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承认,我深深的被眼前这个女人所吸引,她讲述着自己的时候眼睛中是闪着光的,这一个半小时仿佛所有的苦难在她的微笑中变得微不足道,我甚至几次都忽略了在她身旁出现的那一系列符号“肖千忆,38岁,云甘省,有一个女儿”等等,为何我们的聊天中并没有出现关于女儿的话题?这是为何?她甚至一点都没有透露过关于生产的经历,好像是在记忆的某个部分被抹去了一样。难道这又是一段需要我自己亲自去探访的故事?看来我又要经历一段奇妙的旅程。
临近中午,婉拒了肖千忆的午饭邀请,主要是不想成为这对新婚夫妇的电灯泡,便和司机师傅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司机师傅一直对于今天早上的迟到表示抱歉,起先的几句我并没有在意,但是总是无意提起突然意识到会不会他担心我跑去朱啸那里告状,毕竟那个人才是他的老板。
“师傅,您今天辛苦了,早上的事就不提了,您放心”我没有多说什么,希望这样的暗示师傅能懂。
路上小眯了一会儿被朱啸的信息吵醒
‘怎么不在顺义吃个饭再回去,我知道一家餐厅还不错,你应该会喜欢’----来自朱啸
‘刚采访完有点小兴奋,想回去整理一下述事’我笑着,有个人关心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guxu.org 时光小说网
‘听说早上迟到了,有没有影响到你’-----来自朱啸
看到这条,我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司机,他全神贯注的在开车,丝毫没有留意到。原来一早师傅已经向朱啸汇报过了,他的念叨也并非是想让我帮忙隐瞒,是真的感到抱歉。也一下子明白为何他能一直在朱啸这里开车,为人真诚这一点确实吃得开。
‘看样子什么都瞒不过你,幸好我提前发了消息,没有受到影响’我觉得此事应该就此打住
回去的路上非常畅快,五环没有堵车非常好走,1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小区门口,对师傅表达了辛苦和感谢,我回到了家,用了一上午办成一件事,非常有效率。
可能因为今天回来的很早,咪咪和白猫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情,它们分别趴在沙发和地上的角落,打着呼噜,我换好衣服端坐到书桌前,拿出今天的录音笔仿佛开启一段仪式一般,打开,按下播放键,再一次仔细的聆听。
我喜欢肖千忆的这部分人生,但不确定自己真的有勇气去体会她的人生。她和赵莹的苦难又不同,似乎女人的艰难永远逃离不开原生家庭的魔咒。并非我不愿意采访男性故事,可能男女先天的生理结构不同,似乎真的很难也不愿意在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去寻找共鸣,有很多的顾虑和害怕是自己从心里无法接受的。如果单纯从女性视角出发,我也纠结我的这本小说会不会有人愿意看。
我也陷入了思考之中,可惜毫无用处,没有结果,只能跟随缘分的脚步,走一步认识一个采访一个记录一个,我不是一直都不知道下一个主人公会是谁。而且时间很紧张了,离白衣老人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我还在发愁什么时候入梦合适的时候,朱啸回来了。我感觉好像总是有意无意的让我们两个有可以在一起的时间,就好像什么东西都是正正好好。他带了礼物从机场出来没有直接回家,夜里11点出现在了我的小区门口,我可以说毫无形象蓬头垢面的套上一件外套下了楼,他站在车旁边,笑看着我走来的方向。
我顾不得矜持上前一下子抱住了他,这一举动也让朱啸有些惊讶,这可能是我最主动的时候,与在他心里的以往模样不符,但是他很受用,只有半秒的停留便将我抱的更紧,热烈的回应。
“是不是有些意外?”朱啸略带调侃
我撅着嘴,这个小女生的表情我好像不记得上次用是什么时候了,但此刻却是真的想撒起娇来,我是真的有些想他。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眼睛,虽有疲惫,但是明亮,真诚。
“为什么不直接回家呢?这么晚了”
“当然是为了给你惊喜,也想立刻见到你”
再一次,这次是朱啸,将我再次抱进怀里,手掌在我的背上轻轻的敲着,摩挲着,像在哄小朋友一样。
“给你买了礼物,想第一时间给你,让你知道我惦记你”朱啸松开我,转身从车厢内拿出几个购物袋,大袋子里面还塞下几个大小不同的袋子,挤在一起。
我接过礼物,反倒没有了刚刚那样的兴奋,心情也并非是因为礼物而开心,我内心犹豫纠结,此刻我们站在小区的门口,我该不该开口邀请朱啸上楼,去我家坐坐,是不是电视中的情节应该是这样的。可是我却开不了口。
我们已经有过非常亲密的关系,是在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下,彼此真诚的交付,当然我们同样没有讨论过结果,关系这样的字眼,总感觉现在这个年龄,提出这样的话题略有幼稚,都是成年人,应该遵守成年人的游戏规则。
朱啸很敏锐,似乎一眼就看透了我心中的顾虑,他直接打断了我的纠结
“这几天忙的有点累,我可真的要回家休息了,你拿好礼物回家可以吗?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我突然对于朱啸的这番话有一些感动,体面不失礼貌。
我笑着点了点头,轻轻的在他的脸上吻了上去,拎着礼物转身往家走,不时的回头还看得见昏暗的夜幕下,他在等着我在视线中的消失。
回到家后的自己并没有急着拆开那些礼物,我甚至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竟然可以对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失去兴趣,我一直在回忆着刚刚门口的那一幕,回忆着自己的纠结,朱啸对于我而言是什么人,为何我一直看不到他的符号?我们之间的联系究竟是怎样的,白衣老人的话是不是也包括他?我的选择会不会也同样影响我和他发生的一切?越想心中的思绪越是乱的要命,自然对于那些礼物,少了拆开的期待。
今天很早就躺下了,随着白衣老人说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开始有了一些焦虑的状态,明明早就有了答案,可是我不懂,为何越来越慌。
