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今年中原的形势,秦牧曾多次思考过。
并且,他还和狄轻舟以及公孙佑他们讨论过。
秦牧的猜测是,中原的第一场战争将由崔氏打响。
崔氏发动战争的理由很简单,为崔景报仇。
公孙佑则认为,第一场战争将由代王起头。
公孙佑推断代王会对陇州出兵,以此稳固后方。
狄轻舟猜测幽云会第一个出兵攻占沧州。
除此之外,秦牧还前往秦州大营,与赵武、叶羽等人探讨过。
总的来说,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尽相同。
中原局势才刚刚变得复杂混乱,一切皆有可能。
可秦牧怎么也想不到,荆州竟然会是第一个动手的势力。
秦牧摸着下巴,仔细思索过后,也明白了荆州的意图。
荆州属于大炎南方的州,可却有很多郡县处于北方地界。
这个特点造就了荆州无与伦比的地理优势。
荆州对外扩张的方向有多个。
既可以南下向东,也可以向北谋图中原。
对这个时代的任何人来说,中原都是必争之地。
不止是中原所代表的正统含义,也因为中原拥有大量的人口和土地。
荆州占据岐州,应该是为了以后争霸中原做准备。
公孙佑赶来之后,听闻荆州传回的情报,看法跟秦牧一样。
“主公,臣认为荆州之所以如此急切的想对岐州出兵,原因在于郑氏也在图谋岐州。”
公孙佑说道,“倘若岐州落入郑氏之手,荆州北上的道路将会被彻底断绝。臣去年猜测,今年肃王和郑氏可能会为了争夺岐州而开战。
如今看来,肃王看的更加明白,并且他的决心也非常之大。选择在开春之际出兵,绝对会让郑氏猝不及防。”
秦牧转变话题道道:“周名传回消息,益州希望二月初便动工拓宽商道。”
公孙佑不由得一笑,可是很快笑容就逐渐消散。
“主公,益州如此着急想要拓宽商道,显然是信心十足。臣却不通,益州的信心和底气从何而来。”
秦牧沉吟道:“从黑冰台目前探查到的消息,益州并没有大型攻城器械。柳立全是否在暗中打造器械,是否隐藏了军队,尚未可知。”
公孙佑语气笃定道:“柳立全暗中一定隐藏了实力。”
这是肯定的……秦牧点点头。
柳立全敢冒着与豪族大家撕破脸的风险,不断地收归权力,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黑冰台在益州布置的人手非常之多,对益州的探查也是非常深入。
只可惜截至目前,黑冰台依旧没有发现柳立全隐藏在暗中的实力。
益州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下辖十郡一百四十六县。
在当今通讯和交通都不发达的时代,想要隐藏一支军队或一个军械作坊,真的非常容易。
公孙佑开口道:“主公,臣认为有必要派遣一支军队驻守安源县,时刻防备益州可能的偷袭。”
秦牧闻言,不由得一笑:“现在还不急,等商道拓宽工程结束之后再说。”
不论是为了攻打益州,还是为了防备益州,安源县肯定需要派兵驻守。
不过不是现在。
秦州和益州刚刚结为友邦,而且益州答应售卖给秦州的粮食,还没有运回咸阳。
等一切准备就绪,再派兵也不迟。
秦牧可不认为,益州出兵可以瞒得过黑冰台。
关远郡,拒北关下。
十多名回鹘牧民顶着风雪来到关口。
一名秦军曲侯疑惑地看着眼前牧民。
“五天前商队刚去了乌纳谷口,你们购买的物资这么快就用完了?”
一名回鹘牧马大声道:“草原下大雪,我们需要更多的煤球。”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派人去把叫商业司的人过来。”
商业司和度支司在拒北关有常驻官吏。
度支司负责统计关税,商业司负责代收商税和处理商队事宜。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名官吏匆匆赶来。
“你们来自哪个部落?”
“巴海日部落。”
官吏问道:“你们部落一共需要多少煤球?”
“六百箩筐。”
官吏再次问道:“使用什么支付?”
“羊皮和羊毛,还有药材。”
官吏快速记下来之后,说道:“明天你们就可以来取煤球,记得带上支付的货物。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需要你们帮忙传回草原。三月初一之后,乌纳山谷将设立一个集市,每月初五和二十五开市。”
闻言,这群牧民脸上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草原缺少粮食和食盐。
每个部落每个月都需要烦恼,该如何去更大的部落交换粮食和盐巴。
如果秦州愿意在乌纳山谷设立一个集市,这对靠近乌纳山谷的牧民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
豫州,洛阳。
郑家。
暖房之中,郑德堂和郑荣昌正在对弈。
郑承旭手中拿着一份封信,施礼道:“父亲,叔父,抢夺紫云商行停靠登州的远洋海船,失败了。
紫云商行早有预计,设下埋伏将两艘海船全部炸毁了。”
“炸毁?”郑荣昌放下一颗棋子,问道:“秦州参与其中?”
