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看着陈名，有些感慨。
他与陈名只见过两次。
第一次陈名盛气凌人而来，然后被秦牧一击必杀，黯然而归。
第二次陈名带着善意而来，秦牧与周淳也成为了同盟。
这是第三次，陈名成为秦牧的臣子。
同样的，陈名也非常感慨。
秦牧坐下后，问道：“周盛去江南了？”
“是的，他和我在庆州分别。”陈名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郑重的交给秦牧。
“这是侯爷留给我和周盛的书信，请主公过目。”
秦牧接过书信，低头阅读起来。
这算是一封遗书，周淳对于自己的死非常淡然。
周淳在书信中简单交代了后事，让周盛和陈名以及何永茂三人投靠秦牧。
此外，书信后面附有一名名单。
周淳告诉周盛和陈名两人，名单上面的人可以联系，但不能全然相信。
秦牧仔细看了一下，江南地方的很多官吏都在名单上。
周盛去江南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尝试联络名单上的人。
对此，秦牧并不抱太大希望。
这些人之所以愿意投靠周淳，是因为周淳掌握着权势。
可如今周淳死了，以前的一切烟消云散。
秦牧特别提醒周盛，即使名单上的人真的愿意跟随周盛，也必须要留一个心眼。
同时，秦牧也交代黑冰台，要多留一个心眼。
秦牧放下书信，问道：“陈名，你接下来想做什么，你自己有想法吗？”
陈名拱手道：“全凭主公吩咐。”
秦牧思索一番道：“上元节后，你代我去一趟益州，与益州刺史协商合作。出使回来，另做安排。”
“诺。”
秦牧轻笑道：“从代州赶来，一路奔波劳累，你先下去休息吧。”
“多谢主公关心，臣告退。”
秦牧一个人坐在书房中思索了很久，直到天魁星走进书房才回过神。
“传信给吕方，让他在上元节之前返回秦州。”
“诺。”
秦牧回到后院池塘，先是查看了公孙佑的鱼篓。
鱼篓中装着七条大小不同的鱼。
“文若，你最近真的没有苦练垂钓技艺吗？”
“回主公的话，臣真的没有苦练，只是闲暇时偶尔抛竿几次。”
秦牧面色怪异。
文人的脸皮都这么厚吗？
秦牧坐下后，一边抛竿，一边问道：“文若，你对益州江家和乔家有何看法？”
公孙佑沉吟道：“江家和乔家是益州实力最强的两个豪族，益州府衙的文武官员基本出自这两个豪族。
江家和乔家之间，明面上和私底下的斗争都极其频繁。益州的局势一直很稳定，也与江家和乔家的竞争有关。”
公孙佑继续道：“江家这一代，并没有过于惊艳的人物，倒是江老夫人是一个很有见地之人。乔家当代族长乔元平，年近花甲，但眼明心清。
任何人入主益州，都需要考虑江家和乔家。倘若能够得到江家和乔家的支持，便可在益州站稳脚跟。”
秦牧微微点头，转而道：“江家和乔家在去年腊月结为亲家。”
公孙佑神情平静，显然早就预料到了：“柳立全不停的收拢权力，江家和乔家势必会采取结盟的方式来应对。
接下来，就看柳立全是否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闻言，秦牧摇头道：“目前柳立全不具备破釜沉舟的实力，而且他也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所以，秦牧准备添一把火。
公孙佑看到秦牧嘴角挂着一抹笑容，眼皮一跳。
主公很少露出这种笑容。
可只要露出这种笑容，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
幽州，郡王府。
肖原将一份书信扔在桌案上，看向邱尘和何宁，“你们都看一下。”
邱尘双手拿起纸张，看完后，脸色一变，然后将纸张递给何宁。
后者看完，脸色也是一变，可很快脸上就露出激动的神情。
“主公，漠北草原出现新的汗国，这对幽云而言，乃是不折不扣的好消息啊。”
“确实是好消息。”邱尘接着道：“北纥汗国由残余的铁勒十五部组成，铁勒十五部的青壮皆骁勇善战。
当年回鹘和突厥组建汗国时，铁勒十五部残部共三十五万人远走漠北草原。两大汗国成立初期，国内叛乱丛生，叛乱失败的部落也相继远走漠北。
倘若北纥汗国真的由残余的铁勒十五部组成，草原将呈现三足鼎立的态势。
并且，因为回鹘去年十月在秦州吃了败仗，回鹘可能将处于下风。”
