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咸阳。
庆阳侯府，偏院阁楼。
公孙佑翻阅着面前一份又一份的折子。
“主公，从黑冰台收集的情报来看，明年就将拉开逐鹿天下的序幕。”
公孙佑翻阅着一份折子，道：“大炎西北的局势，看似明朗，可稍有变动就将混乱不堪。”
今年大炎各地战乱频发，局势也很混乱。
但战争主要集中在大炎北方，并且战争次数较少，规模较小。
秦州攻蜀，三家瓜分代州，徐楚大战。
除了上述三个战争之外，其余战争都只是局部小摩擦。
明年则不同，江南豪族并起，幽云图谋中原，秦州东出，荆州南渡等等，皆是真正的争霸战争。
今年是小打小闹，明年才是拳拳到肉。
明年秦州的战略很简单：东出。
具体目标是夺取灵州的扶风郡。
公孙佑说道：“主公，攻占灵州扶风郡之后，是否继续出兵，需要依据大炎西北的局势，才能做出决定。
仅凭灵州，根本无法抵挡我军。郑氏必定会寻求与顾氏和李氏结盟，阻止我军东出。凉州与灵州接壤，李氏狼子野心，三家结盟已成定数。”
秦牧略感头疼的放下手中茶杯。
他非常赞同刚才公孙佑说的，大炎西北的局势非常脆弱。
稍有风吹草动，整个局势就将变得混乱不堪。
秦牧抽出一封密信。
“文若，这封从庆州传回的密信，你不妨看一下。”
公孙佑好奇的接过密信，不一会儿脸上神情就转变为震惊，而后又转变为沉思。
“主公，当年岳文胜与李氏闹僵的内幕，并没有人知晓。”公孙佑犹豫道，“不过，岳文胜曾经是李鸿益最得意的门生。
岳文胜德才兼备，尚且还是士子时，便被李鸿益收为学生。李鸿益时常带着岳文胜出席各种场合，为其积累人脉。”
公孙佑回忆道：“开平三年，岳文胜高中二甲，进入鸿胪寺任职。开平六年，岳文胜调任兖州录事。
也是这一年，岳文胜拒绝迎娶李氏族女，与李氏断绝任何关系。开平八年，岳文胜回京述职，前去李府求见李鸿益，却被门子驱赶。
自那之后，岳文胜与李氏便再无任何牵扯。倘若岳文胜与李氏暗中重修于好，任何人都查不出端倪。”
秦牧微微点头。
距离开平八年已经过去二十三年了。
这么长的时间跨度，根本无从查起。
“文若，你认为岳文胜有没有与李氏重修于好？”
“不好说。”公孙佑沉吟道：“李鸿益对岳文胜有知遇之恩和栽培之情，岳文胜与李氏决裂之后，李氏也并未刁难过岳文胜。
倘若李鸿益亲自开口，岳文胜可能会与李氏重修于好。”
秦牧挑眉道：“文若，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岳文胜只与李氏决裂，却从未与李鸿益决裂，两人私底下互有书信往来。”
公孙佑闻言，神情一滞。
半晌之后，公孙佑深呼出一口气：“主公，臣不得不承认，您这个猜想的可能性很大。李鸿益是一个酷爱脸面之人，却也是一个爱才之人。”
秦牧说道：“倘若我的猜测成真，李氏与幽云互换天青郡和广福郡就不难理解了。”
公孙佑疑惑道：“主公，臣有一个疑虑。庆州各地的官员和守军将领，皆是代王亲信。仅凭岳文胜一人，貌似无法帮助李氏快速夺下庆州。”
这一点，秦牧也感到很不解。
岳文胜虽是庆州刺史，但只是一个光杆司令。
代王占据庆州之后，陆续将原来的官员将领换成他的亲信。
况且，代王的心腹爱将寇盛刚亲率五万大军驻守庆州。
即便岳文胜临阵背叛代王，也无关痛痒。
除非寇盛刚也是李氏的人。
秦牧看向公孙佑，后者显然也想到这一茬。
“主公，寇盛刚于代王而言，便如赵牧将军于您而言，否则代王不会让寇盛刚坐镇庆州。”
秦牧微微点着头。
代王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狠人，寇盛刚能被其安排坐镇庆州，就证明寇盛刚的忠诚度绝对非常高。
秦牧内心叹气不已。
大炎西北的局势，开始扑朔迷离。
明年成功东出之后，确实不能过于着急。
敲门声传来。
“主公，地文星求见。”
“进来。”
地文星快步走进阁楼。
“主公，天机星传回密信。”
秦牧看完密信后，不由得一笑。
“文若，代王的使者最迟元月便会抵达咸阳。”
“代王的使者？”公孙佑先是一愣，然后笑意不断：“主公，看来代王想要与我们结盟共同瓜分灵州。”
秦牧问道：“你认为结盟瓜分灵州的提议如何？”
