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平顺郡。
东安县。
两万凉州士卒正在吃晚饭。
营帐之中，田荣臻和王雷以及尹晓博三人站在地图之前。
在收到洪州传来的书信之后，田荣臻便点齐了两万兵马。
王雷为先锋大将，尹晓博为行军军师。
尹晓博指着广卫郡，说道：“秦军撤出了广卫郡，我军可以直接接管广卫郡。摆在我军面前的问题是，接管广卫郡之后，是攻打扶风郡还是九峰郡。
扶风郡有两万秦军驻守，九峰郡有一万五千秦军驻守。我军只有两万士卒，没有大型攻城军械，更无火器。不论是攻打扶风郡还是九峰郡，皆难如登天。”
田荣臻沉吟道：“尹先生认为，我军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尹晓博说道：“先接管广卫郡，然后等待李氏和郑氏援军抵达。李氏和郑氏倘若真心想要弱秦，必定会加派军队。”
田荣臻微微颔首，道：“王将军，明日你便率领五千士卒前往广卫郡，接管广卫郡之后，布置防务，提防秦军偷袭。”
王雷抱拳道：“末将领命。”
而后，王雷好奇的问道：“尹先生，你认为我们三家弱秦能够成功吗？”
尹晓博摇头道：“不好说，主要看李氏和郑氏的决心和想法，也看秦州的实力和韧性。”cuxi.org 猪猪小说网
“以我对李氏和郑氏的了解，两家会尝试收复灵州。倘若收不回，那便合力将秦州压制在灵州，令其不得继续东出。”
田荣臻说道：“我个人对弱秦并不抱太大希望。秦军军械冠绝天下，想要攻打秦军驻守的城池，我军需要付出的兵力和代价都太大了。”
尹晓博问道：“田将军，洪州火器发展的如何了？并州、幽云和兖州的火器皆已亮相，洪州水军与荆州水军在黄沱江面上厮杀了两月有余，却并未出现火器。”
田荣臻沉吟道：“洪州火器还在研制之中，是否成功，我也不清楚。”
尹晓博叹气道：“倘若有火器，凉州或许能在乱局中得以自保。”
田荣臻也是一叹，却没有说话。
凉州多半会成为弃子。
灵州，扶风郡。
新丰城攻破之后，彭英便亲率两万大军驻守在此，防备广卫郡。
此时，彭英率领众将，洪进昌率领官吏出城迎接秦牧。
秦牧此番出征，带着五万大军。
三万步兵和两万骑兵。
其中三万步兵和五千黑狼骑交由彭英统帅，防备凉州军的同时，还有望反攻广卫郡。
“微臣拜见主公。”
“众卿免礼。”
秦牧走下马车，说道：“先召开集议。”
召开集议是为了了解当前扶风郡的情况。
本来在原定的计划当中，扶风郡不会成为战场，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如今秦军放弃广卫郡，退守扶风和九峰两郡，两郡也成为了战场最前线。
官府已经通知百姓，愿意举家迁往秦州，可随时动身。
到了秦州之后，直接分配土地，安家落户。
不愿意离开，那就躲在家里，军队会尽全力保护百姓。
从洪进昌的描述来看，只有不到一百户百姓愿意迁往秦州。
倒是扶风郡内的地主豪绅，纷纷举家搬去秦州。
集议结束之后，秦牧把彭英留了下来。
“季台，来灵州的路上，我和文若商讨了一番，季春也多次上书表达看法。”秦牧说道，“李氏和郑氏十有八九会在广卫郡增加兵力。
我军在扶风郡和九峰郡的战术安排，就依你之见，先守再攻。何时反攻广卫郡，届时由你和季春依据形势做决定。”
彭英应道：“微臣明白。”
公孙佑开口道：“彭将军，我军在广卫郡布置重兵，郑李顾三家会将破局点放在扶风郡。扶风郡不失，绵竹郡无虞，灵州大局无忧。”
彭英颔首道：“公孙先生宽心，事关大局，我不会鲁莽。”
彭英有时候会剑走偏锋，但不代表他是一个鲁莽的人。
剑走偏锋之前，他会先通盘考虑当前的局势。
这时，一名汉子快步走来。
“主公，赵牧将军的军报。”
秦牧接过军报，看了眼后，眉梢不由得一扬。
黑虎骑和黑狼骑吃败仗了。