何宁微微颔首：“邱先生剖析的很全面，臣认为，站在回鹘的角度，其必定会与突厥结盟。
突厥为了维持草原的稳定，必定会与回鹘达成同盟。今年草原开春之后，如果北纥汗国南下，草原必定生乱。”
三个“必定”，显现了何宁对草原局势的判断。
铁勒十五部与回鹘和突厥之间都有血海深仇。
以回鹘目前的实力，突厥不出手援助，很有可能会被北纥汗国吞并。
肖原忽而问道：“你们认为幽云什么时候出兵最为合适？”
“先不急。”邱尘笑道，“上元节之后，崔氏必定派人来幽云，我们先看崔氏如何打算。”
何宁说道：“倘若抛开崔氏不谈，臣认为六月份出兵，时机最佳。五月过后，沧州春耕结束，攻破沧州之后治理难度较低。”
肖原转而问道：“你们认为幽云需要再征兵十万吗？”
邱尘和何宁相视一眼后，前者沉吟道：“臣认为，征兵十万太多了，五万足矣。”
何宁有不同看法：“臣认为，有北纥汗国牵扯突厥精力，无需征兵便可轻易夺取沧州。夺取沧州之后，再征兵也不迟。”
邱尘反驳道：“不能把一切想的太过于美好，如今天下局势越发混乱。战争来临的时间，根本无法判定。
战争的持续时间和波及规模，更无法判定。此外，李氏也会谋划沧州，以此形成对幽云的压制。”
何宁一时竟无法反驳，犹豫了一会，道：“如果是以备不时之需，征兵五万确实更为妥当。”
肖原思索片刻道：“本王欲征兵七万。”
意料之中……邱尘和何宁反应很是平静。
一刻钟后，邱尘与何宁走出书房。
邱尘叫住了何宁：“何先生，昨日幸得一壶琼酥酒，可否邀你小酌一杯？”
何宁笑道：“荣幸之至。”
两人都是肖原的心腹幕僚，何宁虽犯过错，但一直受到重用。
邱尘与何宁之间，关系不好也不坏，平淡如君子之交。
来到邱尘府中，下人已经备好酒菜。
何宁闻到琼酥酒的酒香，感叹道：“秦州光凭此酒，便可富足天下。”
邱尘失笑道：“何先生，对秦州还是如此看重啊。”
何宁微微摇头：“邱先生，你对秦州了解吗？”
邱尘说道：“庆阳侯选择贴近百姓，这是一步很冒险的棋。
秦州本就缺少人口和良田，一再降低赋税根本不可取，即使秦州靠着琼酥酒富甲天下又如何？
只要灵州封锁，禁止粮食进入秦州，秦州士兵吃什么？”
何宁沉思一番，发现想不到反驳的话语。
秦州和益州是大炎三十六州中唯二的囚笼之地。
益州是天府之国，秦州是苦寒之地。
邱尘给何宁倒了一杯琼酥酒，并说道：“何先生，我们的精力应该放在五大世家和肃王以及代王身上。”
何宁举起酒杯的手一顿：“包括郑氏？”
“郑氏不甘心当外戚。”邱尘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某认为，最需要注意的便是郑氏。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郑氏对幽云太过于熟悉了。”
何宁不置可否，沉吟道：“你觉得主公心中对郑氏是何看法？”
“不好说，不可说。”
邱尘和何宁相视一笑，酒杯一碰。
……
荆州，襄阳。
肃王府。
诺大的书房中，落座的人并不多。
何东江和姚邈以及鲁生，夏世兵和杨绍春，外加荆州豪族代表，荀哲和纪文永。
在肃王身后，悬挂着一副巨大的大炎疆域图。
地图上，与荆州接壤的豫州、岐州、凉州、金州、邓州以及岳州被标红。
今天肃王召集手下心腹以及豪族代表，就是为了商讨荆州外扩的方向。
肃王坐在上首，微笑道：“今日商议，众卿可畅所欲言，集思广益才能更好地发展荆州。”
何东江见没人开口，他就当仁不让了。
“殿下，臣属意岐州。中原乃是必争之地，荆州绝不能错过，否则完全以南伐北，难度太大。”
说完后，何东江拱手一礼便坐好。
肃王看向其他人。
鲁生起身施礼道：“殿下，臣赞同何刺史的看法，不论荆州最终的外扩方向，岐州的重要程度都需要提到前列。
抛开岐州归属中原的因素之外，臣认为梁州和邓州二选其一最佳。”
夏世兵随后开口道：“臣认为邓州最佳，邓州与豫州和兖州接壤，地理优势完胜梁州。倘若还能占据岐州，可以对豫州形成钳制之势。”
夏世兵的看法，得到鲁生和何东江的一致赞同。
杨绍春见肃王投来目光，便说道：“殿下，臣反倒认为梁州和金州最佳。占据梁金二州后，北上攻占陇州和岐州，便可打造一幅完善的势力版图。”
杨绍春的看法，让在场很多人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