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方无可奈何的放下望远镜。
蜀军在山脚下休整时间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派出三波斥候。
吕方和士兵钻进一个灌木丛。
在灌木丛中隐藏着一个深坑。
半刻钟后，五名蜀军斥候路过此处，随意查看一番没有发现异常便离开了。
又过了半刻钟，离开的蜀军斥候去而复返。
等到蜀军斥候再次离开后，吕方才带着黑冰台士兵爬出深坑。
吕方冷笑一声。
蜀军的斥候在他面前玩这种把戏，简直是圣人门前读文章。
“人都到齐了吗？”
士兵回道：“已经全部就位，火药和火油也都备好了。”
吕方点点头，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阵，便说道：“深夜之后就行动。”
“诺。”
烧毁粮草只需要做到两步。
第一步，靠近装载粮草的车架；第二步，放火。
正常情况下，想要完成第一步就必须解决护送运输队伍的军队。
去年黑冰台烧毁回鹘粮队时，突发奇想利用迅鹰将火药洒在车架上，完成了烧毁粮草的任务。
自那之后，王鹰对迅鹰进行了特殊训练，使得迅鹰在执行此类任务时更加得心应手。
这一次烧毁蜀军的粮草，吕方决定改良一番，将火药和火油搭配使用。
火油燃烧之后非常迅猛，加之粮草本就干燥，两者结合几乎是绝配。cuxi.org 猪猪小说网
许开飞坐在岩石上，嘴里嚼着干粮。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运输队伍。
可接连派出斥候巡查周围，却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许开飞吃完手中的面饼后，跳下岩石，来到几名校尉的身边。
“今晚加强巡视，由两名校尉带队值守，丑时换防。”
“诺。”
许开飞又叫来斥候屯长。
“再安排斥候巡查营地周边，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明白吗？”
“末将明白。”
斥候屯长也很无奈。
今天斥候出营巡查的次数有点太多了，手下的斥候都开始有意见了。
毕竟营地周边都是山林，巡查的过程太过于枯燥和乏累。
不过既然将军下令了，斥候屯长也不得不从。
随着斥候出营巡视再返回，运输队伍中的民夫基本都已经睡着了。
下半夜值守的士兵也都睡了。
唯独许开飞强撑着，不敢闭眼休息。
一旁的亲兵见许开飞想睡又不敢睡的模样，有些心疼。
“将军，您歇息吧，属下守着呢。”
“现在什么时辰了？”许开飞抹了把脸，问道。
“已经亥时六刻了。”
许开飞说道：“我休息一会，有情况随时叫醒我。”
“诺。”
亲兵待许开飞睡下之后，手举着火把开始巡营。
没有人知道，山林之中，十只迅鹰已经腾空飞起。
每只迅鹰抓着一个布袋，布袋中装着火药和火油的混合物。
迅鹰飞到防止车架和军械的上空，便松开了爪子，布袋中火药和火油洒落而下。
周而复始，一直到深夜子时之后，十只迅鹰疲惫的落在地面上。
两名黑冰台士兵上前，轻抚着迅鹰的羽毛，并给迅鹰投喂肉食。
让迅鹰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十只迅鹰再次飞起。
这一次，迅鹰抓着火折子和没有点燃的火蒺藜。
火折子落下，点点火星遇到火药和火油瞬间燃起。
紧接着，五颗火蒺藜分散落入火光之中。
轰轰……
火光在火蒺藜的爆炸之中，四处飞溅，从而点燃了其他车架和军械。
整个营地瞬间惊醒。
“走水了，快救火啊，快救火。”
负责值守的士兵，敲着锣鼓高声大喊。
醒过来的民夫，慌乱的四处逃窜，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
许开飞也醒了，他看着山脚下熊熊燃烧的火光，双眼欲裂。
“快组织士兵，组织民夫救火，快，快去啊。”
许开飞一边冲着亲兵吼叫，一边骑马朝着下方营地奔去。
山林之中，吕方看着蜀军营地混乱的场面，满意的点着头。
火油搭配火药，燃烧效果确实更好。
一直持续到天色微亮，营地中的大火才彻底扑灭。
许开飞蓬头垢面，军装烧了好几个洞。
他双眼无神的站在一堆废墟之前。
亲兵壮着胆子上前，“将军。”
许开飞声音嘶哑：“粮草和军械为什么会着火？”
亲兵回道：“属下也不知，巡营之时并未发现异常，可突然间就看到有几辆粮车着火了，着火之后这几辆粮车又发生了炸裂，然后火势就蔓延开了。
