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餐厅,608包厢内。
路欣怡和唐瑾相对而坐。
两个大美女的光临,使得原本以优雅为主旋律的餐厅逐渐变得躁动起来。
早已习惯了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的两人对此自然不甚在意。
点完餐,把侍者打发走以后,两人同时开口:
“路老师…”
“唐瑾…”
两人同时怔了怔,然后又同时说道:
“路老师,您先说吧。”
“唐瑾,你先说吧。”
唐瑾:“……”
路欣怡:“……”
片刻后,见唐瑾没有开口的打算,路欣怡便清了清嗓子,然后轻声道:“唐瑾,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加入我的小队。”
闻言,唐瑾不由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因为路老师的小队里有我想要的同伴。”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很可靠的同伴。”
虽然相识不久,但唐瑾对人心却相当敏感。
她看得出来,陆晨一开始的打算应该是当一个风险和收益都极高的自由召唤师。
毕竟他想要的条件比她还夸张,指标和自由度要求都高得令人发指,对于绝大多数次元导师来说这都是绝对无法接受的条件。
在那种条件下,除非他以后能争取到极高的资源,在庞大的基数下,即便比例很小,也能让带他的导师得到丰厚的回报,否则导师肯定血本无归。
所以他打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指望会有导师接受他的条件,于是就懒得解释,觉得没必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
倒不如说先隐藏起来比较好,能省下很多麻烦事,毕竟谁也不想要一个恃才傲物的名声。
只要没有导师主动接纳他,他自然而然就会成为自由召唤师,从此以后自己的一切资源、行动都由自己决定,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陆晨的契约者的实力她刚才已经见识过了,跟沃利贝尔判断的一样,的确不是一般的优秀,在灵力、体型、破坏力等方面占优的情况下,沃利贝尔依旧败北,可想而知陆晨召唤出来的,是个何等可怕的怪物。
他也的确有资格做出这种常人难以理解的选择。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也有可能是他不屑于解释,等明天定位测试,直接用实力说话,用事实证明自己,到时自然会有优秀的导师主动放下身段接纳他,甚至连导师所能接受的条件也会相应放宽不少。
不过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那种高傲的人,反倒是给她随性豁达的感觉,所以她觉得陆晨应该是前者。
正因为对自己有清晰的规划,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所以才会如此悠然自得,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只不过,他估计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一个单纯地想要帮助他,拯救他,愿意不计自身得失,甘愿冒着极大的风险包容他的次元导师吧……
想到这里,唐瑾莫名有些感慨。
这就是所谓的…好人有好报吗?
对于路欣怡,唐瑾虽然以前不怎么在意,也没想过以后要跟她,但也大抵听过她的事。
毕竟路欣怡在沧南大学里也算是个另类的名人了,专捡破烂的路导嘛……
学校能容忍她这样的导师,顾校长也算是够宽容的了。
而听到唐瑾的回答,路欣怡依旧一头雾水。
可靠的同伴?
她把除了唐瑾以外的另外十四名学员一一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
首先排除陆晨。
而其他人,貌似也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啊……
路欣怡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里面有哪一个是在首召仪式上表现出众的。
别说表现出众了,连正常水平的都很少,而唐瑾这么优秀的学员,能够看得上的新人至少也得是能跟她相提并论的才对,只有同样优秀的人,才有资格在以后的排位赛中跟她并肩作战吧……
路欣怡实在想不出自己的学员里,有哪一个会是宝藏召唤师?
总不可能是陆晨那货吧……
摇了摇头,路欣怡直接问道:“你指的是?”
唐瑾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下。
小手捏着匙羹微微晃动,轻轻搅拌着面前瓷杯里的汤品,动作自然而优雅,莫名给人一种从小就受到过良好的贵族式教育的千金大小姐的感觉。
韵味十足。
片刻后,她把匙羹放到一旁干净无瑕的碟子上,而后意味深长地道:“明天首测以后,老师就知道了。”
………………………
就在最强新人和最烂导师交流感情的时候。
第七学区,主校道。
陆晨毫不顾忌周围时不时看过来的异样目光,和泉美并肩走在一起,缓步朝餐厅走去。
无论何时都保持着优秀的忍者素养,洞察力和听觉都异于常人的泉美悄然皱起眉头。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不用。”
陆晨耸了耸肩,淡然道:“没必要浪费灵力,反正明天以后他们自然会闭嘴。”
“嗯。”
泉美收回视线,然后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陆晨,目光中隐隐透着期待。
期待这个知晓忍界一切的男人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是她现在最在意的东西。
几息之后,陆晨双手插进兜里,然后在泉美莫名肃穆起来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泉美,你说,忍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闻言,泉美认真想了想,然后回道:“忍者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存在的工具,所以任务就是忍者的存在意义。”
顿了顿,她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面上闪过一抹异样,而后又补充道:
“不过,曾经有人跟我说,所谓忍者,就是行走于黑暗之中,在必要的时候能够毫不犹豫地牺牲自我,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地在暗处默默守护和平的无名之人。”
说到这里,她莫名攥紧拳头,贝齿轻咬。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陆晨挑了下眉。
摇了摇头,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去,而后接着道:“有点奇怪啊。”
“怎么说?”
陆晨淡淡道:“既然忍者的存在意义是守护和平,那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制造杀戮和仇恨的任务?忍者又为什么可以无所顾忌地在阳光下,对任何人使用难以想象的力量?任务的存在,是为了和平,还是为了实现野心家的野望呢?”
“任何人都可以下达任务,而忍者需要接受雇佣,达成雇主的目的,然后收取报酬,维系自身的存在,既然任务是你们的存在意义,那么,谁又能确保这个过程,不会跟和平的意愿背道而驰?”
听到这话,泉美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冲击自己的固有认知壁垒一般,愣在了原地。
陆晨打了个哈欠,然后一边揉着眼角,一边百无聊赖地道: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当光明降临,人们再无纷争,可以放下武器安心生活,那种人人都向往的和平时代到来,你觉得到了那时,还会有忍者这种游走于黑暗之中的存在的容身之处么?”
“当世界不再需要忍者,那么,数量庞大和占据着压倒性的力量的忍者阶级,又该何去何从?谁来为他们提供利益供养他们?真以为所有人都会甘愿放弃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力量,忘却自己已经沾满鲜血的双手,安心去过平静的生活吗?他们身上的血腥味,背后背负的一切,真的允许他们做出这种选择吗?”
啪嗒……
泉美放缓脚步,面露沉思之色。
“所以,很奇怪啊。”
陆晨依旧是那副饭后闲谈一般的淡然,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让泉美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君临忍者顶点的统治者们,所期待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和平,如果是人们向往的和平的话,那他们又凭什么牢牢掌握着世界的主导权么?还是说,他们要背叛自己所处的立场?”
说到这里,陆晨不由得嘴角微扬,流露出一抹深邃的笑意。
“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比他们更清楚背叛自己立场会是什么下场吧?所以,对你说出那种话的人,究竟怀着什么心思,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