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冷血真气

夜已深沉,寒气渐浓……

在篝火边,吃完了最后一条烤鱼,公孙敖站起来,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面部的肌肉,挤出一丝笑容:“别想太多,走吧。”

“大哥,去哪里?”

“回荣云堂啊。”公孙敖奇怪的看着他。

“好的,”华歌跟着走了好长一段夜路,心里仍在纠结,不禁问:“他们是什么人?”

“嗯,”公孙敖想了想,还是直言相告:“此人,便是尹士文,还有一位贵人。”

“贵人,甚么贵人?”

“宫内来的,别问了。”

华歌没有问了,而心里不得不犯着嘀咕,就是那位苏公公?

会不会就是当年的黄门侍郎苏文?这可是当朝天子的姑母窦太主身边红人啊,在琴剑山庄,紫虚上人商志讲叙的故事,历历在目:

烈焰修罗爪尹士文,是巴蜀唐门邪派高手,是圣毒手唐信的弟子,而且还谋害卫青,劫杀咸阳三虎土氏兄弟和江淮双侠朱威朱猛,公孙敖和韩说相救不成,最终,是鹰侠龙剑郭解出手废了尹士文的武功,如今阴魂不散!

好像,尹士文和苏公公对宁成不满,怪他干扰计划,破坏了大事,还说宁成看上了钟离家的……也就是紫柔,真是危在旦夕啊!

虽然有韩说父子守护着,而能否抵抗宁成那伙人?

公孙敖不想提这些事情,笑了笑:“江湖上的事嘛,不谈也罢。”看着华歌心思重重,不免叮嘱一句:“三弟,以后,钟离家之事,少管为好。”

“嗯,”华歌点点头,继续走着,突然想换个话题:“这个尹士文是……”

“他呀?”公孙敖呲之以鼻:“尹齐的堂兄。”

最近几天,华歌守在荣云堂暗自修炼,却静不下心来,潜意识不受控制,天马行空的飞向那个奇异的方向,有时侯,提笔写字,执筷吃饭,摆放下来时,也会是指向了那个方向……难道大脑中有磁场?

韩征不愧为将门虎子,十九岁的孩子,却拥有与年龄不相匹配的沉勇,他不同于魏相丙吉的武士风度,他是强健勇威的青年将军,甚至还会给人有勇无谋的错觉。

“三叔,别想太多。”韩征善解人意。

“不必,有些事,”华歌想了想,又说:“吉人自有天相。”

“毒豹宁成,真有那么厉害?”

“听说而已,那又如何?”

“我,想去会一会。”

“不,此事要问问你父亲,”华歌最怕这一点,刻意叮嘱:“切勿轻举妄动啊。”以前,他也曾委婉的征求意见,公孙敖就直言不讳,韩征这孩子,有点锋芒太露了。

韩征微笑点头而去,中午没有回来吃饭。

在王掌柜的客栈里,铁指王贺面带微笑,客客气气的请客入座,吆喝店家上菜,他目光中满含杀气,不相信这位韩家公子胆敢赤手空拳前来赴会,率领的随从也没有高手,居然是那个玉树临风的小家伙,多次死里逃生的人。

当然,印象最深的还是,手无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儿。

的确,华歌不放心,紧随守护韩征,舍命陪君子,伴你单刀赴会。

可以肯定,王贺的随从官兵是杀手伪装的,一个个腰悬佩刀,星罗棋布在整个前堂庭院,他们人靠窗,背靠墙,脸背光,面朝门,一看就是搏杀行家,占据观察要点,控制客栈大堂的有利方位,无论是进口出口一律封死,王掌柜他们全部被赶出去了。

王贺起身,手持明晃晃的铜制酒壶为韩征斟酒:“韩公子,请。”掌中壶嘴角稍斜着,酒水如注而滴下,只听水声清晰滴落在韩征的酒杯内,声音异样!

小小酒杯,怎么也斟不满,水流到了桌面上一大片。

华歌看时,发觉韩征端起的酒杯居然在漏水,莫非,是水滴打穿的,水滴杯穿,居然洞穿了酒杯的底板?

不错,酒杯底穿,活生生的滴穿,这是瓷器,坚硬易碎的瓷器,承受巨力冲击亦未破裂,而是钻开一个齐刷刷地小孔!

运气御力,酒力如钢刺,酒滴杯穿!

铁指王贺果然名不虚传,内功深厚!

韩征似乎有点坐不住了,他伸手欲去抢酒杯,但是感觉到王贺的酒壶嘴儿,酒水滴洒到桌面时,四溅的水珠,居然带有无形的杀气!

韩征本能的伸手相拒,顿时酒珠飞溅的浪势,莫名其妙被压制住,王贺的酒壶嘴,依然酒水如注,却杀气全无,颓然变为普通水滴,软塌塌地滴在酒杯里面。

顿时,王贺身后的几位彪形官兵面面相觑。

韩征脸上也很疑惑,似乎不明白,只是随便一伸手,哪来的这种魔力?

