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们这些粗人惊讶的是——少女就算是遭遇这么大的苦难,居然也不哭不闹,齐笙齐将军让她先坐在这里,她就乖乖地坐在这里。
一个人晃着两个小脚丫,乖得跟个猫似的。
权嗔站在距离白释比较远的位置,看到女孩儿摇晃着小脚丫,碧蓝色的眸子像是误入凡间的鹿。
圆滚滚的,不搀一点杂色。
正值暮秋,天气薄凉,少女穿着单薄的衣裳,冷风吹过,少女的耳尖都是红的。
“姑娘啊,你会写字吗?”
一个士兵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后脑勺,憨厚地问道。
白释弯弯眉眼,却是乖乖地摇了摇头。
古代的字体太难学了,她不会。
几个壮汉分明也是没见过这样精致的小娃娃,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少女的鼻头动了动。
随即,少女猛地从大石头上站起身来,往权嗔的方向看去。
权嗔撑了一把伞,他没有想到少女会突然看向他,指骨有些泛白,他看着朝他弯弯眉眼的少女,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女已经来到了权嗔面前,蓝色的眸子晃着光,晃了权嗔的眼。
权嗔张张嘴,却发现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少女就那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一旁的齐笙追了过来,有些后怕地开口:“姑娘,我们还是来这边谈话吧?别扰了我们主子。”
主子虽然看上去温柔可亲,但是万一发起脾气来,可不是他们这些人受得住的。
白释却没有听,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
权嗔回神,却是皱了皱眉。
白释以为是权嗔生气了,刚想跟着齐笙离开,却听到他缓缓开口。
“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在齐笙近乎见鬼的目光中,权嗔脱下身上的狐裘,披在了白释身上。
男人有一双好看的手。
他将伞递给齐笙,齐笙机械地接过,权嗔便能够腾出一双手,替少女将披风上的丝绳系紧。
齐笙瞪大了眼睛,像是这才反应过来,忙声说道:“主、主子,您身体金贵,还是用属下的披风给姑娘……”
齐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权嗔丢过来的一个刀眼给堵住了嘴。
白释低头,看着权嗔在自己的领口前打了一个好看的绳结,高高兴兴地看向权嗔,好像是在向权嗔展示一样。
权嗔笑笑,却是依旧问道:“怎么穿得这样单薄?收养你的家人没有给你做衣裳吗?”
无明师父是询问了好几处人家,才终于下定决心将她给山下一户心善的人家,是让人家再三许诺会好好对待她,才将她送出去的。
怎么现在……
权嗔的眸中闪过一抹冷色。
白释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权嗔的衣角,看上去像是在讨好他。
权嗔见状,再也生不起气来,只是软了声音:“你家住在什么地方?你带我去找好不好?”
白释闻言,点了点头,但是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摇了摇头。
不好,不行。
权嗔微微挑眉:“嗯?”
白释胡乱地比量着,权嗔也是有耐性,就那样看着,终于大致明白了白释的意思。
“你是说,你不想回去?”
白释点了点头。
权嗔柔声:“为什么?是他们苛待你了?”
白释耷拉着小脑袋,摇了摇头。
不是,他们对我很好。
权嗔大概能够从她的眼中读出这个意思。
权嗔抿唇,暂时不询问这个问题了。
看着少女衣服上满身的灰尘,耐心地说道:“饿了吗?”
白释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紧紧地盯着权嗔,使劲点了点头。
男人又觉得好笑,却是接过了齐笙手上的伞,让白释跟上他去了马车的方向。
只留下齐笙一个人站在原地,在风中凌乱。
权嗔将白释带上了马车。
又拿出一些吃食来摆在了白释面前,笑声道:“先吃些东西吧。”
白释使劲点点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其实作为一只白虎,白释是可以辟谷的,但是白释向来喜欢吃东西,天界时权嗔惯着她,所以从来都不会逼她辟谷,所以白释算是所有凶兽里面唯一不会辟谷的了。
权嗔就坐在少女身边的位置,笑意轻浅。
待白释将所有的点心都吃完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她笑着看向权嗔,忽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急忙从衣服里掏出什么东西,献宝似的呈现在权嗔面前。
权嗔愣怔片刻,看到了少女手中的东西。
——是两颗黄澄澄的枇杷。
权嗔愣住了,很久没有反应过来。
白释咧嘴笑着,将手中的枇杷塞到权嗔手上。
权嗔张张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给我的?”
白释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是哦,给你的。
他看了看手中的枇杷,大概能够猜出是寒蝉寺的枇杷树上摘下来的,寒蝉寺的枇杷熟得晚,只是现在早已经过了结果的季节,女孩儿手中的两颗枇杷却保存得完好。
已经那样饿了,却还是没有吃掉。
权嗔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给我枇杷?”
白释张牙舞爪地比量着,权嗔愣怔地问道:“因为我总是咳嗽?”
白释露出一副“真聪明”的赞赏表情,好像是在表扬权嗔理解能力很好。
权嗔看了看枇杷,又看了看白释:“可是,你如果遇不到我呢?”
他这样问,目光灼灼地看向白释。
少女大概是觉得男人的这个问题很奇怪,但是她还是十分乖巧地比量几下。
权嗔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说,明年还会结果的。
他问呀,你如果遇不到我怎么办呢?
他是想说,一次见面只是巧合,谁能够保证还有下次呢?
为什么要留着这个呢?
但是她说,明年还会结果的。
今年遇不到就等明年,明年等不到就等后年。
这么长的光阴,总能等到他拿到她手中的枇杷的。
权嗔觉得有些好笑,他看着少女,女孩儿的眼中满是懵懂,全是对他的信任。
“无明师父说,你叫白释?”
白释乖巧地点了点头。
权嗔笑意温柔:“阿释,可愿与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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