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云山。
震颤山体的爆炸之后，倒数第四条沟壑四周，满地都是尸体残骸。
整片山体就如同被仙人一剑劈开，形成了一道深宽各一丈的沟壑。
呼格躲在一棵大树之后，看着下方惨烈的场景，脸色煞白如纸。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回鹘士兵，双腿和双手都在发颤，脸色苍白无色。
终于，山脚下传来鸣金收兵的信号。
所有回鹘士兵朝着山下急速奔去。
秦军营地中，看着回鹘士兵如潮水退去，营墙上的秦军士兵也松了口气。
回鹘士兵前赴后继的攻营，给营地造成了很大压力。
回鹘士兵分工明确，盾牌手顶在最前面，不断地前压靠近幽云山营地，弓箭手则是躲在方面放箭。
单个火蒺藜的攻击范围差不多只有两丈，另外也为了节省火蒺藜，秦军只能使用弓箭、神臂弓等手段进行防御。
这给回鹘极大地前压进攻的余地，也让秦军的防守压力逐渐增大。
最后，为了拦截不断登山增援的回鹘士兵，叶羽才下令发射火蒺藜弹。
并且火蒺藜弹的攻击落点选择倒数第四条沟壑附近。
叶羽站在箭塔上，举着望远镜。
高佑跑过来，汇报道：“将军，我军伤亡共计九百九十五人，其中死亡一百二十人。”
叶羽问道：“火蒺藜还剩多少？”
高佑快速回道：“还剩六千六百三十三颗。”
叶羽说道：“明天回鹘再攻营，火蒺藜必须省着点用。”
火蒺藜是幽云山营地驻守的最大底气，也是秦军守营的最大底牌。
按照目前的火蒺藜消耗，如果回鹘强攻三天，营地可能就守不住了。
不过，按照侯爷制定的计划。
明天黑狼骑会再度出兵牵制回鹘骑兵，确保西鹰山营地的第二军能够下山支援幽云山营地。
此外，五千黑狼骑也在乌纳草原肆掠，牵扯回鹘的精力。
最重要的便是回鹘运往前线的粮草被黑冰台盯上了。
叶羽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目前的情况，不由得松了口气。
多重优势之下，加之细心驻守，绝对能够守住幽云山营地。
回鹘营地，毡房。
气氛有些沉闷。
今天的攻营战斗，伤亡已经统计出来了。
一万九千七百五十人。
如果加上骑兵的伤亡，今日回鹘伤亡高达两万五千六百多人。
听到这个伤亡数字，吉布哈没有发火，只是很沉默。
呼格、那妥等率兵攻营的将领，更是低头不敢说话，
秦军那种会爆炸的武器实在是太强了。
特别是收兵前的那轮爆炸，整座幽云山都颤动了。
那种场面，呼格、那妥他们只要一想到，心头就会忍不住颤抖。
这也是吉布哈没有怪罪呼格等人的原因。
尼泽开口道：“大汗陛下，末将认为，可以撤兵了。以目前的伤亡，我军最多只能强攻营地三天。
可秦军在营地中储备了多少粮草物资，我们尚未可知。继续打下去，伤亡将不可预计。”
在场的将领都暗自点头。
战争是连续的。
秦军发射的爆炸武器，已经给士兵造成了极大地心理压力。
每次攻营，士兵都要顶着这份压力，还要面对攻营进展不顺的压力。
多重压力之下，攻营只会越发不顺，然后士兵面临的压力也会变大。
吉布哈开口道：“粮食明日就会运抵，再攻打两天。”
尼泽还想说什么，但被必格烈拦住了。
毡房外，尼泽愤怒的看着必格烈：“你为什么拦着我？难道你不知道，如果这场战争彻底失败，对汗国意味着什么吗？”
必格烈点头道：“我知道，但我更清楚，陛下现在不会听你的，而且你越发的反对，陛下只会更加坚持。”
尼泽冷静下来了。
半晌，他叹道：“那该如何是好。”
忽然，必格烈的两句话让尼泽表情又惊又恐。
“尼泽，我没猜错的话，哈日贵亲王应该还活着吧。你在漠北草原，是为了防备哈日贵亲王？”
……
乌纳山谷，秦军前沿营地。
营帐中，秦牧、公孙佑、赵武以及赵牧等人正在分析目前局势。
公孙佑说道：“眼下的局势相对明朗，回鹘如果不计后路，还能撑两天时间。”
赵牧说道：“末将认为，只要黑冰台能够成功烧毁回鹘的粮草，回鹘大概率会撤兵。
即使回鹘不撤兵，以目前我军的部署，幽云山营地完全可以撑五天。”
赵武点着头。
今天他率黑狼骑出战，就是为了展示黑狼骑的实力。
黑狼骑的实力如何，想必回鹘现在已经明白了。
回鹘骑兵死亡至少超过五成。
反观黑狼骑，伤亡只有两千一百人。
明日只要黑狼骑再次出动，回鹘一定会将剩下的一万五千骑兵全部派出。
只要这一万五千回鹘骑兵被黑狼骑牵制住，彭英就可以大胆的率兵出营增援幽云山。
