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
灵州，枫桥镇。
两万庆州援军正在镇子外的简陋营地中休整。
连续三天的赶路，士卒非常疲惫不堪。
营地搭建好，吃过晚饭之后，士卒进入营帐之后便呼呼大睡。
孙勇也非常疲惫，但他怎么都睡不着。
已经是亥时三刻了。
孙勇穿上甲胄，带着一队亲兵开始巡营。
营地内外，还留有一千士卒巡视，防止秦军夜晚袭营。
孙勇在营地中走了一圈，便来到营地外。
营地外寂静无声，孙勇对着一名士卒招了下手。
“将军。”
“可有发现异常情况？”
“营地周边一里范围都探查了，一切正常。”
孙勇继而问道：“墨斋楼的探子呢？”
“一炷香前传回消息，也是没有任何异常。”
孙勇点了下头，叮嘱道：“千万不能大意，亥时过后，巡视次数要有所增加。”
“领命。”
孙勇放下心来，回到营地之中便睡下了。
可他不知道，在营地外的小树林中。
两名军情处的士兵解决了暗哨之后，放飞了一只迅鹰。
一炷香后，五千黑虎骑悄摸靠近庆州军营地。
正在外围巡视的士卒，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被一队骑兵收割了。
关卫抽出寒光闪烁的虎头马刀，凝声道：“黑虎骑，随我冲锋！”
关卫扬起马鞭，率先冲锋去。cuxi.org 猪猪小说网
五千黑虎骑紧随其后。
沉闷的马蹄声在寂静的黑夜之中显得尤为清晰。
就在庆州士卒刚从睡梦中醒来之时，黑虎骑已经冲破了营地围栏。
点燃的箭矢犹如火龙没入刚刚躁动的营帐之中，火光乍起。
外面几乎是一片倒的厮杀声，孙勇直接从梦中惊醒。
两名亲兵跑进营帐，喊道：“将军，秦军袭营，秦军袭营。”
孙勇脸色铁青，抓起甲胄和佩刀，跑出营帐：“立即组织反击，立即组织反击。”
孙勇的高声呐喊没有人在意。
因为整座营地混乱不堪，被惊醒的士卒连盔甲都没有穿好，连兵器都没有拿起，就被一支神臂弓箭矢射中，或者被一把虎头马刀砍死。
绝大部分的士卒都处于一脸懵的状态。
刚一睁眼，就发现头顶的营帐着火了；刚急忙的跑出营帐，就看到冲锋而来的秦军铁骑。
营地中的两万庆州军是并州而来的精锐，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士卒自发的组织起小范围的反击。
只是这种反击完全徒劳无功。
步兵对抗骑兵，本就劣势，如今已经被骑兵近身，步兵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步兵防止骑兵袭营，需要事前布置拒马桩、开挖深坑。
因为时间缘故，孙勇在营地重要位置安排了布防。
只不过在军情处士兵的探查之后，黑虎骑完美绕过了这些布防。
孙勇的出现，以及各级将官的竭力组织，营地中的庆州士卒正在包围五千黑虎骑。
关卫敏锐的觉察到这一点。
他杀死一名庆州士卒后，立即要求偏将下令撤退。
今晚袭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随着尖锐的哨子声响起，所有的黑虎骑士兵不再恋战，并按照平时的训练，结成军阵杀出一条血路。
孙勇看到这一幕，双眼中满是血丝。
他怒吼着：“拦住他们，必须拦住他们！”
周围的士卒闻言，立即围了上去。
见状，军阵两边的黑虎骑士卒旋即掏出火蒺藜，点燃然后扔到人群之中。
火蒺藜瞬间炸开，人群翻飞，血肉纵横。
“哈哈哈……”
关卫仰头大笑，带领着黑虎骑纵马窜出营地，留下一片狼藉。
孙勇脸色铁青。
“立即统计伤亡，修缮营地。”
过了半个时辰，伤亡统计出来。
三千士卒身死，五千七百三十名士卒受伤，上百座营帐被烧毁。
孙勇沉声道：“半夜巡防营地内外的是哪一营？”
一名校尉军官站出列，低着头，硬着头皮道：“将军，是我这一营。”
孙勇强忍着怒火，问道：“秦军黑虎骑闯入营地，为何没有高声或敲锣示警？”
