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竹郡城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赵牧微微一笑。
叶羽终于回来了。
今日正午过后，军情处探查到有一支人数五百的豫州骑兵在附近游荡。
叶羽当即点齐一千黑虎骑，出城而去。
赵牧并没有拦着。
他知晓叶羽的性情，好战却不鲁莽。
赵牧走下城头，叶羽正好下马走来。
“翼明，此番出城，可有收获？”
“只有一点收获。”叶羽砸吧着嘴，道：“豫州骑兵的战马耐力和速度跟黑狼骑的战马不相上下，武器甲胄精良。面对黑虎骑追击，从容不迫。”
赵牧摸着下巴：“看来程勇统帅的八万大军是豫州真正的精锐之师。”
叶羽说道：“精锐之师又如何？我们打的就是精锐之师。豫州只有两万骑兵，等到赵武将军率领五千黑虎骑抵达，我军在绵竹郡也有两万骑兵。
一万黑虎骑和一万黑狼骑，难道还怕两万豫州骑兵？”
“翼明，别急。”赵牧说道：“倘若李氏继续增加兵力，我军面对的就不止两万骑兵了，我的想法是将我军骑兵布置在硚口镇。
硚口镇是绵竹郡与临泉郡之间的扼要之地，既可虎视临泉郡，也可回援绵竹郡。”cuxi.org 猪猪小说网
叶羽脸色一变：“松平，你不早说。今日游荡在附近的豫州骑兵貌似就是在探查硚口镇，军情处的士兵在硚口镇也发现了豫州军活动的踪迹。”
赵牧颔首道：“程勇也发现了硚口镇的重要性，所以接下来你要与豫州骑兵争夺硚口镇。”
叶羽又惊又喜：“明天我就率军出击。”
赵牧提醒道：“出击的目的是争夺硚口镇，千万不要越过硚口镇，小心豫州军设伏耍诈。”
叶羽颔首道：“你放心，我明白。”
临泉郡。
豫州大军加速行军，于今日傍晚时抵达郡城。
待到妥善安顿好士卒之后，程勇便召集众将议事。
程勇看向夏承，问道：“今日骑兵探查绵竹郡周边，可曾遇到秦军骑兵？”
“遇到了，并且还是黑虎骑。”夏承回道，“秦军派出一千黑虎骑驱赶我军，一直追到了余丁镇。根据执行军务的校尉讲述，秦军黑虎骑素养非常之高。
倘若是单对单，我军很难胜过黑虎骑。”
程勇眉头微皱，转而看向孙勇。
“孙将军，你部曾与秦军黑虎骑交战过，黑虎骑的战力如何？”
孙勇沉声道：“很强。黑虎骑袭营之时，我部曾奋起反击，却连一名黑虎骑也没有留下。
在我看来黑虎骑有两个强大之处，一是甲胄兵器精良，二是士卒素养极高。黑虎骑标配神臂弓，神臂弓发射的弩箭能够穿透盔甲。黑虎骑令行禁止，且相互配合默契。”
程勇皱眉沉思了好一会儿。
“根据夜雨探查的情报，秦军与我军的骑兵数量相同，但鉴于秦军骑兵的强大，我建议孙将军提议李氏派遣骑兵相助，此事我也会上报郑公。”
孙勇闻言，无奈应道：“程将军宽心，我会向李公阐明联合弱秦的困难点。”
程勇转而说道：“我军的辎重部队预计还要十天才能抵达临泉郡城，这十天里我们需要确认弱秦战术。既然是弱秦，我军便不能停留在临泉郡，而是要攻上去，收回灵州。”
“硚口镇一定要掌握在我军手中，明天秦军一定会派出骑兵占领硚口镇，我军绝不能胆怯，与秦军抢夺硚口镇。夏承，今晚你便率领一万五千骑兵前往硚口镇。
我会派出一万步兵，携带大量箭矢为你助力。”
夏承正色道：“末将领命。”
程勇点了下头，继续道：“绵竹郡至少有七万秦军，我军加起来只有不到十万，且秦军火器比我军更强大，强攻绵竹郡是不智之举。
我军能否收回灵州，能否弱秦成功，关键点在于凉州军能否给予扶风、九峰两郡足够的压力。”
这时，夜雨统领曲亮快步走进大厅。
看到来人，众人纷纷停止讨论。
“程将军，刚刚收到消息，新丰城破，二少爷、徐将军和卓将军皆成为俘虏。”
