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教堂里。
病床只布置了一半,就因为突如其来的神迹而永远搁置了。
艾丽莎修女跟随小修女来到小教堂,并没有看到本该在那里的兰斯,倒是碰到了塞西尔伯爵。
领主大人看起来有些精神恍惚,也确实如小修女所说,纠缠塞西尔伯爵的瘟疫已经完全消失了。
「听说兰斯刚才在和你一起劳动,大人知道他现在去哪里了吗?」艾丽莎修女问道。
塞西尔伯爵的眼神有一瞬间犹疑:「我不知道。或许去其他地方了吧。」
艾丽莎修女还要再问,忽见塞西尔伯爵的目光飘到了小教堂的门口。
她回头,只看到了一个金发少年匆匆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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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转瞬即逝间她看到的侧脸,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路加带着通晓医术的修女匆匆返回卧室。
「他的身体很健康,殿下不必担心。」修女在初步检查后下了结论,「这或许是精神上的疼痛所致。」
「怎么做才能缓解这种疼痛呢?」路加问。
「诵读经书是让心灵回归平静的最佳方法,」修女说,「不过我想,有亲近的人陪伴在他身边,更能安慰到他的灵魂。」
亲近的人……
路加不太确定地将自己的手放在那只紧攥的拳头上,感受到手掌下痉挛的青筋和血管逐渐舒缓下来。
最后那只手动了动,翻了过来,反而将路加的手握在掌心。
兰斯朝他轻轻笑了一下。
这么做有用。
路加眼中露出了欣喜之色。
他仔细回忆,自己生病受伤或者难过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调节心情?
或许是糖和奶油——如果是兰斯做的小蛋糕会更好。
「还有蜂蜜糖吗?」他询问修女。
「有……对了,」小修女压低了嗓音,悄声道:「半年前玛利亚姐姐从南方的商人那里买了一小盒白糖,我们过生日做蛋糕的时候才会用一点。还是拿白糖泡糖水吧。」
「有劳了。」路加满怀谢意地说,「以后这里会有用不完的白糖。」
小修女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路加和兰斯两人,静谧得仿佛能听到落雪的声音。
兰斯轻缓地摩挲他的手,直到十指相交。
路加的食指沾了他口腔里的血,血迹干涸凝固在食指上,有些发涩;其它四根手指则紧贴着兰斯的皮肤,温凉柔软。
那细腻的触感让路加有些发抖。
「我……」他开口,犹豫着不知道说什么最好,「你说过,我唱歌会让你舒服,那句话还作数吗?」
兰斯眨眼。
路加紧张地轻咳一声,哼唱起了曲子。
他望着他们交握的手,然后一点点向上游弋,最后对上了兰斯的眼睛。
兰斯的视线总是在他身上,他向来不太在意……但不知为何,现在的视线有些让他手足无措。
路加脑海中充斥着杂乱的线条,口中随心哼唱的曲子也慢慢停了下来。
「很好听。」兰斯用艰涩的嗓音道。
他已经能说出正常的句子了。
路加惊喜道:「你好些了?」
「慢慢可以适应。」兰斯反而安慰他,「这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殿下刚刚哼的童谣,叫什么名字?」
路加回想了一下,发现那首曲子很怪。
怪就怪在,他从不记得自己何时何处听过这样的曲子,意识清晰的时候,也不会想起这样的曲调。
这首童谣好像深深烙印在这具身体婴儿时期的记忆里,只有在不经意的时候,才会流露而出。
路加脑海中短暂地划过一副画面。
好像是一个女人,一边用手指拨弄着年幼的他,一边哼唱这首童谣,银色长发垂下来,被他握在手心里玩。
——她有一双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紫色眼睛。
「我不知道。」路加有些迷茫道。
在他轻轻吐出这句话时,有什么东西扑了一下窗户,然后扑稜稜地飞走了。
「那就不要想了。」兰斯笑着注视他,捏了捏他的手。
路加脸颊有些发热。
他目光躲闪:「可以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吗?」
嗓音软软的,骄傲的小狮子向人露出肚皮,发出不是命令而是恳求的声音。
「为什么?」兰斯目光直白,「我一直是这样做的。」
「不一样。」路加道,「……算了。」
他也不清楚,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
正在这时,门边有人轻咳一声。
「方便吗?」小修女端着糖水,大眼睛一眨一眨。
路加总感觉她在做某种暧昧的暗示。
「当然。」他秒速正襟危坐。
送完了糖水,小修女说了句「不打扰你们啦」就离开了房间,还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路加抱着杯子嘟囔:「她的态度好奇怪,又没什么……」
兰斯笑而不语。
路加刚想将糖水交给兰斯,又见到兰斯颈侧青筋一跳一跳,显然还很疼。
他虽然不知道怎么照顾生病的人,却知道兰斯这个状态肯定拿不稳水杯。
「我来餵你吧。」他主动道。
「辛苦殿下。」兰斯乖乖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