秦牧思索一番说道：“传令给关卫、丘泉鸣等人，一定要牢牢吸引住回鹘增援乌纳草原的一万骑兵。”
公孙佑提醒道：“侯爷，还需传令给黑冰台，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烧毁回鹘的粮草。”
秦牧微微颔首。
回鹘现在唯一的支撑点就是粮草。
只要粮草没了，胜利的天平就将彻底倾向秦州。
不过，黑冰台能否烧毁回鹘的粮草，秦牧不敢保证。
古代行军打仗，任何军队最重视的一定是后勤。
夸张一点都可以说，什么都能出问题，后勤都不能出问题。
所以回鹘绝对会派重兵押送粮草。
黑冰台能否成功，还不确定。
乌纳草原。
一条蜿蜒的河流边，一支庞大的牛车队伍正在休整。
三千回鹘骑兵散落在四周，巡逻警戒。
任何试图靠近的人，都会遭到警告和驱赶。
如果不听警告，直接斩杀。
远处的一片山丘后，两名穿着回鹘服装的汉子趴在草地上。
稍年轻的汉子开口道：“统领，回鹘蛮子太警觉了，我们派出去的三名回鹘牧民都被赶走了，还有一名牧民直接被杀了。”
稍年老的汉子眉头皱起：“不好搞哦。”
汉子是黑冰台回鹘的负责人，七十二地煞星之一的地奇星。
地奇星沉思了半晌后，不由得看向天空。
一只迅鹰在回鹘粮队的上空盘旋。
对于这只迅鹰，回鹘人都没有在意。
因为雄鹰在草原上是神明的象征。
“我有办法了。”
“统领，什么办法啊？”
地奇星嘴角上扬道：“晚上等马夫睡着后，让迅鹰往牛车上撒火药，最后让迅鹰马车中扔一个火蒺藜。”
闻言，稍年轻的汉子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啊，统领你的脑子真灵光。”
“不会夸人就别张嘴，我们回去准备一下。”
说完，两人便跑下山丘，朝着一群牛羊走去。
两人离开之后，一队回鹘骑兵就来到了这片山丘。
一名士兵问道：“特木将军，要追上这两个牧民盘问一番吗？”
“不用，附近的部落很多，盘问没有意义。”一名大汉平静的说道，“有三千骑兵护送，本将就不信还有人敢劫粮。”
特木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传令下去，今晚就在此处宿营，命令所有车夫将粮车聚拢起来。”
“属下这就去传令。”
随着命令下达，车夫开始行动起来，纷纷拆卸车架子。
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所有牛车才被拆卸并放好。
这个时候，车夫才能坐下来吃口干粮喝口水。
简单吃了口干粮之后，就陆续有车夫靠着车架子睡着了。
一天的赶路，大家早就累了。
仅仅是过了半个时辰，所有的车夫都睡着了。
宿营地外围，三千回鹘骑兵也有一半人已经睡了。
“啊嚏……”
好几个车夫睡梦中打了个喷嚏，还抬手揉了揉鼻子和脸颊。
好像有刺鼻的灰尘落在脸上。
有几人还睁开眼睛，不解的抬头看了下。
可天空中除了漆黑一片，便没有什么。
于是，醒过来的车夫抱紧身上的羊皮，继续闭眼睡觉。
特木躺在草地上，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天空中飞来飞去的雄鹰，有些疑惑。
已经晚上了，雄鹰不需要回巢穴吗？
如果不是知道雄鹰只吃肉，特木都要怀疑雄鹰盯上了粮草。
特木叫来副将，叮嘱后者一番后，才继续闭目休息。
只是刚睡下没多久，一声巨响传来。
“走水了，粮草走水了……”
特木瞬间惊醒，然后就看到了漫天的火光。
特木连战马都没有骑，朝着粮车聚拢的草地奔去。
并且特木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快救火，快救火。”
听到特木的呼喊，原本慌乱逃窜的车夫开始救火。
营地旁边就有一条河流，可运粮的队伍没有木桶，只有水袋。
于是所有车夫和骑兵就用水袋装水，然后再救火。
这样的救火效率可想而知。
大火持续了四个时辰，直到天亮才被扑灭。
而草地上，除了一片废墟之外，只剩下寥寥十来车的粮草。
特木看到这一幕，充满血丝的双眼中只有绝望的情绪。
可很快，特木神情冷冽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三千名车夫。
六万石粮食突然起火，只有一种可能。
放火之人就藏在这三千名车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