程勇脸色一沉：“我知道了。”
新丰城破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并未感到惊讶。
两天前他便送出了一封书信，想必此时郑公已经收到了。
京畿，日月县。
郑德堂将信件推到李鸿益面前，李鸿益也将一封信件推到郑德堂面前。
两人看完信件之后，都陷入了沉默。
郑德堂叹气道：“宣郡和庆云郡同时沦陷，恒州已经守不住了。”
顿了下后，郑德堂看着李鸿益，不解道：“明心兄，你仿佛并不在意恒州。”
李鸿益平静道：“没有不在乎，只是我早就猜到衡州必定会沦陷。幽云和崔氏联合攻打恒州，除非李氏倾尽全力，否则必定守不住。”
郑德堂笑了笑，道：“乱世刚起，积蓄实力远比消耗底蕴更加重要。”
李鸿益将手中书信放下，道：“程勇在信中提到的困难点确实存在。即便我们两家也有火器，但十万大军攻不破绵竹郡，破局点确实在广卫郡。
顾氏只愿出动两万兵力，根本无法威胁到扶风和九峰两郡，我们两家需要增兵。”
郑德堂讶然道：“你想通了？放弃恒州，转而全力弱秦？”
李鸿益平淡道：“李氏还能出动三万步兵和五千骑兵。三万步兵联合两万凉州军，有望攻破扶风郡。五千骑兵将前往临泉郡，为豫州骑兵缓解压力。”
“另外，我们两家必须再次劝说顾氏，让其再出动一万骑兵。”
郑德堂说道：“你我再联名修书一封尽快送往洪州。”
一炷香后，李鸿益离开了。
郑德堂坐在凉亭中，慢悠悠的喝着茶水。
白长风走过来，说道：“李氏十有八九盯上凉州了。”
郑德堂轻笑道：“南星，你认为李氏要求顾氏再度出动一万骑兵，是为了削弱凉州的实力？”
“是的。”白长风轻摇着羽扇，道：“凉州不缺战马，缺的是上马能战的士兵。一万骑兵不至于让凉州伤筋动骨，但能削弱一分便是一分。”
郑德堂没有接话，而是问道：“你想去灵州吗？”
白长风说道：“即便我去了凉州，新丰城也收不回。郑公，还望恕我说话难听。只要益州两年内没有发生旱灾或水患，灵州不可能收回。
顾氏不会倾尽全力，李氏心怀鬼胎，郑氏重心在豫州。郑李顾三家联合弱秦，最多只能将秦州压制在临泉郡外。”
郑德堂说道：“此番弱秦，我和李鸿益的决心很大。哪怕不能彻底收回灵州，也要压制住秦州东出的脚步，为今明两年的大计做准备。”
顿了下后，郑德堂转而道：“南星，你去邓州吧，邓州战局确实更需要你。”
白长风微微颔首道：“郑公，我最近与一位老友书信来往。徐州刺史纪锦洲有一名幕僚叫虞青竹，此人有问题。”
郑德堂微微皱眉。
白长风拱手一礼，便离开了。
……
灵州，距离硚口镇大约十里的荒地上。
叶羽大口的喝着水。
“豫州骑兵昨天晚上就占领了硚口镇？”
军情处校尉点头道：“是的，丑时一刻，一万五千豫州骑兵抵达硚口镇。随后，辰时五刻，一万豫州步兵抵达硚口镇以北的临山庄。”
“根据斥候的探查，一万豫州步兵大部分是弓箭手。”
叶羽挑了下眉毛：“豫州军很有自知之明啊。骑兵对决，我军占据上风，于是就加派一万步兵。”
关卫说道：“叶将军，程勇既然敢调遣一万步兵来硚口镇，就表明这一万步兵做足了准备，我们不得不防啊。”
叶羽微微沉吟道：“不论豫州军做了哪些准备，硚口镇一定要夺过来。我给你五千黑狼骑，临山庄的一万步兵交给你来解决。”
关卫连忙道：“叶将军，一万黑虎骑面对一万五千的豫州骑兵，顶得住吗？”
“废话。”叶羽瞪着眼睛：“你他娘的，要是没有拦住豫州步兵，老子饶不了你。”
关卫正色道：“末将可立军令状。”
叶羽点了下头。
军队往前行进了两里之后，关卫便率领五千黑狼骑离开，向北逼向临山庄。
又继续往前行进了三里地，两名军情处士兵急忙拦住叶羽。