秦牧将军报递给两人，道：“程勇一出手就让骑兵吃了个暗亏。”
公孙佑和彭英两人快速看着军报，看完之后，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讶异的神情。
这应该是两支骑兵建立以来，第一次吃败仗，而且还是伤亡巨大的败仗。
公孙佑忽而一笑。
因为他发现主公好像并不在意骑兵吃败仗。
彭英说道：“骑兵太骄傲了，吃个败仗，不是坏事。至少眼下吃败仗，不会影响局势。”
秦牧笑了笑。
彭英的想法跟他的想法相差不大。
世界上没有常胜之军。
秦军骑兵屡战屡胜，颇有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姿态，自然也会成为各大势力重点关注和研究的对象。
真正能够保持一直谦虚的人，世界上就没有几个。
一直赢，心态自然就会膨胀，认为以秦军骑兵强大的战力能够解决任何问题，战胜任何敌人。
转而，彭英沉声道：“主公，骑兵此番战败，不仅暴露了骑兵隐藏在心中的傲慢，更暴露了军情处探查情报的短板。”
秦牧颔首道：“骑兵的问题交给赵武和叶羽解决，军情处的问题，我会亲自跟林毅说。”
公孙佑开口道：“主公，黑冰台在探查情报方面强于军情处。往后战争期间，应当让黑冰台和军情处加强配合。”
秦牧说道：“等待苏原从宣州回来，我会让其配合林毅整顿军情处。”
一直以来军情处的表现都不错。
随着敌人越来越多，战局越来越复杂，军情处的短板开始浮现。
但是没有关系。
秦州在情报获取领域底蕴深厚，哪怕军情处废了，还有黑冰台。
公孙佑和彭英相继离开后，地文星快步走来。
“主公，指挥使和天机星密信。”
秦牧先拆开苏原的密信。
苏原奉命去宣州，是为了埋下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能否开花结果，秦牧没有一丁点把握。
秦牧放下密信，道：“回复苏原，让他尽快回来，宣州的布局，既然王承源答应了，就让王氏执行。”
“诺。”
秦牧接着拆开天机星的密信。
天机星撤出上京城之后，一直在京畿活动。
后面李氏和郑氏宣布接管上京城之后，天机星就带领手下回到上京城，搜寻代王陵墓和天子六玺的下落。
代王的陵墓没有找到。
紫悦山大火，将一切烧的干干净净。
天子六玺中除了天子信玺，其余五玺不知所踪。
此外，天机星还提到一个情报。
李氏和郑氏找到了一个皇室血脉的孩童，计划将其立为天子。
一个小孩确实很好控制。
秦牧问道：“周名到哪了？”
“已经抵达庆州白岩郡。”
“让他进入京畿之后联系天机星。”
“诺。”
三日之后，秦牧率军抵达新丰城。
新丰城经过一场战役，破败萧条。
哪怕是战争结束，街道之上依旧没有多少百姓。
尚文益快步迎上来。
“微臣恭迎主公。”
“季春，郑雄华可安好？”
尚文益说道：“他一直住在刺史府，吃住很好。”
秦牧笑了笑：“那走吧，我也想和他畅谈一番。”
刺史府，偏院。
郑雄华坐在凉亭之中，正在阅读一份《秦蜀时报》。
听到脚步声之后，郑雄华才抬起头。
看到秦牧之后，郑雄华连忙起身快步上迎。
“见过庆阳侯。”
秦牧笑呵呵道：“郑刺史，初次相见，希望接下来我们能够聊得愉快。”
前年郑雄华赴任灵州之时，去了咸阳。
不过当时郑雄华去咸阳只是为了与公孙佑见面，两人见面结束之后，郑雄华便离开了。
一开始，秦牧以为郑雄华想要与他畅聊天下大势。
可后者与他聊得是治理民生。
郑雄华认为秦州最具魅力的一点便是各项民生改革。
民生改革是秦州的根本。
秦牧轻笑道：“我钟情于改革民生的原因，想必很多人都清楚。世家不缺钱粮，不缺贤才投靠。起于微末之人，则必须得民心。”
郑雄华微微颔首，拿起《秦蜀时报》，问道：“敢问庆阳侯，为何要将秦蜀两地的政事发布在报纸之上？”
