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晋阳。
李府，书房中。
李益站在下首，低着头。
“李公，可以确定代王已经派出使者暗中前往秦州，预计元月中旬便能抵达咸阳。此外，代王帐下幕僚黄晋明年元月将南下，预计将前往洪州。”
李鸿益不由得一笑。
“代王寻求与秦牧结盟在我的预想之中，他想联合秦牧瓜分灵州。至于派遣黄晋南下去洪州，自然是想与顾氏结盟驱赶李氏。”
并州占领代州三郡全部与庆州接壤，庆州压力无比巨大。
而想要缓解庆州的压力，只能寻求外部助力。
李鸿益看向一旁的自顾品茗的荀仲德，问道：“书贤，你认为顾氏会与代王结盟吗？”
“会也不会。”荀仲德说道，“顾氏是否愿意与代王结盟，完全看顾靖文的想法。不过从利弊的角度来看，顾氏不会与代王结盟。
倘若是今年年中，顾氏能够占领整个代州，顾氏才会对大炎西北上心。如今大炎西北势力驳杂，江南隐隐有脱离顾氏掌控的倾向。
孰轻孰重，顾靖文心里应该明白。”
李鸿益微微颔首道：“我了解顾靖文，他的想法无人能够猜透。不过我坚信顾氏不会与代王结盟，因为顾靖文对我也很了解。”
闻言，荀仲德摇头失笑。
李益愣了下后，恍然过来。
李鸿益说道：“永南，不用理会代王派出的使者，更不要设法截杀。”
李益应道：“侄儿明白。”
这时，侍从的声音从书房外传来。
“李公，大少爷，二爷，邓逢将军和卫荣宗长史到了。”
“让他们进来。”
邓逢是原安西将军，如今是并州的大将，是李鸿益心腹。
卫荣宗是并州长史，并兼任东岑郡郡守。
并州占领代州东岑郡、天青郡和东兴郡之后，卫荣宗便被派往东岑郡坐镇。
明年并州的占领方向已经确定下来。
固守恒州和并州，攻打庆州，再静观其变。
李宗泽和李建益，邓逢和卫荣宗走进书房，李鸿益便说道：“庆州注定将归属庆州，今天我们要把攻打庆州的计划定下来。”
顿了下后，李鸿益拿出一封信件。
“郑氏传来密信，欲与我李氏结盟共同瓜分代王。我们攻打庆州的计划，也需作出适当调整。”
……
秦州，咸阳。
庆阳侯府，偏院阁楼。
秦牧皱眉看着手中的折子。
经过苏原的初步调查，十有八九是墨斋楼在背后往庆州黑冰台分部泼脏水。
墨斋楼往黑冰台和谍报司身上泼脏水，是为了掩护岳文胜或者李氏安插在庆州内部的卧底。
秦牧问道：“有知晓李氏在庆州安插了哪些卧底吗？”
苏原摇头：“目前没有一丁点线索，在很多方面，黑冰台相较于墨斋楼还是有很大差距。墨斋楼在中原地区的底蕴实在是太雄厚了。”
秦牧没有责怪苏原。
黑冰台成立时间尚短，而墨斋楼成立至今已有四十三年。
秦牧手指轻点着桌面，皱眉思索着。
倘若苏原的调查没有错，那么明年开春之后，并州可能会迅速吞并庆州。
倘若庆州被李氏夺去，代王只剩下陇州和上京，将不足为惧。
天富星早已经传信回来，郑氏近期正在往太和郡以及石河郡方向调动兵力。
太和郡与邓州接壤，石河郡归属岐州，却与肃王占据的清水郡接壤。
从兵力调动来看，明年郑氏想图谋邓州，想占领整个岐州。
但秦牧通盘串联黑冰台传回的情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邓州连通南北，更是被荆州、豫州、宣州、兖州包裹在中间，郑氏必不可能轻易的占领夺取邓州。
换而言之，郑氏图谋邓州的收益并不可观。
占领整个岐州的收益倒是很巨大，坐拥两大中原大州，并且能够将荆州死死地压制住，让其不得觊觎中原。
“长平，你传令天富星，让其深入探查一番，盯紧郑氏的动静。”
“诺。”
秦牧问道：“吕方什么时候返回咸阳？”
“预计要等到明年开春，他如今还在潮州。地壮星已经通过金玉商行的船队传回信息，主公想寻求的稻种已经有了眉目。”
苏原继续道：“潮州因为天气闷热，人烟稀少。很多海盗都选择在潮州设立据点，地壮星后续的压力可能会非常大。”
秦牧摆了下手：“无妨，瑾萱已经联络了苏锦贼。你知会吕方一声，等他解决完潮州的事情，就去与苏锦贼大当家会面，尽快将合作谈下来。”
“诺。”
苏锦贼是大炎实力数一数二的海盗势力。
大炎海贸繁荣，陆地上的竞争注定会影响到海洋之上。
有的海盗势力选择趁势壮大己身，有的海盗势力选择投靠江南的豪族大家。
