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马迷途

华歌的梦境,正如漫长的史诗……

沙漠边缘的戈壁上,埋伏着数不清的骑兵,伪装得极为严密,很难发觉,除了老鹰和狼,因为这些畜生的视觉和嗅觉非常灵敏,超过了人类。

传说,霸昭是匈奴第一勇士,他是“匈奴猎神”乌游天王之子,此时,就守护在匈奴的统治者伊稚斜大单于身边。

没有营帐,所有人都隐藏在伪装在地洞下面。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按照谋士赵信的策划,深挖一个大洞,上面覆盖着木板,铺满了砂土碎石和零乱草蒿,大单于伊稚斜、猛将霸昭和文臣赵信三人隐藏在里面,这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

伊稚斜单于具有恒古中亚猛士的纯正血统,长得高大威猛,以匈奴人领袖之尊,屈居在这洞穴之内,极为憋屈。

霸昭则如同一匹兽性难训的中亚猛犬,整体看上去,就是身穿盔甲的巨形高加索烈犬,浑身洋溢着阴冷的杀气!他脾气火爆,已经憋得非常难受,牢骚满腹,却只能强忍怒火!

赵信恭恭敬敬的苦劝:“大单于,且息雷霆之怒,稍安勿躁”。

霸昭认为是小题大做:“不就是一伙南蛮子么,杀鸡焉用宰牛刀?”

赵信小心谨慎的说道:“大将军,不可轻敌啊,骄兵必败。”

霸昭冷笑一声:“骄兵必败?笑话,调集十万大军,对付区区五万人马,够客气了!”

“大将军,此一时,彼一时,河南河西之战后,汉军气势正盛,应该避其锋芒。”

“然后呢,就避入地洞里来了?”霸昭的话,不像黑色幽默。

伊稚斜单于觉得一点也不幽默,不耐烦的打断霸昭,示意赵信:“自次王,你继续说。”

“是,大单于。”赵信压低声音:“此时,应当避敌锋芒,以逸待劳,休养生息,养精蓄锐,等敌人劳师远征,疲惫不堪时,再发动袭击。”

霸昭嗤之以鼻:“呲……十万打五万,两倍兵马,还说什么避敌锋芒?我说自次王,这不是逃跑么?”

伊稚斜单于鹰眼狼牙:“霸昭将军,你可以闭嘴了。”

赵信愕然了,不敢说话,默默吊念着:“快了,快了。”

北国的初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乍暖轻寒……

阴霭的乌云下,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步骑大军,延绵跋涉在苍茫的定襄原野古道,车粼粼,马萧萧,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威震下的飞将军李广,战袍鲜艳,铁甲耀光,虽然已是须发苍白,而雄风不减当年,他沉稳冷毅,端坐在一匹高大雄壮的战马上,那柄驰名边塞的铁胎雀画弓,悠然悬倚在雕鞍上摇晃着,时而铮咛磕响!

李广左手按剑柄,右手扬鞭直指北方,豪情勃发:“前方战报,右贤王全军覆没,伊稚斜单于可算是斩断一臂,如今,我军兵锋正盛,三路合击,一鼓作气,直捣匈奴王庭!”

右将军赵食其深受鼓舞,由衷赞叹:“漠南河西两战两捷,霍将军真乃少年英雄啊!”

老将军李广微笑点头:“嗯,霍去病人小鬼大,下手又重又狠,年纪轻轻,老谋深算,真是后生可畏啊。”

赵食其谦虚而谨慎:“大将军令我等合兵一路,今日,还须仰仗老将军的虎威。”

“哎,赵将军言重了,你我并肩作战,同舟共济,正是建功立业,报效皇恩之时。”

“老将军世代将门,英雄无敌,此战必胜无疑。”

“赵将军年轻有为,忠勇果毅,可惜我李广老矣,不灭匈奴小儿,更待何时?”

“老将出马,当然是马到成功,何愁不灭匈奴,此战务必活捉大单于,”赵食其呵呵一笑,眼珠子一转,不解的问:“只是……”

“只是甚么,赵将军请讲。”

“大将军令我们舍近求远,千里迂回包抄,这,有何玄机?”

“此乃声东击西,皇上命令大将军和我们两路大军进攻,一正一奇,动静闹这么大,就是要紧紧咬住伊稚斜单于和右贤王,好给霍去病让路嘛。”

赵食其戎马半生,屡建战功,终于荣升右将军,不禁回首南望长安方向,脸神肃穆,抱拳一礼:“皇上英明神武,雄才大略,深谋远虑,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想?”