军官说道：“末将了解了，巡视的六队士卒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袭杀，故而没有发出示警。而且布置在树林中的八处暗哨也被拔了，从伤口来看皆是一击毙命。”
孙勇面无表情，却发出沉闷的鼻息，代表其非常的愤怒。
但他却没有出声训斥眼前的校尉。
他的亲兵也出营调查了。
调查结果便是，除非安排一千士卒守在营地外，否则很难及时发出示警。
孙勇没有开口训斥，却不代表他要放过这么校尉。
“伍白一营，巡视护卫营地不力，伍白降为军司马，以儆效尤。”
“伍白，你可认罚？”
校尉躬身应道：“末将认罚。”
孙勇看向其他军官，沉声道：“记住今晚的失败，从今往后，营地的布防一定要更加细致全面，针对骑兵夜袭的布置要更加谨慎。”
“末将明白。”
……
秦州，咸阳。
庆阳侯府。
韩紫苓身穿一袭紫色绣兰花月华裙，正在为秦牧整理衣领和衣襟，秋水般的眼眸中泛着丝丝不舍。
她心中万般不舍，但依旧没有开口挽留秦牧。
她的夫君是秦蜀之主，是真正的大英雄。
他的夫君应当翱翔天地之间。
秦牧伸手抱住韩紫苓，韩紫苓靠在秦牧怀里。
韩紫苓用着哀求的语气低声道：“安全回来。”
“放心，我是君主，坐镇中军便可，无需上战场与敌人搏杀。”
秦州东出第二阶段正在进行中，秦牧必须要去前线坐镇。
在第二阶段中，秦州要面临郑氏、李氏乃是顾氏三家联合针对。
秦牧唯有坐镇前线，他才能放心。
秦牧走出侯府，徐虎旋即走过来。
“主公，车队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文若呢？”
“公孙先生去了府衙，可能要一炷香才能过来汇合。”
秦牧思索片刻道：“先去一趟军械司，派人通知文若让他来军械司汇合。”
“诺。”
秦牧去军械司，主要还是了解火蒺藜和震天雷，以及床弩和投石机的生产情况。
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秦军最大的优势就是军械。
只要军械充足，秦军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守，底气都很足。
秦军能够抓住恒州战局变化的时机，主动发起进攻，就是因为前期储备的物资充足。
哪怕是战争突然发起，也能从容应对。
面对秦牧的询问，冯平回道：“微臣已经下令，接下来军械司会优先制作火蒺藜和震天雷，床弩和投石机的打造也会加加快。”
秦牧提醒道：“军械司内部大概率有其他势力布置的探子，要谨慎火蒺藜和震天雷的制作技艺泄露。”
冯平说道：“主公可宽心，材料相关的技术一直都延续着最严格的保密流程。军械司不定期也会配合黑冰台筛查内部匠人。”
秦牧颔首道：“显泰，还记得我经常跟你说的话吗？”
“微臣一直铭记在心。”冯平正色道：“技术最好的保密措施是进步，只要时刻保持着技术进步，便不怕技术泄露。”
“你能记得，我很欣慰。”
秦牧对军械司的重视程度，都督府衙上下，无人不知。
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秦蜀两地任何的矿产，军械司都可以优先挑选。
军械司要求地方官府寻找某类材料，地方官府必须无条件答应。
秦牧对军械司投入如此之大，军械司就要有所回报。
威力更大，更先进的武器，就是军械司最好的回报。
从军械司出来之后，公孙佑也到了。
“主公，刚才地文星送来了恒州战场的军情。恒州可能要沦陷了。”
秦牧眉梢一挑，接过折子。
幽云谍报司探子拼死烧毁恒州火器补给线之后，幽云的大型军械运抵前线之后，便对宣郡发起了猛攻。
本就残破的宣郡城墙已经摇摇欲坠，只要幽云进攻不断，恒州援军没有突破幽云骑兵的拦截，宣郡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恒州庆云郡的战场之上，崔氏也加大了进攻强度。