苏锦贼便是想要壮大己身，加上有紫云商行这一层关系，合作大概率能成。
苏原离开之后，秦牧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府衙放假了，鹿鸣宴昨天也结束了。
秦牧结束了忙碌的一年。
他看着窗外的雪景，思绪飞扬。
今年是穿越的第二年，他完成了一个阶段性的目标。
即，占领益州。
益州的占领，对秦州，对秦牧的争霸之业来说都至关重要。
只有占领了益州，无后勤之忧，秦州才有能力东出秦关。
而明年，秦牧给自己给秦州定下的目标分阶段。
第一阶段，东出秦关，且至少要攻占灵州一到两个郡。
第二阶段，根据大炎西北局势变化，进一步蚕食灵州。
最好的结果是秦州完成占据灵州，达成东出的战略。
最坏的结果是东出失败。
不过，秦牧相信以现如今秦州的实力，攻下灵州一个郡完全没有问题。
即便郑氏联合顾氏和李氏，也挡不住秦州东出的脚步。
明年之后，秦牧的精力也将放在东出之上。
思绪飞扬之间，一阵香风袭来。
“逸之，你在想什么呢？”
秦牧回过神，便看到一张宜嗔宜喜的绝美脸庞浮现在眼前。
韩紫苓穿着沉香色锦状花卉金通袖袄，凤纹织锦缎宫裙。
云堆翠髻，唇绽樱颗，纤腰之楚楚兮。
一双秋水美眸，粼粼泛光，满是秦牧的倒影。
秦牧轻轻拥住韩紫苓，道：“我在想，今年完成了两件人生大事，其中一件便是娶你为妻。”
韩紫苓靠在秦牧胸膛上，美目痴迷。
“妾身最大的幸运便是来到咸阳遇见你。”
就在气氛正浓，秦牧大手乱动之时，阁楼大门被推开。
如同小鹿精灵的韩巧儿牵着黑虎，走进来。
小丫头正吃着一块糕点，但看到阁楼中的景象时，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糕点迟迟没有放入嘴中。
“呀！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
小丫头惊叫之时，眼睛没有闭上，并且还往前伸了脖子。
韩紫苓挣脱开秦牧过于热情的怀抱，羞红着脸背过身子，不敢看韩巧儿。
秦牧拍了下额头。
“巧儿，你来的真是时候啊。”
韩巧儿将糕点全部塞进嘴里，晃着小手，含糊不清道：“午膳好了，我见小姐来侯爷吃饭迟迟未回，才过来的。”
“既然午膳好了，那便去用膳吧。”
这几日秦州接连大雪，天气也越发严寒。
这种严寒天气，秦牧最喜欢吃锅子。
关远郡马场产的牛羊肉，味道鲜美，并且牛肉和羊肉一点也不腥膻。
菌汤锅底，加上顶级的牛羊肉。
唯一可惜的就是蘸料太单一。
他这辈子可能再也吃不到辣椒了。
饭桌之上，秦牧三人正在吃午饭。
秦牧吃了一口牛肉，问道：“瑾萱，群牧司送来的牛羊肉还有很多。”
“还有很多。”韩紫苓微微一笑，“前些日，群牧司送来了三头牛和十头羊。听闻乌纳山谷集市，每次开市都有回鹘牧民送来牛羊交易，故而群牧司多送了些牛羊过来。”
牛是农耕民族的标志性牲畜，羊是游牧民族的标志性牲畜。
对于回鹘牧民来说，他们喜欢饲养羊，而不喜欢养牛。
牧民认为牛的生长速度过慢，繁殖率不如羊，养牛划不来。
但因为牛的耐力好，力气大，可以驮运重量大的货物。
所以回鹘占领关远郡的三十年期间，强令牧民养牛。
饲养的牛，专门用来运输劫掠秦州的粮食和盐巴，以及各种财物、货物。
秦州收复关远郡之时，缴获三万头牛。
乌纳山谷集市的开设，也是为了收购回鹘牧民手中的牛。
这些牛收购之后，会直接送往平河县和平山县的马场。
根据户司递上的折子，两个马场饲养的牛数量已经超过五万头。
马场饲养长大的牛将送往秦蜀两地，分配给地方镇子或村庄。
秦州去年和今年开荒进展非常顺利，群牧司的功劳非常之大。
养的牛多，秦牧自然不会限制口腹之欲。
逢年过节给官员准备礼物，都会带上一份牛肉。
毕竟牛肉在古代肉食榜上可是名列前茅。
《楚辞·大招》和《楚辞·招魂》两篇文章之中的菜单上，第二道名菜便是煨牛腱子肉。
“瑾萱，府中人少，吃不了太多肉食。给奴役、侍女和侍卫都分上一些，算在腊赐之中。”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