秦牧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郑雄华能够意识到《秦蜀时报》的特殊之处，很不容易。
秦牧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平淡道：“其中缘由，我说了你也很难理解，即便理解了也很难实施。郑氏是五大世家，族地更是在豫州，而你在郑氏说了也不算。”
郑雄华沉默不语，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半晌后，郑雄华幽幽道：“等我回到豫州，我一定会告诉大伯和父亲，一定要全力以赴弱秦。”
秦牧哈哈大笑几声，道：“等你坐上郑德堂的位置，你就明白，很多时候他也很无奈。”
郑雄华点了下头，看了眼日头，道：“侯爷，时间不早了，我该启程返回豫州了，希望以后还能与你畅谈。”
秦牧笑道：“一路顺风。”
从始至终，秦牧就没有想过强留郑雄华，郑雄华想走便走。
秦牧也没有想过挟持郑雄华逼迫郑氏退兵，或者敲诈郑氏。
这种手段太低级了，而且郑氏也不会上当。
郑雄华只是郑荣昌的次子，还没到不可放弃的地步。
撕破脸面对双方都不好。
公孙佑和尚文益将郑雄华送至府外后，回到秦牧身边。
尚文益笑道：“关押郑雄华之时，我曾和彭英将军讨论过，彭将军认为主公不会轻易放过郑雄华。”
秦牧笑道：“我看是季台不想轻易放过郑雄华。”
他对彭英的性格最为了解。
秦牧笑完之后，道：“季春，明日你便去扶风郡吧，季台身边需要有人提供一些建议和决策。”
“微臣领命。”
本来按照秦牧起初的想法，准备让公孙佑跟着彭英。
后面转念一想，让彭英和尚文益驻守扶风郡或许能够发挥奇效。
绵竹郡战场，有他坐镇，保持稳中求胜的态势便可。
……
临泉郡，郡城。
程勇看着手中的书信，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郑公回信中提到，李氏将支援三万五千兵力。
五千并州骑兵不日便将抵达临泉郡。
广卫郡方面，李氏和郑氏也会合力劝说顾氏追加一万骑兵。
这让程勇的信心更加充足。
世人都说秦军强大，但程勇不信邪。
他偏要与秦军对抗一番。
至少在第一回合的交手之中，他赢了，豫州军夺得了硚口镇。
并且已经过去三天时间，秦军依旧龟缩在绵竹郡，丝毫没有想过争夺硚口镇。
程勇清楚，秦军只是暂时放弃硚口镇。
四天前的硚口镇争夺战，双方死伤惨重，但优势掌握在豫州军手中，所以秦军只能败走。
秦军在休整恢复实力，豫州军则是在等援军。
程勇看向孙勇，说道：“孙将军，对于接下来我军的战术，你有何高见？”
孙勇正色道：“程将军，倘若我军真的要攻打绵竹郡，那么就必须正视秦军的火器和大型军械。倘若无法破解秦军火器和大型军械，攻打绵竹郡乃是勉强之举。”
程勇颔首道：“你提到的问题点，我有仔细思考过。豫州和并州的火器威力，以及大型军械的威力和射程，皆比不上秦军。
强攻绵竹郡，死伤必定很大。所以攻打绵竹郡城需要另辟蹊径，规避秦军强大的火器和军械。”
“秦军在攻打新丰城时，曾尝试组织一支骑兵近距离投射火器。我认为，我军也可以尝试这个方式。恰好，来灵州之前，我便要求豫州军械司打造厚实的盾牌。
架设盾牌为奇兵制造机会，对着绵竹郡投射火器，能够牵扯秦军大部分的精力。此外，绵竹郡城墙并不高大，且无护城河防护。
我军只要能够靠近城池，便有获胜的机会。”
孙勇皱眉道：“程将军，规避秦军火器和军械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举措，但真的能够施行成功吗？我军士卒终究需要靠近城池并爬上城头，不可能永远躲在盾牌之后。
况且，盾牌真的能够挡住秦军的火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