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汐拿出一份折子。
“侯爷，《内经》有云，女子十四岁‘任脉通，太冲脉盛’，女子十四岁之后确有生产生育的能力。
然而太早破阴，会伤及身躯血脉。根据都督府衙送来的卷宗，女子在豆蔻之年生育，殒命几率高达四成。
而十八岁生育，殒命几率降至一成。二十岁以上生育，殒命几率降低至一成以下。”
说这话时，孟南汐俏脸微微泛白。
她出身医学世家，懂事起便知道女子不应过早生育。
这也是为何她二十岁，还没有出阁的原因。
可孟南汐从来不知道，过早生育的危险竟如此之大。
韩紫苓脸色更是煞白如纸。
起初，秦牧将此事交给她时，她并不清楚女子过早生育的危害。
可当孟南汐和孟月仙她们将卷宗整理好，冰冷无情的数字让她的身躯发冷。
秦牧看着孟南汐递上的折子。
关于古代女子生育生产的危害，秦牧也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只是在前世粗略看过一篇报道，古代孕妇难产死亡率在百分之三十至四十之间。
古代生孩子不亚于一场生离死别。
造成这种现象原因有很多。
古代医疗水平低下，民众卫生意识较差，早婚早育等等。
而早婚早育是最重要的影响因素。cuxi.org 猪猪小说网
女子年龄过小，骨盆还未发育完全，胎儿往往无法顺利生产，最终就是一尸两命。
现在秦牧看着折子上的数据，心中也是一凛。
死亡率太高了。
这个问题必须要解决，但不能鲁莽的解决。
秦牧对着门口的侍从招手道：“去把狄轻舟和三位府监，以及公孙佑叫过来。”
“诺。”
一炷香后，五人匆匆赶来。
“臣等拜见主公。”
“众卿请坐。”
秦牧拿起折子，道：“这是孟家一众从医族女整理得出的文书，众卿看一下。”
众人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孟南汐，随后狄轻舟接过折子，看完之后一一往下传递。
待到张邰看完后，五人齐齐陷入沉默之中。
秦牧说道：“这个问题需要解决。”
杨伯祥旋即道：“主公，想要提高女子生育生产的存活率，唯有将女子婚龄推迟至十八岁。可此举……”
杨伯祥犹豫半天还是没有说下去。
张邰起身道：“主公，倘若推迟婚龄，秦蜀两地人口在未来几年必定锐减。”
人口与税收、国力密切相关。
倘若推迟婚龄，届时土地无人耕种，无人参军，如何逐鹿天下？
盛世推迟婚龄没有问题，可现在是乱世啊。
公孙佑说道：“推迟婚龄是一个先抑后扬的过程，前几年人口呈现下降趋势，一旦渡过这个时期，人口将迎来爆发。”
婚龄不变，孕妇难产死亡率居高不下，一尸两命之下，人口增长几乎依靠人命堆上去。
婚龄推迟，前几年人口锐减，但难产死亡率下降，人口将迎来爆发。
魏廷云沉声道：“臣认为可以适当推迟婚龄。秦蜀两个州人口加起来不低于一千两百万，即便人口锐减，也有底气迅速恢复。”
狄轻舟颔首道：“臣认为可以分地区推迟婚龄。秦蜀下辖一百八十二个县，每个县的人口不尽相同。
女子生育过早导致殒命的问题需要解决，秦蜀两地的发展也不能落下，民生和军队的稳定更不能动摇。”
秦牧认为狄轻舟的提议确实不错。
倘若真的需要推迟婚龄，确实可以分地区推进。
人口多的县，可以将婚龄推迟至十八岁；人口较少的县，可以将婚龄推迟至十五岁或者十六岁。
并且秦牧认为，婚龄最多推迟到十八岁就顶天了。
古代的人均寿命本就很低，十八岁结婚生子已经很晚了。
所以推迟婚龄的同时，还需要向百姓普及卫生知识，给产婆进行相应培训。
秦牧说道：“大炎婚龄定在十四岁，既有朝廷官府为了提振人口的原因，也有百姓普遍短寿的缘故。”
随后，秦牧往向众人解释，为何百姓会短寿，短寿为何会导致婚龄提前。
百姓劳累成疾，小病硬抗，大病看命。
只有富余的家庭才能去医馆看病，或者请大夫来家中。
大夫医术参差不齐，解决不了疑难杂症。
等等原因综合起来，造成百姓普遍短寿。
朝廷如果不将婚龄提前，人口必定萎靡不振。
提前生孩子，可以增加家里的劳动力；百善孝为先，父母垂老希望含饴弄孙；成家立业的观念。
等等原因综合起来，注定了婚龄不可能超过二十岁。