郑承旭回道:“是的,监视紫云港口的夜雨成员全部被庆州黑冰台斩杀。”
郑荣昌眉头一皱:“据我所知,秦州黑冰台不过半年,怎会如此难以对付?”
郑承旭叹气一声:“此事我与郑普华聊过,他是夜雨大统领,他对黑冰台的评价是:组织严密不透风,手段难以捉摸。”
说话间,郑承旭将一张纸张递给郑荣昌。
“叔父请看,这是夜雨捣毁灵州黑冰台的据点时,所得到的密信。信件上的内容,仿若天书。”
郑荣昌看完后递给郑德堂,后者只是瞥了一眼。
郑德堂平淡道:“我记得秦牧是豫州人。”
郑承旭点头道:“秦牧是豫州弋阳郡人,父亲曾是商贾。秦牧父母病逝之后,无人帮其料理后事。
秦牧便与所有亲戚断绝关系,变卖家产迁往上京。夜雨曾调查过,秦牧尚存的亲戚并不知晓他已成为庆阳侯、秦州牧。”
郑德堂若有所思道:“既然远洋海船被秦州炸毁,就算了吧,让家族的工匠想办法设计打造。”
“孩儿知道了。”郑承旭继而道,“简先生传信回来,黄兴执迷不悟,并且派人前往上京。”
郑荣昌冷笑道:“冥顽不灵,必受其害。”
郑德堂问道:“荆州有动静吗?”
“好像有,荆州似乎想对梁州用兵。”郑承旭回道,“不过荆州内部分歧很大,也有人提议对邓州用兵。”
郑德堂笑问道:“你确定荆州不是想对岐州用兵?”
“孩儿并不能确定。”
郑荣昌说道:“大兄,我怀疑荆州在欲盖弥彰。”
“不用怀疑。”郑德堂语气一顿,“姚邈和杨绍春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郑荣昌神情转而变得严肃。
“大兄,既然黄兴已经决定作出决定,那么武力收取岐州,宜早不宜迟。”
“叔父,就算要出兵,也要等到开春之后吧。”郑承旭开口道,“至少要等到四月份,豫州各地的冰雪才会逐渐消融。”
郑荣昌摇头道:“四月的话,就太晚了,最迟三月就要出兵。”
郑承旭看向自己的父亲。
郑德堂笑了笑,道:“三月正合适。”
“孩儿这就去准备。”
郑承旭离开之后,郑荣昌忽而道:“大兄,幽云已经快三个月没有来信了。”
郑德堂语气平淡如水:“他是幽云郡王,是大炎朝第一位异姓王爵,自然傲气。”
……
秦州,咸阳。
五辆马车缓缓驶入城门。
王彬坐在马车之中,听到外面传来的热闹声,不由得掀开车帘子。
街道上,行人和商旅来往不绝。
王彬观察了一番,每个行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忽然这时,马车被两名士兵拦了下来。
士兵给打头的车夫指了一个方向。
两名士兵走开后,王彬对着车夫招了下手。
“先生。”
“士兵为何拦下我们?”
“武卫士兵说,今天是大集日,为了保证街道畅通,所有进出咸阳城的车子,只能走指定街道,禁止穿过建宁街。”
王彬微微颔首道:“听从安排吧。”
“诺。”
马车刚刚转入旁边的街道时,王彬刚好看到修建在角落的公厕。
公厕上书写着“男”“女”字样,除两个字的下方还各有一个符号,一竖和一个圈。
王彬这才记起,去年便有消息传到上京,说秦州正在修建女厕。
当时,上京城可谓是传的沸沸扬扬。
如果不是前往秦州的路途遥远,一些大儒恐怕早就飞奔秦州,指着秦牧鼻子骂人了。
此外,王彬又看到在公厕旁边,还有一个四方的池子,池子都是各种污物。
路过的行人,都将手中的废弃之物扔进池子之中。
池子一旁竖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污物集中处理池”。
王彬转而看向咸阳城的街道地面。
青石地面上异常干净,没有任何污物。
王彬到过很多城池。
在干净这一层面,咸阳城只比上京城差一些。
上京城的干净是因为有成百上千的役夫清扫街道。
而且,上京城只有少数街道和坊区地面很干净。
咸阳城好像有所不同。
每条街道,每隔三百步便有一个“污物集中处理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