“叶将军，豫州骑兵全军出动，正朝着我军杀来。”
“娘的，豫州骑兵真够胆。”叶羽骂了句后，旋即问道：“可以确定豫州骑兵后面没有援军吗？”
“方圆三十里的山林、旷野，全部使用迅鹰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士卒的痕迹。”
“不保险，继续探。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使用紧急联络方式。”
“领命。”
叶羽抽出虎头马刀，高声道：“弟兄们，都给老子精神点，听明白了吗？”
“明白！”
“明白，明白！”
不多时，地面震动起来，前方尘土飞扬。
豫州骑兵犹如黑色浪潮，朝着黑虎骑涌来。
叶羽看着逐渐散开摆出阵势的豫州骑兵，脸上也浮现出凝重的神色。
夏承骑马冲在最前面，他屏气凝神。
“两侧盾牌手做好准备，随时抵挡秦军骑兵发射的弩箭。”
听到夏承的话，身后的士卒阵型开始变化，隐藏在两侧的盾牌手蓄势待发。
当两军之间的距离达到神臂弓的射程之后，一万黑虎骑没有丝毫的拖沓。
漫天箭矢朝着豫州骑兵飞射而去。
下一刻，豫州军中的盾牌手出现在前方。
神臂弓的威力非常巨大，箭矢撞在盾牌之上，盾牌表面出现坑洼。
少数神臂弓箭矢能够没入盾牌，却无法穿过盾牌伤到士卒。
夏承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大炎王朝的骑兵，冲杀之前一般不会发射弩箭。
因为有发射弩箭的时间，骑兵早就碰撞在一起了。
甚至没等你安装好箭矢，敌军骑兵已经冲到你的面前，举起了锋利的马刀。
唯有神臂弓的射程足够远，才能给骑兵预留出发射弩箭的时间。
因此，秦州各类强大的军械出现以来，一直都是各大势力关注的焦点。
秦军骑兵的作战方式，也被各家势力研究透了。
对于神臂弓进攻没有奏效，叶羽没有感到可惜。
早在东出攻打望峰庄时，敌军便有意的规避秦军发射的弩箭。
看到豫州骑兵有备而来，黑虎骑兵纷纷收起神臂弓，抽出了闪烁着寒光的虎头马刀。
那就来一场骑兵之间的对决吧。
两支气势如凝，人数庞大的骑兵在旷野之上，轰然冲杀在一起。
骑兵之间的搏杀，简单粗暴。
再多的搏杀技巧终究归于一个目的，击杀对方。
这场骑兵对冲的战斗，豫州骑兵从人数上看，占据着上风。
可是当骑兵缠斗在一起，情况完全出乎预料。
一名黑虎骑面对两名豫州骑兵夹击，能够从容应对，且凭借着尽量的甲胄和马刀，越战越勇，直到周围战友来助。
黑虎骑士兵之间，配合非常的默契，且每个人的搏杀技巧都能熟练，刀刀致命。
战场局势，胶着不已。
最胶着的还是叶羽和夏承之间的搏杀。
两人皆冲在两军最前面，并且都明白对方是主将。
甫一交手，便难分难舍，周围的两军士兵根本不敢靠近。
临山庄。
一万豫州步兵统兵将领董韦遇到了一个难题。
他奉命驻守在临山庄，任务便是当两军骑兵交战之后，率领八千弓箭手前去支援夏承。
可如今，五千黑狼骑成为了拦路虎。
倘若不是临山庄外围布置了天罗地网，想必此时黑狼骑早就冲进来了。
董伟脸色阴沉。
难道刚一交战就要使用底牌吗？
偏将在一旁，焦急道：“将军，别犹豫了。夏将军正和秦军交战，我们必须尽快前往支援，击退秦军。”
董伟点点头，看向一名魁梧大汉。
“樊朗，临山庄里面藏着三千匹战马，这是程将军预留的后手。我军能否前去支援夏将军，就看你了。”
“董将军宽心，我会严格执行程将军的军令，牵扯黑狼骑，为你们争取离开临山庄的机会。”
“拜托了。”
董伟脸色发冷。
争夺硚口镇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