“乏善可陈。”公孙佑一针见血，“代王图谋灵州且与我们结盟的想法很好，可灵州是郑氏的地盘。
郑氏完全可以寻求与顾氏、李氏结盟，灵州将变成一块硬骨头。以我军的强大实力，攻占扶风郡绝对没有问题。
可想要与庆州瓜分灵州，难度可能很大。”
秦牧旋即陷入沉思。
对于明年大炎西北的局势变化，基于现有的情报，可以得出一个猜想和两个结论。
猜想是，李氏在庆州安插有卧底，且能利用卧底能够快速夺取庆州。
两个结论分别是代王想与秦州瓜分灵州，郑氏与顾氏、李氏结盟，阻止秦州东出。
倘若第一个猜想生效，第二个结论将胎死腹中，而第三个结论将得到加强。
听完秦牧说的猜想和结论，公孙佑沉思道：“主公，西北局势的变化不止于此。李氏和顾氏野心勃勃，代王不是善类。
战争何时开启，由哪方开启，都将产生不同的变化。”
秦牧颔首。
公孙佑说的没错，战争由谁开启，很重要。
倘若秦州与代王缔结盟约，并且秦州率先东出，代王从庆州出兵攻打灵州。
两方夹击之下，顾氏或将出兵增援灵州，李氏或将出兵攻打庆州。
局势的爆发点从灵州传导至庆州，乃至代州。
秦州攻占扶风郡之后，可以隔岸观火，浑水摸鱼。
倘若战争由李氏先开启，庆州将无力攻打灵州，秦州东出压力将增大，秦州攻下扶风郡之后，需就此作罢。
除上述两种情况之外，还会不会有其他情况？
一定会有。
比如，代王图谋李氏占领的代州三郡，顾氏图谋灵州或代州。
秦牧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不想了。
越是往深处思考，就越是头疼。
秦州先迈出东出这一步，再根据当时的局势，及时作出调整即可。
临近正午的时候，狄轻舟来到阁楼。
“主公，第三轮招贤考试的考题拟好了，还您过目。”
秦牧接过册子。
第二轮招贤考试在十一月十六结束，榜单在十一月二十三公布。
一共七百人名士子参加第二轮考试，四百名士子将晋级第三轮考试。
而第三轮招贤考试定在了腊月初二，考试时间为三天。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九，考题才得以确定下来。
秦牧将考题简单翻阅了一遍，道：“敬熹，加一道考题，不计入考试成绩，考生自愿作答。”
“考题很简单，论大燕王朝的覆灭原因。”
狄轻舟和公孙佑不由得相视一眼，都看到彼此脸上的疑惑之色。
大燕王朝前朝，大炎建国之后，大炎太祖便下令翰林院编纂大燕正史，并要求翰林院认真分析大燕朝由盛转衰直至灭亡的全过程。
凡是阅读过《大燕书》的士子，基本都清楚大燕朝灭亡的部分原因。
为何是部分原因，自然是因为更深处的原因无人敢说。
可纵观大燕和大炎的发展历程，就能够发现两个王朝的鼎盛时期或有不同，但由盛转衰的内里却几乎相同。
主公让士子谈论大燕王朝的覆灭原因，其实就是在讨论大炎。
……
西域，龟兹和于阗两国交界处。
大山脚下的策勒小镇。
一个庞大的商队正在休整。
这是来自秦州的商队。
九月初十，秦州商队带领四十三支民间商队前往西域。
穿过那曲镇，真正进入西域地界之后，商队开始分散而来。
秦州商队分为三支队伍，一支前往鄯善国，一支前往焉耆国，另一支前往于阗国。
而四十三支民间商队也分为三部分，分别跟随着三支秦州商队。
其中跟随前往于阗国的民间商队最多，一共有二十一支。
商队只在龟兹国都停留了三天，而后便一路往西前进。
在抵达龟兹和于阗交界处时，遇到大雪，商队不得不停下脚步。
小镇的一间低矮房屋中。
一名中年男人正在查看地图。
此人是秦州商队管事，商业司的主簿，封金洋。
这时，一名大汉推门进来。
“封大人，有一支人数上千的军队正朝着策勒镇而来。”
封金洋立即放下地图，问道：“关力校尉，能确定是哪个国家的军队吗？能初步确定这支军队的目的吗？”
大汉回道：“是尉头国的军队，目的恐怕不纯。”
封金洋坐不住了。
尉头国的军队出现在龟兹和于阗的边境处，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关力校尉，你立即组织护卫，做好战斗准备。我去联络各个商队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