝王。”
代郡王呵呵笑道：“本王知道，所以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想询问你，愿意跟随本王前往代州吗？”
周淳没有丝毫的犹豫：“殿下，奴婢废人一个，离不开上京城。”
“那好，本王明白了。”
说完最后这句话，代郡王便起身离开了。
周淳一个人坐在密室中，脸色变幻不定。
周盛放轻脚步走进来。
“侯爷，殿下离开了？”
“离开了，下次再来，或许就是我的死期喽。”
周淳转而问道：“刚才我和代郡王说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周盛不解道：“属下都听到了，因此属下很疑惑，为何侯爷不趁此机会离开上京这座牢笼。”
周淳冷笑道：“你真以为代郡王邀请我去代州享福？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我离开上京城，在抵达代州之前一定会暴毙而亡。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代郡王更希望我死。”
周盛瞬间沉默下来。
周淳端起代郡王给他倒的茶。
“周盛，把这杯茶交给府里的太医。”
周盛脸色一变，想到什么，端起茶杯就跑出了密室。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盛回来了，面色微微苍白。
“侯爷，茶中有慢性毒药。”
周淳哑然一笑。
……
秦州。
自从下了第一场雪之后，基本上每隔两两到三天就会下一场雪。
秦牧收到天机星的密信时，秦州正在雪中垂钓。
池塘旁的阁楼中，秦牧放下了鱼竿。
他看完手中的密信后，就忍不住一笑。
天子这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啊。
如果保持现有的局面，端王可能会耐心的等待天崩。
可现在端王绝对坐不住了。
狄轻舟和公孙佑匆匆赶来。
秦牧示意两人无需多礼，然后将密信递给两人。
两人看完后面面相觑。
公孙佑旋即道：“侯爷，我们秦州要做好准备了。虽说秦州蜗居西北，距离上京和中原太过遥远，可也不得不谨慎啊。”
狄轻舟皱眉道：“天子龙御归天，端王就算立刻继位，大炎朝也等同于分崩离析。明天开春之后，可能战争就会开启。”
秦牧摸着下巴道：“战争何时开启还不好说，不过我估计端王活不过明年夏天。”
狄轻舟和公孙佑无奈一笑。
这种无所顾忌的话，侯爷真敢说出口啊。
忽而，秦牧笑问道：“敬熹，文若，我们三人打个赌如何？”
两人一愣：“不知侯爷想赌什么？”
秦牧直接道：“我赌端王是大炎朝历代最短命的皇帝，但却不是最后一任皇帝。”
狄轻舟面色一正：“下官不赌。”
公孙佑苦笑道：“侯爷必赢，下官也不赌。”
“无趣啊。”秦牧转换话题，“敬熹，加快粮草的收购，越多越好。秦州商会即将在益州建立分会，让商人去益州收购粮食。
今年益州可是大丰收，粮价已经降到一千两百文一石。”
“下官即刻安排。”狄轻舟应道。
粮食是秦州的短板。
秦牧掌控秦州之后，对粮食的收购就没有停止过。
即使现如今各个州开始管控粮食，但因为秦牧舍得出钱，还是有很多商人铤而走险将粮食运来秦州。
还是那句话。
只要钱到位，一切都不是问题。
公孙佑思索一番后问道：“侯爷，对于即将发生的朝廷局面，我们只需收集粮食吗？”
秦牧颔首道：“我们的目标不是上京和中原，在一旁看戏就行了。而且现在局势并不明朗，我们动作太多，反而耗费心神。
秦州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成为主角。”
公孙佑不由得笑道：“可下官觉得侯爷自己搭好了戏台，准备唱主角戏。”
秦牧眉梢一挑。
公孙佑能够猜到，实属正常。
秦牧不搭戏台不行啊。
秦州的短板实在是太明显了。
秦牧只能想办法补齐短板，不然争霸天下就是一场空谈。
商业司。
韩紫苓疑惑的走出府衙大门。
今天她来求见徐百泉，主要是想询问琼酥酒专卖权的事情。
可徐百泉却让她不要担忧，紫云商行已经内定了一个名额，还是庆阳侯亲自交代的。
韩紫苓坐进马车，就看到韩巧儿在大快朵颐吃冰淇淋。
冰淇淋是前日逸之做的。
听逸之说，他还吃过更加好吃的冰淇淋，可惜他做不出来。
“巧儿，冰淇淋太寒了，别吃太多。”
“唔唔，我今天只吃一个就够了。”
韩紫苓点点头。
巧儿虽然贪吃，但很听话，不需要她操心太多。
“小姐，今天秦公子会来商铺吗？”
“会来。”韩紫苓绝美的脸庞带着灿烂的笑容。
现在基本上，每两天秦牧就会去紫云商铺。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白富美，秦牧自然要泡到手。
秦牧到紫云商铺时，韩紫苓还没有回来。
他一个人坐在窗户边，看着下方街道的景象。
他统计了一下。
仅仅是一刻钟的时间，他就看到二十六人随手将垃圾扔在地上。
紫云商铺门口的街道，随处可见各种垃圾。
为此，商铺的伙计不得不每隔半个时辰就清理一次街道。
近期因为下雪，进城的百姓数量陡增，很多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
不知何时，一道香风钻入鼻腔。
秦牧偏头，便看到韩紫苓笑盈盈的看着他。
“逸之，你在看什么呢？”
“看街上行人往地上扔秽污之物。”
韩紫苓眨着秋水烟眸，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对古代的百姓来说，随地大小便和随地乱扔垃圾，确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对秦牧来说，这很不正常。
随地大小便和随地扔乱垃圾，影响城市面貌就算了，还会制造潜在的卫生安全。
古代的医疗水平可是非常低下。
一场瘟疫下来，全城至少要死掉一半的人。
届时，秦州城基本等于全毁了。
其实在古代，任何一座大城池，都对污秽之物有严格的管理措施。
可措施落实到位却非常难。
一个城池那么大，仅仅靠巡街的衙役根本管不过来。
百姓只要看到附近没有衙役，那就不管了，怎么方便怎么来。
韩紫苓见秦牧皱眉沉思起来，便给他泡了壶茶，然后安静的看着他。
韩紫苓感觉秦牧身上总有一股特殊的气息，在无时无刻的吸引她。
不知过了多久，秦牧回过神，便看到韩紫苓在给他的茶杯换茶。
“瑾萱，你今天去哪了？”
韩紫苓轻笑道：“去了一趟商业司，还收获了一个惊喜，紫云商行得到了琼酥酒专卖权的一个内定名额。”
秦牧挑眉道：“挺好的。”
韩紫苓黛眉微蹙：“听徐主事说，紫云商行的内定名额是庆阳侯钦定的。”
秦牧笑道：“紫云商行是上京六大商行之一，而且还主动加入秦州商会，侯爷也是投桃报李。”
韩紫苓眉眼舒展开来：“想来是如此，紫云商行进驻秦州，一直都支持庆阳侯，支持秦州的商税政策。”
秦牧点了下头。
在这一点上，紫云商行做的确实无可挑剔，比秦州本地的商贾做的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