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步履有点仓皇。
赵大人注意到了她这种异常的举动，心中生疑，暗忖：她在干什么呢？
……
赵家的荣寿堂很大。
赵国公府的老夫人，膝下有六个孙儿。
除了大房的二房、四房，其余五房各自有嫡出庶出的，共计十九口。
每天荣寿堂都很热闹。
大老爷赵成轩、四老爷赵成文和八郎赵成宥，还有两个庶弟，皆已娶亲，各自成家。
其余几个侄儿，如四叔赵尚武，已经有七个儿子。
赵大爷的妻子林氏，也是赵老夫人亲自挑选的。
赵老夫人最喜欢林氏端庄持家。
她不仅仅是赵大人的妻子，还是赵国公府的大夫人。
这次，她特意把赵素画叫来，给众人作揖见礼。
赵大爷和赵大奶奶也在场。
赵大奶奶的丈夫，是赵成宥的舅舅，也是赵尚武的岳父，官职比较低，在京城的翰林院任编修。
赵家人丁兴旺，老夫人虽然疼赵素画，却并不偏爱她，不曾亏欠过她。
而林氏，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
她嫁给了林家的嫡次子，如今的户部侍郎林大人做填房。
她性格泼辣。
赵素画进门之初，她就看不惯赵素画。
因此，赵老夫人把赵素画许给秦王世子之后，赵素晴和赵素香就被分到了西厢房居住，赵素香的院子紧挨着赵素画的。
她们两个，算是赵素画的丫鬟。
赵素画是个有名的废柴。
她连字都不识几个，平日里就跟丫鬟们厮混在一起。
而赵素香，是个标准的大小姐，娇滴滴的小姐脾气。
当初赵家的姨娘李妈妈，把她送到了庄子上，她就以为自己翻身了。
谁料到，李妈妈死了。
赵家的姨娘们纷纷巴结赵素晴，甚至不再给赵素香好脸色。
赵素晴在赵府横行霸道习惯了，也不肯收敛。
她欺负丫鬟的事，赵老夫人和林氏都清楚。
赵老夫人和林氏也默许了她的跋扈，并且提醒她凡事适可而止，别弄得人心惶惶，影响了她的婚姻大事。
赵素画一开始还是很谨慎的。
她不敢惹麻烦。
可赵素晴仗着有老夫人撑腰，肆无忌惮。
赵素画只得假装什么都不晓得，不闻不问。
后来赵尚武成了亲，他们兄弟俩都在朝廷为官。
赵素晴越发嚣张。
“……素晴，我知道你是大房唯一的嫡女。可是素画也有嫡出的妹妹啊。你这么骄纵，将来如何管教下人？”李妈妈劝告赵素晴，“我看，你该好好学学规矩。”
“我才不需要她管我。”赵素晴道，“娘，她不配当我的姐姐。”
她这句话，引来满堂哄笑。
李妈妈哭笑不得。
赵素晴不懂事，可她的两个妹妹，却是很孝顺的。
两个妹妹都不愿意赵素晴和二房的女儿走得近，反而拉拢赵素画，替赵素画说好话。
“她们是庶女。”赵素晴道，“娘，我是嫡女。我若是不高兴她们，就让她们去伺候祖母。”
赵大爷和大奶奶林氏的目光都闪了下。
赵素画也吓一跳。
她原本想着赵素晴只是嘴硬罢了。
哪怕赵素晴再讨厌她，也不会忤逆赵老夫人的。
毕竟赵老夫人是她嫡亲的祖母。
可赵素晴的态度，令赵素画心惊肉跳，不敢再轻易得罪赵素晴。
“胡闹！”林氏斥责她，“老夫人身份尊贵，岂容你放肆？”
赵素画不吭声了。
她沉吟片刻，对赵老夫人道：“老祖宗，既然二妹妹来了，就请她一块儿去荣寿堂吧。”
赵老夫人就同意了。
“去喊了你们大姐姐、四姐姐和九妹一起去吧。”赵老夫人对身边的丫鬟吩咐。
她口中的大姐姐、四姐姐和九妹，乃是赵素香、赵素晴和赵素梅三姊妹。
她们三人从前没受过委屈。
如今骤然被分派到西厢房，一下子懵了。
她们不是没抱怨过。
但赵老夫人坚持，她们也不敢多说。
她们三人在屋子里磨蹭，等到了用膳的时辰，才姗姗来迟。
等到了荣寿堂，才知道赵素琴也来了。
她们仨个人加入进来。
大家围坐了饭桌，吃饭期间都沉默。
赵素晴和赵素香不时交换个眼神，互视对方。
这些年，姐妹间的矛盾渐浓。
大嫂林氏不喜她们三个，总是拿捏她们；二姐姐又嫉妒她们，总是找茬。
三妹赵素香是最单纯直率的，所以她一向护着两位姐姐。
这顿饭吃得食不甘味。
用过饭后，赵老夫人带着她们去正厅，和赵国公府的几位老爷、夫人说话。
赵素画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赵老夫人的眉宇间有点疲倦。
赵素画忍不住想：“娘，我们这次回来，是不是错了？”
赵老夫人是老人精。
赵素画不是她生的，她从小没教导她，养成这般性格也不奇怪。
她听了赵素画的话，叹息摇头，没说什么。
赵素画不解。
她们在荣寿堂坐了约莫半个时辰。
赵素香终于受不住，偷偷溜走了。
赵素香是真的害怕了。
赵老夫人看到了，却也没阻拦。
赵素晴则陪伴在老夫人左右。
老夫人对这个孙女，还是很宠溺的，她握住了赵素晴的手，拍了拍，示意她不必拘谨。
其余的人，就没那么放松了。
“老夫人，咱们今天去给太夫人拜寿，是否要带些什么贺礼？”赵夫人问赵老夫人。
赵素晴和赵素晴，是不能带东西的。
她们身为妾室的女儿，哪怕得到了恩典，可依旧没资格送贵重东西的。
赵素画不一样。
“不必了。”赵老夫人道，“她不缺这些俗物。”
赵夫人欲言又止。
赵老夫人看在眼里，就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
“老夫人，素绣是您身边的老人。她已经病逝了，素绣也没有儿女，她的丧葬费怎么办？”赵夫人试探着问道。
老夫人微愣。
赵素画也停顿，竖起耳朵。
赵素晴和宋盼儿都皱了皱眉。
赵夫人胆子真够肥的，居然敢惦记太夫人的钱财。
“不过是一个老奴。”赵老夫人不悦。
赵夫人连忙改口，道：“老夫人恕罪，素绣是我娘家的远亲，她临终托付给了我。素绣是我一手带大的，她是我的乳母，素绣的丧葬费，我应该承担。我想，太夫人仁慈，一定不计较素绣犯下了滔天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