李氏则是在调兵遣将，加固恒州的防守。
从黑冰台探查的消息来看，恒州战争已经牵扯了幽云、崔氏和李氏三家越来越多的精力。
秦牧说道：“恒州战局如此严峻的情况之下，李氏还想着与郑氏联合弱秦，李氏底蕴很足啊。”
公孙佑说道：“主公，李氏底蕴确实不错，但绝对撑不起两面作战。李氏之所以愿意联合郑氏弱秦，主要是一旦灵州失守，李氏将直面秦州。”
秦牧微微颔首。
倘若秦州能够攻占灵州，那么秦州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庆州。
况且，在秦牧的蓝图之中，灵州和庆州都是必须争夺的州。
只要能够占领灵州和庆州，秦州将与中原畅通无阻，中原也将成为秦军狩猎之地。
秦牧抬头看了眼日头，道：“出发吧，尽快抵达九峰郡。”
……
庆州，白岩郡。
一支大军步履匆匆，大道上来往的行人、车辆纷纷避让。
很多商旅躲在路旁，好奇的看着这支军队。
军队中飘扬的旗帜上书“豫”和“郑”，这让很多不知情的人非常不解。
庆州已经被并州李氏占领，庆州怎么会出现豫州郑氏的军队？
倒也有知情的商旅，知晓秦州和灵州正打得火热。
程勇骑在马背上，手中拿着一幅地图。
他的所有注意力基本都放在地图上。
地图上圈圈画画，却不潦草。
新丰城处在战场最中心，绵竹郡则是一个桥头堡。
绵竹郡沦陷的消息昨天晚上刚刚传到程勇耳中。
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当他得知秦军瞅准时机率先发起进攻之时，程勇就知道绵竹郡是秦军囊中之物。
程勇估计秦军已经对新丰城形成了包围之势。
他现在需要考虑两个问题。
一是新丰城能够守住多久的时间，二是夺回绵竹郡需要多长的时间。
倘若在夺回绵竹郡之前，新丰城就已经沦陷了，那么程勇只能退回临泉郡。
倘若在夺回绵竹郡之后，新丰城还坚挺着，程勇有信心可以将秦军死死压制在九峰郡。
并且因为秦军放弃了广卫郡，程勇可以联合凉州军反攻秦军。
只是，现在局势完全倒向了秦军。
程勇轻叹一声，将地图收好，便招了下手。
一名汉子骑马上前。
“将军。”
程勇问道：“有灵州最新的军情传来吗？庆州支援的两万大军可有进展？”
汉子说道：“刚收到消息，孙勇将军昨晚在枫桥镇休整，但遭到秦军黑虎骑袭营，死伤惨重。秦军今日可能将对新丰城发起总攻。
广卫郡撤离的一万黑狼骑，最快今天下午便可抵达绵竹郡。广卫郡三万秦军步兵最快三天后可以抵达绵竹郡。”
程勇立刻问道：“郑刺史有说过何时撤离吗？”
汉子回道：“少爷说，他不会撤退，哪怕新丰城破，他也不走。少爷让我转告将军，无需担忧他的安危。秦军即便破城，也不会伤害他。”
正常来说，确实不用担心秦军会对郑雄华下死手。
郑雄华可是郑氏嫡系子弟，秦军若是杀了他，等于是与郑氏不死不休。
程勇沉思良久后，叫来四名偏将。
“夏承，你部两万骑兵加快行进速度，明日正午之前与孙勇将军所部汇合。”
“末将领命。”
“狄剑，你部两万兵马加快速度抵达临泉郡，接手郡城之后，旋即布置防务，等待大军抵达。”
一名魁梧大汉抱拳道：“末将领命。”
“蔡飞，你部两万兵马减缓速度接应后方的辎重部队，尤其是运输部队中的火器，绝不容有失。”
四名偏将抱拳应道：“末将领命。”
随着军令下达，四名偏将立即召集各部校尉，整顿兵马。
八万大军立即分为四部。
程勇看着走动的大军，轻呼出一口气。
希望新丰城坚守的时间能够更长一些。
……
新丰城。
在炮火和床弩的压制之下，在攻城大军的掩护之下，三百名秦州士卒手举盾牌，后背绑着一个大布包，缓慢的朝着新丰城挺进。
城头之上，徐力强发现了这一不寻常的点。
他立马叫来一名校尉。
“待到这三百名秦军士卒进入射程之内，无需节省箭矢，务必将其拦下。”
“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