辗转反侧一直无法入睡,手机放下,打开,各种对话框一遍遍的看着,刷着的视频也是心不在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我本想让自己早早睡着,兴许可以见到白衣老人,顺便说说肖千忆的附身之旅,可惜这天开始后的几日,迟迟没有遇见,也不知道这神仙一样的人又在忙着什么,顾不得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
照旧是没有头绪和进展的时候,抓起一旁的白猫塞进自己的怀里,对着它一通的输出,让它帮助我赶紧通知白衣老人,我有正经事要做,时间紧迫,我希望在时间到来前,可以尽可能多的采访,收集更多的信息和素材,不然岂不是浪费了这一身的神技,我总得让它对于我而言利益最大化吧。
那天送完礼物之后,朱啸消停了几天,我们并没有特别的联系,偶尔的几句问候信息每天都有,却也都不痛不痒。我并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当然也轮不到我去干涉,每次想要询问时又自觉缺少了一层身份,拼音打出的几个字也在这样的情绪下点击了删除。
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要乱想,乱问,现在的自己经不起任何的折腾,若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联系你,不要内耗,做好自己的事情。林喜悦,你败过一次了,狠狠的,要长记性”
这些话在这一年多每天不断的重复着,提醒着我自己,我了解自己,也害怕自己,怕自己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再次跌进情感的大网,现在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重新开始,把之前的烂摊子一样一样的处理好,让自己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轨,而不是刚刚有一点情感的小牵绊就一头扎进感情里不管不顾,如今的年龄,无法这样乐观,哪怕你遇到的是个优质男生。
果然,当女人不再沉迷的时候,就会头脑清醒,效率极高。我也如愿在某一天的梦里遇见了白衣老人,距离我采访肖千忆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而这半个月我和朱啸的消息并不多,也并没有见面,好像是若有若无的在变淡,我理智的劝慰自己“你看,果然就是这样的,新鲜劲会过去的”。
这晚我睡的很好,白衣老人也如约入梦,依旧乐呵呵的坐在我的床边,我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的角度,我希望好像是神话故事中我走进什么园子里,凉亭,花丛中,喝着茶聊着天的那般,每次都是如此,真是乏味无趣。
“现在想入梦见到你似乎时间更久了”
“离我的时间是不是越来越近了?”
“朱啸?我还是很想问为何我看不到他的标签?”
我一股脑的一堆问题扔了过去,白衣老人依旧笑呵呵的,不回答,只是看着我,若有若无的在思考,时而轻轻点头,我实在参不透,他也不与我多说。我只能赶紧落实正题
“好吧,看样子你又是让我自己悟。这次我要附身的人叫肖千忆,对了原名应该是叫肖娣,女字的那个娣。今天是不是可以去呢?”
白衣老人这才终于有了些反应,点了点头,笑了笑,然后便走了,我也和以前一样,继续睡着,醒时便已经在肖娣的家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一片片的大山,我睁开眼的第一视角就是这一座座的山连在了一起,我四处看着,不光是我,还有一些和我同样年龄,装扮相似的孩子,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挂着的书包,那标签上写着六年级肖娣。
几个同学一起放学的路上,每个人都不急着回家,在这盘山的土路上,有一块接着一块的大石,大到可以站下两三个肖娣这般年纪的孩子。他们坐在那里,用小石头在上面刻画着,绘出一幅白色的线条画面,七扭八歪。
“肖娣,你还继续念吗?”一个小姑娘询问着,她们是同学的关系
肖娣看着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着头,也拿起一旁的石子狠狠的画着什么。
“我想念”这声音弱弱的,但却有一些力量,至少在孩子们中,它是有力量的。
“你爸和你爷能同意吗?”那姑娘继续问着
“不管,反正我得念,我还要上高中,我还要考大学”肖娣突然来了小脾气,将手中的石子狠狠的扔出去,砸向远处,又弯身捡起一堆的小石子,一颗一颗的扔出去,扔向了天空,扔向山下,那石子小的轻的听不到一点声音,就这样消失了。
扔痛快了,肖娣便从石头上跳下来,回到那条唯一的土路,一直走着,往家走着。
直到眼前出现一片的村落,我想这应该就是肖娣的家了,她们上学的地方离家很远,走路要花掉一个多小时,那一群同学也跟在身后,一个一个的回来,直奔自己的家门。
肖娣家似乎还在村子更里面一些,渐渐的住户也变得少了一些,这村子不大,看起来应该也就百十来户,这回来的路上我也没有观察到有什么地和庄稼,这里的人靠什么过活。
肖娣在一处黑砖的院子前停了下来,我想她应该是到家了。这种场景的村落在之前的附身体验中我是见过的,多少也不惊喜了,不管是南方北方,大同小异而已。
犹豫片刻的肖娣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爷,爸,我回来了”她大声的打着招呼,可惜没有什么回应
这院子很小,还堆了不少杂物,两个小房间贴着院落而建,肖娣先是走进右边的房间,将书包扔进屋里,陈设相当简单,一张炕床,炕上放着一个柜子,这和东北的火炕有相似之处。除此之外一旁一个木架子上一个脸盆,还打着铁的补丁,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连个椅子都没有。
放下书包的肖娣走进院子的另外一处房间,明显这间大了不少,还有两三样竹子和我不认识的木材编织的矮椅,两张床,木桌,灶台。
椅子上一左一右的坐着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十分苍老,精瘦,脸上暗沉得好像长了厚厚的褶皱。一个略壮一些的中年人,皮肤也是黝黑,看得出是长期日照作业的结果。
若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肖娣的爷爷和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