“冷血真气?请问,韩公子,师承何方高人?”王贺脱口而出,见对方冷傲不答,便又强自镇定,面不该色问:“莫非,呃,当年的颍川七星金剑,呃,薛大侠,韩公子与薛大侠有何渊源?”

“这……与你何干?”韩征茫然摇头,仿佛完全没有听清楚。

“你……”王贺受气,当即横眉寒目,却没有发怒,语气变得平静:“韩公子,素有涵养,佩服,佩服。”

铁指王贺的杀气消失了,显然已处下风,素来目中无人,从无败迹,本来以为随便收拾这富家纨绔子弟,杀鸡焉用宰牛刀,却意外碰到了不软不硬的钉子。

而且,韩征的茫然,显然只是一种敷衍。

王贺如临大敌,只能隐忍不怒,他不明白,区区十八九岁的毛孩子,焉能有如此功力?江湖上秘传的神功,冷血真气,据说唯有当年的颍川薛况一人修炼成功,配合独门绝技颍川七星金剑,堪称所向无敌,当然,这只是江湖上的传说而已,是真是假,无从考证。

如今,神功重出江湖,而且出自豪门公子哥之手,轻飘飘地,随心所欲的使出来了,他是怎么学会的?小小年纪,居然这么善于伪装!

高手过招,输赢无论。

令人难堪的是被漠视,或者是轻视,甚至是藐视。

而在王贺的随从看来,这是对我家主人的藐视,其中有人已经满脸杀气,手按刀柄,只听一声令下,即钢刀出鞘,把公子哥二人剁成肉泥!

“罢了罢了,”王贺不知是在告诫随从,还是在招呼客人:“请!”

回家后,华歌强拉着韩征去吃饭,韩说刚刚训斥了儿子几句,就被公孙敖劝阻了。

华歌也温语劝慰,顺口溜出了金玉良言:“二哥,饭前不训子,睡前不训妻。

韩说摇摇头:“晚了。”

“怎么了?”华歌不以为然。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韩说可真有点担心了。

“父亲,”韩征低着头,还是嘣出那一句:“毒豹宁成,真有那么厉害?”

“嗯,不相信?”韩说奇怪的盯着儿子,总觉得,小时候抽得太少了,一点也不冤枉。

“可是,当初,父亲一人大战上官桀和暴胜之二将,宁成吓得不敢出手哦?”韩征在一旁大口咀嚼肉菜,嚼得津津有味的,嘴巴还是停不下来。

“谁说是吓的?”韩说又开始训斥:“那是廷尉府,尹大人在此,岂敢撒野,他有几颗脑袋?”

公孙敖的毛脸上,眉头紧皱,眼神却很犀利:“其实,还有一人。”

韩征一听,油光光的嘴巴,总算是停下来,疑惑不解的问:“还有一人?是谁?”

“尹士文。”公孙敖说这话时,还特意看了看华歌。

“哦,就是那个烈焰修罗爪么?”韩征想起了传说中鼎鼎大名的第九大豪侠,西川巴蜀唐门第一高手唐信。

“嗯,也就是,巴蜀唐门圣毒手唐信的弟子。”

韩征的脑袋,顿时摇得像拨浪鼓:“他,他不是武功全废了么?”

韩说见状,又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废了,不可以再练么?”

在一处隐谧庄园,大批魁梧强壮的人肃穆而立。

惨败而归,王贺耷拉着脑袋,准备来承受惩罚。

闲庭信步,宁成面无表情,无视眼前一帮残兵败将,凝眸沉吟片刻,手指停留在空中,点了点田春秋:“洞房,布置好了么?”

暴胜之和田氏兄弟并排而立,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听错了。

“聋了么?”宁成的喉音震撼在场的所有人,耳膜在隐隐生痛!

“宁大人,卑职,卑职前来请罪了,甘愿受罚。”王贺面色死灰。

“好的,洞房布置好了么?”宁成还是像没有听到一样。

“甚么?”

“聋了!想死么,速速布置洞房!”宁成不耐烦了。

“诺,卑职领命。”王贺如逢大赦,释然愧然退出。

“钟离小儿何在?”宁成的目光停留在田春秋脸上。

田春秋连忙迎上:“启禀义父,钟离明等人被一网打尽,已是翁中之鳖。”

宁成淡然一笑:“是么?”

“正是,全在手掌心,就连他的记名弟子也未漏网。”

“哦,就是,那个白痴?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义父,还是小心为上,确保无虞。”

“你辛苦了,下去吧。”

寒冬的午夜,残月冷冷,静静清辉洒满了寂寥原野。

潮湿的寒风,淡雾缕缕,远处的黝黑林影,偶尔传来轻波涌岸,生硬略带寒意的节奏,在空洞的静夜,传声悠远绵长……

华歌孤立苍穹下黑暗的原野,胸口翻滚起了一阵阵楚潮,眼前弥漫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忧郁愁云……

真的不希望,这么多人牵扯进来,有必要把公孙大哥和韩家父子也牵扯进来吗?

可惜,韩征还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啊,这种事情,和他有关系吗?

不行,得想个办法,立即阻止。

然而,渭河边的黑树林里,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人影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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