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已经走了。
剩下的人,一直等对面的大火熄灭,都没有离开。
李延寿看着零零星星的火苗,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去。
“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这个曾经以忠厚老实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年轻人,眼中头一次,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杀意!
如果说,谁最想让高密公主和长广公主一脉,彻底断子绝孙,那么非李延寿莫属了。
整个岳州印钞局中,加上普通的工匠,足有三百多人。
一把手陆敦信才来没多久,根本插不上手。
名义上的二把手李延寿,实际上干的是‘大统领’的差事。
段俨和杨豫之的愚蠢,将这两个家族彻底葬送,随之消失的,还有李延寿这几年以来的努力!
他的兄弟们,全都跟在柳白身边,在江南混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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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回长安,光在江南道,也足够他们一路做到四品大员的了。
可随着岳州的巨变,李延寿这几年的成果当然无存。
连印钞局的职位都没能保住!
王守仁话里说得清楚,贾统这一次来,就是为了取代他!
也就是说,他即便去了江南,也要从头做起。
或许,短时间内,跟不上兄弟们的脚步了。
到时候一群高级官员,围着自己这个中层小官打转,不光是丢人的问题。daqu.org 西瓜小说网
大鹏也须乘风起!
若是无风无浪,翅膀大过天,也飞不了多高。
对于一个修史的学者而言,时间是弥足珍贵的。
同样,这也是李延寿无法容忍的。
他慢慢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些人。
这些人之中,九成以上都是像段俨和杨豫之一样,属于外围的皇亲国戚。
属于印钞局的中坚力量。
若是没有他们背后势力的支持,纸币改革的计划,将会难上加难。
“失败总会有的,只要吃足了教训,不要再犯,就不算亏损,这些日子诸位就不要离开了,等屈子祠改建完毕,诸位还要搭起印钞局的架子。”
“李司衙放心!”
“我等定当尽心竭力!”
这些人,实在是被王守仁的手段吓坏了。
皇亲国戚说杀就杀,而且不止杀了一个。
从某些隐秘渠道之中,他们还听说,皇帝把两位公主都关押起来了!
他们还不知道,那两位公主,早就已经悄然死去了。
李延寿面无表情的说道:“尚同,你随我来!”
一个明显比其他人矮了不少的半大孩子,越众而出,跟着李延寿走到一旁。
其他人不敢说话,互相看了看,连半分探究的神情都不敢表露出来。
贺兰尚同,是贺兰家的嫡长子,乃是代表李承乾,来到岳州的人。
也是这些‘皇二代’之中,李延寿最为信任的。
这个孩子,在岳州得到了充足的历练,看起来比一年之前,干练了许多。
李延寿带着贺兰尚同,走到一旁,道:“你可听闻过贾统此人?”
贺兰尚同笑道:“李大哥也忒小瞧了我,就算我年纪小,也知道当年把冲远先生比下去的贾助教!”
李延寿摇头轻笑,道:“看来,你没有听说过真正的他。”
贺兰尚同挠了挠头,道:“听闻贾助教是个学究,当年在书院,凭着学问大杀四方,好像还跟随过平阳侯。”
李延寿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你们知道的贾统,跟我们认识的贾统,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
贺兰尚同吃惊的说道:“他们是双胞胎?”
李延寿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当年创建《致知》的班底,总共有十三个人,除却我之外,还有李义府、来济、上官仪、马周、张柬之等人,你们听说过的,不过**个而已,剩下的...都去哪了?”
贺兰尚同眨了眨眼睛,道:“我倒是知道,贾助教也曾是学生领袖之一,剩下的,就没听说过了。”
李延寿眼中浮现出一抹怀念之色。
“想当年,我们兄弟意气风发,曾顶着院长的压力,逼迫书院高层更改对学生的福利待遇,回想起来,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贺兰尚同有些羡慕的说道:“可惜我年纪小了一些,否则跟着李大哥一同进入书院,想必也能混个学生领袖的美誉!”
李延寿有些可怜的看着他,又摸了摸他圆滚滚的脑袋。
“我是当年那些人之中最差劲的一个,若不是肚子里的直肠子,帮着来济在入院考试的时候,顶撞师古先生,恐怕也无法成为学生领袖...”
说着,他看向天空。
“李义府的阴狠、上官仪的机敏、张柬之的魄力、马周的城府...他们一个个,全都是人中龙凤,而剩下那些,你们没有听说过的人...”
他轻笑一声,不再说下去。
贺兰尚同问道:“贾助教很厉害吗?”
李延寿摇了摇头,道:“不能用厉害不厉害来形容他,其实他是一个很有野心,也很擅长于藏拙的人,先生把他当成压箱底的宝贝用,等他来了之后,你可千万莫要招惹他。”
贺兰尚同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难道,贾助教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李延寿的表情有几分古怪。
“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总之...他来了之后,你要办好差,万事与他多商量,若是触怒了他,莫说我,恐怕连太子也保不住你。”
贺兰尚同的脑海之中,浮现出贾统那张,透着一股子儒雅意味的脸。
想不到,那么慈眉善目的人,私底下竟也是个狠人!
贺兰尚同不自觉的抓住李延寿的衣袖,道:“李大哥,不如我随你一同去东洲岛吧!”
“你去不得,就算去了,太子的人,以及你的族人,也会把你赶回来。”
李延寿呵呵一笑,忽然压低了嗓音,道:“告诉你,只是想让你长个心眼,对其他人,半个字也不许提,段俨和杨豫之的前车之鉴,不能一点效果都没有,或许,还有人包藏祸心,只是他们藏得比较严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