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此时, 兰斯忽然重重一晃,摔倒在草坪上。
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路加被拽了一下,站立不稳,便摔在了兰斯身上。
面具随之掉了下来。
兰斯的胸膛很硬,路加的鼻子磕在上面,一阵发酸,生理眼泪溢满了眼眶。
「你……」他捂住自己的鼻子,「平地都能摔?」
在兰斯的视角里,少年坐在他身上,眼圈微红,眸中泪光盈盈,仿佛在委屈抱怨。
兰斯为这一幕,也为腿上的触感,眼神怔然。
「发什么呆?」路加皱眉站起身,「还不快起来。」
「抱歉,殿下。」兰斯回过神来,「我的脚好像……」
路加只好蹲下来检查他的脚。
他拽下了兰斯的长靴,一看,左脚脚踝满是青紫,肿胀得可怕,绝对不止崴脚的程度。
路加表情有些复杂。
看这症状,脚踝已经伤了很久。不可能是跳舞的时候受的伤,而是抱着他从三楼阳台跳下来才会受伤。
而兰斯竟然拖着这么一只伤脚穿越了一片树林,又和他跳舞,而且完全没有显露出任何受伤的迹象!
「你不知道自己受了脚伤吗?」路加音量不自觉拔高,「即便没有痛觉也会行走不便,不可能无所察觉!」
「是的,殿下。」兰斯歉然道,「我隐瞒了伤势,不想给您添麻烦。」
「麻烦?现在才是麻烦!」路加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摔伤了还要跳舞?现在倒好,伤势加重,你想当一辈子瘸子?」
他穿越前一直坐轮椅,深知腿脚残疾有多么痛苦。
遇到这种四肢健全还不好好珍惜自己腿脚的人,他简直气得要死。
兰斯望着因为他受伤而愤怒的小王子,心中温热。
「但我想和您跳舞,殿下。或许只有今晚这一次机会,我不能错过。」
「胡搅蛮缠!」路加像一个即将爆炸的辣椒,「为了那种可笑的理由,就可以肆意挥霍自己的身体?」
平时还未等他疾言厉色,只要稍露一丝怒意的前兆,兰斯必定先道歉再认罚,顺着他的意思来。
但这一次,兰斯丝毫没有避让他的怒火,而是直直望着他的双眼,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
「殿下是在为我心疼吗?」
这话一出,路加整个人都像是在火焰里烫过一遭。
愤怒,又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被戳破,脸颊烫热,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疯了。
这个夜晚像发了疯,从他接受兰斯偷偷熘去舞会开始,事情的走向就脱离了他的控制。
打乱他轨迹的人,搅乱他的情感和思绪的人,就是这个受了伤、看似温驯无害的兰斯。
他正在被兰斯影响。
林间安静了许久,路加戴回面具,冷着脸站起身。
「既然你这么喜欢逞能,就自己走回去吧。」他扯起嘴角冷笑两声,「走不了,爬也得自己爬回去。」
自作自受。
心疼?只不过那脚伤因自己而起,有些歉疚罢了。
路加整理好衣服,掉头就走。
前面还有很长的距离要行走,他的目光在林间扫视,总是不自觉地停留在长短粗细适宜的断木上。
比如说那一根的长度就正适合做拐杖,看起来能撑的起一人的重量。
……啧。
犹豫片刻,路加满脸不爽地捡起那根木棍,向废弃喷泉往回走。
隔着很远,路加就一眼看到了兰斯。
兰斯还躺在摔倒的地方,就连发丝的位置都没有变,侧头望着路加离开的方向。
似乎自从路加走掉之后,他就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未动。
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布娃娃,没有腿脚,只能全心全意地寄希望于丢掉他的主人重新回头。
在看到路加的那一刻,兰斯的眼睛像是重新有了神采。
「殿下。」他唤道。
笑得该死的漂亮。
路加绷着脸,把木棍、用来固定脚的木板和柔韧细长的草叶扔给兰斯。
「我想你的手至少还能动。」他冷冷道,「别等我帮你。」
兰斯这才坐起身,将自己受伤的左脚脚踝用木板固定起来,然后支起拐杖,跟着路加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走了不到一半,路加便听到身后一声木头断折的脆响,又是一声人跌倒在地的闷响。
他怀着怒气冲出去几步,才回头去看兰斯。
用来当做拐杖的木棍从中断折,兰斯伏跪在林间,银发散乱,很是狼狈。
他眉目柔和,嵴梁骨却挺得笔直,一次次试图靠自己站起来,又一次次失败。
注意到路加的目光,他带着薄汗的脸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关系,殿下,不必等我。我稍后便能自己跟上来。」
路加一语不发地走过去,踢了一脚断折的木棍。
然后他粗暴地拉起兰斯,将他的手臂跨在自己肩颈上。
兰斯看起来非常惊讶。
「别废话。」路加在他开口之前道。
以他的身高做兰斯的拐杖正合适,又不会像那破棍子一样脆弱易断。
他颇为嘲讽地想。
不过他精挑细选的木棍,怎么那么容易就断了?兰斯也不是很重啊。
受限于姿势,他们紧紧挨在一起,兰斯的重量笼罩在他身上,与他呼吸相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