听完秦牧的分析和解释。
狄轻舟、公孙佑五人，韩紫苓和孟南汐两女，都陷入了沉思。
沉思之后，不得不承认秦牧说的很有道理。
虽说造成百姓短寿和婚龄提前的原因肯定不止于此，但与秦牧说的原因有很大关系。
狄轻舟沉吟道：“主公，您的意思是婚龄需要适当推迟的同时，还需要提升百姓的寿命？”
秦牧说道：“提升百姓寿命只有神仙才做得到。我为何要坚持建造公厕和垃圾处理池，就是为了防止发生各种疫病。
为何要创办医师学府，就是为了培养更多的医师。将这些医师下放至各个地方，定期开展义诊，让更多百姓生病得到医治的机会增加。”
闻言，狄轻舟五人起身施礼。
“主公爱民如子，处处为百姓着想，臣等钦佩不已。”
韩紫苓和孟南汐看向秦牧熠熠生光。
秦牧继而道：“另外，都督府衙出资创办一个女子医学院，招收民间女子培养成医师。招募民间经验丰富的产婆，招收民间妇女培训成为产婆。
这类产婆划归官府管理，学成之后划分至各地官府。产婆的素养和能力，也能增加接产的成功率。
女子医师培养成功，同样划归官府管理分配至各地。定期开展义诊，并向女子普及生育生产的相关注意点。”
顿了下后，秦牧语气变得严肃：“众卿，推迟婚龄和培养女医师、产婆，意义重大，这件事尽快讨论出一个具体章程。”
“臣等明白。”
狄轻舟和魏廷云他们自然明白。
推迟婚龄，培养女医师和产婆，是为了降低女子生产殒命的概率，更是为了增加人口。
秦牧看向孟南汐，笑道：“子芩，我和你父亲聊过，属意让你三姑担任女子医学院的祭酒，然后让你和你堂姐辅佐她。你意下如何？”
孟南汐颔首道：“我愿意去医学院教授医术。”
秦牧满意的一笑。
孟家作为医学世家，门生遍布天下。
而且孟家也非常愿意教授弟子，传授医术。
按照孟太康的话来说，这是在给孟家积累功德。
……
上京，皇城。
尚文益和黄晋两人走出宫门。
尚文益叫住了黄晋，相邀道：“黄先生，能否请你喝杯热茶？”
黄晋点着头，并说道：“多谢尚先生相邀，就在路边找个茶楼吧。”
两人真就在路边找了个茶楼。
坐下之后，尚文益开门见山道：“黄先生计划何时南下前往洪州？”
“元月上旬便出发。”黄晋问道：“尚先生，有需要交代的事情吗？”
尚文益摇了摇头：“不敢交待，只是提醒。吴家和徐家叛变顾氏之后，引发整个江南分裂割据。
眼下顾氏的精力必将倾注在江南，黄先生去了洪州，可适当让步。只要顾氏愿意结盟，李氏占领的代州三郡，顾氏可得其二。”
黄晋叹气道：“尚先生，我认为就算我们作出让步，顾氏也不会与我们结盟。对顾氏来说，江南比凉州更加重要。”
尚文益说道：“事在人为。只有将并州赶出代州，才能缓解庆州的压力。加之因为顾氏的主要精力放在江南，让顾氏成为邻居更为妥当。”
黄晋不置可否。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道：“尚先生，你还在怀疑岳文胜？”
“不。”尚文益沉声道：“除了寇盛刚将军，庆州所有的官员将领，我都有所怀疑。”
尚文益语不惊人死不休。
黄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端着茶杯愣住了。
半晌后，黄晋无奈道：“尚先生，按照你的想法，殿下身边尽是奸逆，没有忠良。”
尚文益端着茶杯跟黄晋碰了一下，说道：“黄先生便是忠良之一。”
黄晋失笑道：“尚先生也是之一。”
两人茶杯再度碰撞了一下。
豫州，洛阳。
郑府，后院暖房。
郑冠清和郑荣昌坐在上首。
郑承旭，郑翰文等郑氏核心成员，以及一众豫州大将，豫州刺史廖方远等人，皆站在下首。
集议开始之后，简纪元便率先站出来。
“郑公，郡公，臣始终认为，与其攻打邓州，不若联合李氏蚕食代州。两大世家联合分别攻打庆州和陇州，代王必定难以招架。”
廖方远出声反驳道：“与李氏联合蚕食代王，我军以后的战线拉的太长，东起豫州西至陇州。
倘若往后西北发生变局，我军难以第一时间增援。”
简纪元说道：“仅仅相隔一个岐州，何来战线过长一说？况且倘若能够占领陇州，还能与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