属下检查过燃烧的粮车和军械，发现了火油残留物。”
“火油？”许开飞眼眸中立即闪过一丝寒光。
一名裨将小跑过来：“将军，在营地后方山林中发现了秦军暗探活动痕迹。”
许开飞闻言，手持长剑来到斥候屯长的面前，在后者惊恐的神情之下，一剑将其捅死。
他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斥候探查不力。
至于秦军暗探如何越过层层防守烧毁粮草和军械，他已经没心思追查了。
许开飞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该如何向主公、向柳成将军交代。
梓潼郡，涪城。
柳成站在城墙之上，面露疑色。
真是奇怪。
秦军前天就抵达了涪城，可直到现在还没有发起过进攻。
秦军在等什么呢？
难道是在等杀向蜀都的秦军有所行动？
就在柳成皱眉沉思之时，有裨将高声道：“秦军要攻城了。”
众人旋即看向城外。
只见密密麻麻跑出军营开始列阵，并且在士兵之后还有大型军械移动。
这个态势一定是准备攻城了。
柳成大喝道：“传令全军，做好应敌的准备。”
随着军令下达，蜀军士兵严阵以待，各级将官也是迅速落位。
安装在城墙上的床弩，也已经装上箭矢。
“柳将军，不对劲。”王宜文指着秦军移动的投石车，严肃道：“秦军的投石车和床弩，攻击距离可能超过了三百步。”
柳成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秦军将投石车和床弩推进的位置，距离沟壑至少还有十步距离。
柳成赶紧道：“立即让士兵将城墙上的床弩拆卸下来，速度要快！”
秦军阵前，投石车已经调试完毕，巨石也已经填装完毕。
没有任何迟缓，令旗挥动之后，秦军士兵开始转动轮轴。
颤动的破空声响起之后，密集的巨石朝着涪城飞射而去。
巨石飞快落下，有的砸中城墙，有的砸在城墙之上，也有不少巨石砸中了蜀军床弩。
仅仅是第一轮进攻，便有十多架床弩被巨石砸碎。
看到这一幕，柳成大喝几声，要求士兵加快拆卸床弩的速度。
秦军投石车阵地中，两名士兵举着望远镜，在他们身旁还有几名记录员。
“左翼第一队编号甲壹至甲伍投石车角度下调一刻，左翼第二队编号乙肆至乙玖投石车角度上调一刻三，右翼第一队编号……”
随着记录号大声喊出调试数据，等候一旁的投石车操作员立即跑回岗位进行调试。
调试之后，第二轮巨石旋即朝着涪城飞去。
这一轮进攻，大部分巨石都砸中了蜀军床弩。
因为蜀军正在拆卸床弩，波及之下，拆卸的士兵也被一并砸中。
柳成以及一众蜀军将领惊恐的发现，秦军的巨石命中率正在逐步提升。
蜀军一共在城墙上安装了一百二十架床弩，可秦军只发射了四轮巨石，就有八十多架床弩被砸毁。
并且，如果不是拆卸及时，剩下不到四十架床弩也要遭殃。
一名裨将擦着额头汗渍，胆战心惊道：“柳将军，末将感觉秦军有点邪乎。”
其余人纷纷点头。
太邪乎了。
自打当兵以来，他们就没听说过，更没有见过，投石车能够如此精准。
柳成心中也很纳闷。
刚才在投石车的掩护之下，几千名秦军奋力之下已经将沟壑填平。
秦军正式发起攻城之战。
在投石车和床弩的掩护之下，秦军士兵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向着涪城发起冲锋。
秦军阵前，赵牧接连下达军令。
主公的指示是今天的攻城之战，要给予涪城蜀军无尽的压力，要让蜀军对秦军产生恐惧心理。
为此，巨石和弩箭可以不限量消耗，火蒺藜也可以大力使用。
有了主公发话，赵牧也不客气。
这是攻蜀之战开启以来，秦军第一次真正展现强大军械的实力。
而这种实力展现出来之后，庞大的压力瞬间传导至涪城蜀军身上。
面对汹涌而来的秦军，他们想要发射箭矢抵御，可只要一冒头，巨石和弩箭就来到了眼前，让蜀军不止该怎么办。
最绝望的是，秦军巨石和弩箭的落点层次分明，将城墙完全覆盖住了，根本找不到安全的舒展点，只能紧紧贴在墙垛之后。
柳成脑海中快速思考着应对之法。
云梯搭在城墙上的啪嗒声接连响起，柳成已经顾不了太多。
“勒令士兵立即抵御秦军，绝不能让秦军登上城墙。”
蜀军士兵收到军令之后，也不得不冒出头，对秦军发起进攻。
秦军阵前，赵牧举着望远镜，沉声道：“加大一轮进攻，再减弱一轮，再加大一轮，然后鸣金收兵。”
攻城不可一味地猛攻，而是要牵着敌军的鼻子走，打乱其守城的节奏，将主动权牢牢抓在己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