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除夕,鸡年的最后一天,狗年的前一天。
一家人早早地便起床了。
按照习俗,今天便该除旧迎新。
邹旭卓和叶韫潇在门外贴对联,那对联是大伯亲手所写,铁画银钩,刚劲有力,而联上内容文采斐然,寓意新年吉祥如意。
每一年的对联都是大伯自己构思落笔,从来不去外面购买。
贴完对联,该放鞭炮了。
噼里啪啦一阵响,叶韫潇捂着耳朵,倚在邹旭卓怀里,笑嘻嘻的模样。
地上满是红色炮仗纸,红红火火,喜庆极了。
各家各户的鞭炮陆续响起,这样的年味也许只有农村才有了。
全家人都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叶韫潇和邹旭卓也去帮忙包饺子。
叶韫潇包的饺子很饱满,那里该皱该展,她拿捏地很到位,这是孟雪文教给她的。
从此,家里包的饺子只有叶韫潇的最好吃,毋庸置疑。
再看邹旭卓包的,圆扁不一,有些像汤圆,有些又像包子,还有就把饺皮合在一起馅都漏出来了的。
叶韫潇在旁边那叫一个哭笑不得,她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这般笨手笨脚,被孟雪文无情“嘲笑”。
她走到邹旭卓的身旁,用自己相对娇小的手,去握住那双对于她来说厚重的手。
拿了一块饺皮放在他的手心上,舀点肉馅,将饺皮对折,慢慢捏褶封口。
一个完美的饺子完成。
“瞧,就是这样包。”叶韫潇很有自豪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饺子老师。
邹旭卓包个饺子却紧张又激动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叶韫潇,更是不知所措,双手全交给了她,已然不听自己使唤。
他满手都是灰面,但是忘却了,手中的饺子,令他又惊又喜,摸了一下额头,脸上便多了几道白色的痕迹。
叶韫潇噗嗤一笑,指着邹旭卓的额头,却说不出话,只顾着笑。
邹旭卓不知道叶韫潇在笑什么,看着周围的人也在憋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叶韫潇擦干净手,拿出手机给邹旭卓作镜子看。
起初,他还有些惊讶,自己居然成了这副模样,确实有些可笑。
后来他却敷了些面粉在手上,往叶韫潇脸上抹去。
叶韫潇当时便懵了,缓过神来,她便要报复回去。
二人在厨房里嬉戏打闹,长辈们在旁边看戏也是不亦乐乎。
而另一边,外公刘祖庆的卧室里。
“晚上年夜饭,你和孙宽回自己家里吃吧。”刘祖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眉头紧锁。
站在他面前的是刘木欣,她不愿意回去,一是孤独,只有她和儿子,二是不甘。
“凭什么?我难道不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吗?全家人都在一起过年,凭什么就得我走?”
“这些年,你做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着。现在让你踏进刘家的大门,是看着你可怜。潇潇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不喜欢你,你还是避避为好。”
他面容忧愁,心里五味杂陈,女儿和外孙他都想要,可是办不到。
她扮起可怜的模样,蹲在自己父亲的面前,头靠在他的膝盖上,佯装哭状。
“爸,过年是要团圆的。我和小宽单独在一起,叫什么过年嘛!我不习惯不和您在一起的新年。”
刘祖庆杵着拐杖从椅子站起,刘木欣径直摔坐于地。
他视若不见。“行了,赶紧带着你儿子走,别再让潇潇看见你们。”
他步履蹒跚地走出卧室,又将刘木欣一人留在那里,黯然悲伤。
她恨,恨自己没有像刘木凝那样的好命,恨自己的丈夫没有像叶安成那样得到自家人包容,恨自己的孩子没有像叶韫潇那样全世界围着的风光。
夜幕降临,天空陆陆续续地出现美丽的烟火,是如此的灿烂,在黑夜中绽放,照亮世界。
热腾腾的饭菜,香喷喷的,热腾腾的饺子,香喷喷的,被端到餐桌上。
桌子是圆形的,以面对大门正起往右,长幼次序,外公和爷爷坐在主位,外婆和奶奶为次,依次推下而席。
刘木荣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发现似乎还差两个人。“小妹和小宽呢?”
刘祖庆淡然道:“回家去了。”
“怎么好好的回家去了?”刘木荣还有些疑惑,但看见父亲身边的叶韫潇,便也明了。
父亲未答,她亦不继续问。
其余人也恍然大悟,老爷子疼外孙女已经疼到赶走自己的女儿,他的心头宝哟。
众人皆入席,叶民震和刘祖庆同时动筷,其余人紧跟其后,满桌美味佳肴,迫不及待。
电视里照常演着春晚,电视前的人们把酒言欢。
“潇潇,趁你小姨现在不在,你实话告诉我们,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刘祖庆的这句话打破众人的欢乐,寂静了。
叶韫潇原本去夹菜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幸得邹旭卓在旁边提醒,她忙将手收回,放下筷子。强笑道:“没有,我能出什么事。”
“如果没有,你不会跳槽到小邹的公司。你不是见钱眼开那种人,更不会随意跳槽。”
叶民震顺势接话,他似乎与刘祖庆说好似的,今天非得逼问个所以然来。
叶韫潇低头沉默了。她紧紧抓住邹旭卓的手。
叶安成说道:“爸,你们多虑了,潇潇什么事都没有,她和小邹一起工作也彼此有个照应。没什么不好的。”
刘祖庆拍桌子道:“要我打电话问宁硕吗?!”
他与白宁硕也是早年相识,白宁硕对这位老人很尊敬,这确实是缘分,一代又一代。
叶韫潇知道就算打电话去问白宁硕,他也不会说出真相的,所以没有回答刘祖庆的话。
他真的立刻打电话给白宁硕。
白宁硕接到电话倒是挺欣喜的。“刘叔,新年好啊!”
可是刘祖庆并没有那么友好。“宁硕,你实话告诉我,这一年潇潇出什么事了。”
白宁硕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她能出什么事啊,她不好好的去陪您过年了。”
“我是他外公!我自己外孙女有没有事我看不出来吗!”年迈的刘祖庆,在电话这头气势丝毫不弱。
“您别急。叶韫潇就是前一久感冒有些严重,才好没多久,可能脸色不是那么好。”白宁硕随便找了个理由。
他也很奇怪,叶韫潇怎么会被察觉到异样呢,走之前不是好好的吗?应该不会突然复发的。
难道是血缘连心?
刘祖庆这才稍微缓和点。“那你不早说。”
看来是已经忽悠成功了。“这不是没多大事嘛,我也一时没想起来。”
“行了,新年快乐哈,有空过来玩。”电话便挂断了。
刘祖庆耳朵不好,打电话开的都是免提。
叶韫潇自然听得一清二楚,白宁硕说不过刘祖庆,胡说八道倒是可以,不过她前一久确实感冒了,还住院,事实确实如此。
叶韫潇故意咳嗽了几声。
“感冒那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们呢。”刘祖庆责怪道。
他嘴上好像是信了白宁硕的话,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
叶韫潇睁大眼睛看着刘祖庆,感冒是大事?也许对老年人来说确实是大事。“我……我怕你们担心嘛。”
说着便夹了菜塞嘴里。
“木荣,你一会给潇潇换厚被子,提前给她开一下电热毯,乡下半夜凉。昨晚肯定冷够了。”刘祖庆嘱托道。
刘木荣点点头应下。
叶韫潇也只能低着头吃饭,省得露馅。
今夜该是要守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