李广也是钦佩赞叹:“是啊,皇上文韬武略,胸怀沉稳,定计兵分三路,分进合击,瓮中捉鳖,放心好了,伊稚斜单于跑不了的。”

赵食其还是有点顾虑:“当然,我们从东路出击,马不停蹄,进展神速,辎重车队远远甩在后头,只可惜路途太遥远,若不是绕道而行,直接走代郡,此时早已到达戈壁,抢在大将军前面一步。”

李广岂能不知?浓眉紧凝,目光坚毅:“无妨,加速进军,轻装简行,不要辎重了。”

“可是,老将军,我军若是断粮了,如何是好?稍有不慎,就会兵临险境。”

“赵将军不必过虑。”

“如何?”

“伊稚斜单于的牛羊,是吃不完的,哈哈!”

“果然是飞将军,胸有成竹啊。”

“哪里哪里,此战务必谨慎从事,右贤王跑了,左贤王还在呢,”李广手抚着花白的胡须,目光炯炯有神仰望着阴沉沉的地平线深处,淡然沉吟:“我军绕道迂回,进攻匈奴大军侧后,千里行军,人困马乏,稍有差迟就会贻误战机,若赶不到大戈壁会师,就赶不上热闹了,伊稚斜单于这只老狐狸,可能就在等这一步呢。”

“言之有理,大将军的车骑主力在正面进攻,横穿沙漠,人困马乏,伊稚斜单于狡猾得狠哪,右贤王战败了,还有左贤王,伊稚斜要是跟左贤王的骑兵在戈壁滩会师,联手合兵布阵,以逸待劳,大将军岂不是孤军奋战?”

李广冷笑一声:“真乃妙计啊!”

赵食其点点头,这是最担心的问题:“左贤王的骑兵太快了,要多加小心。”

“兵贵神速,赵将军,马上传吾将令,要抢在匈奴人的前头穿插进去,使之首尾不能相顾,到时侯,我三路大军分割包围伊稚斜单于和左贤王,各个击破!”

“妙哉,快哉,末将即刻传令,全军加速行军!”

李广浓眉紧锁,当接到卫青大将军的这道命令时,李广当即争辨:身为前将军,当率前锋精锐,逢山开路,逢水架桥,勇往直前,直捣单于王庭,而今却绕道千里,迂回侧击……这是他所不甘愿的。

也许今生,这是最后一次讨伐匈奴了。

若此战未能大破匈奴,那么世间流传的“卫青不败有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岂不成为一个百年魔咒?

时光就像铁骑的马蹄一般翻飞轮转,大军疾速前进,浩浩荡荡,可是人马的行军速度总是没有胸膛中的那颗心飞得快。

片刻之间,赵食其策马而去传令,迅疾而回,跟在李广的铁骑后面,纵马疾驰,喘着粗气,心有不甘的喊道:“老将军,恐怕我们率兵赶到时,大将军和霍将军两路夹击,早已大获全胜。”

李广扬鞭策马,白发白眉下,双目冷峻:“再下一道将令,全军加速行军,按期赶到会师地点,务必生擒伊稚斜单于!”

“诺,末将即刻传令,可是,后面的辎重营还未跟上啊。”

“不管了,兵贵神速,此战非同小可,贻误军机者,斩!”

一连几天急速行军,已经深入匈奴东部境内,大军进展极为迅猛,老将军李广从容冷静,指挥若定,似以千钧之势,进行摧枯拉朽,击溃了一批批前来拦截阻扰的匈奴游骑,杀得落花流水,如入无人之境!

“老将军,伊稚斜单于若设下埋伏,如何是好?”赵食其不无担心。

“好,来得正好,本将军要的就是这个埋伏!”李广冷笑一声。

赵食其一愣,他深知飞将军之勇名不虚传,匈奴骑兵早已闻风丧胆!

李广铁甲飞骑,苍白的胡须随风飘舞,豪气冲天:“信不信,本将军以区区三万人马迎战匈奴十万大军!”

“不可啊,寡不敌众!”

“岂止是寡不敌众,此乃以肉饲狼!”

“甚么?老将军这是……”

李广快马加鞭,脸色毅然,沉声断喝:“来吧,老子就是一快肥肉,伊稚斜单于也好,左贤王也罢,他若胆敢来咬,就跑不掉的,到时侯,大将军和霍去病两路大军包抄过来,三面合围,插翅难飞,杀他个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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