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肖娣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肖娣的心也越来越慌,虽然她一直没能和秦老师再商量此事,可从秦老师的躲避态度上,肖娣心里还是有了答案。她虽然只有十几岁,可也早早的明白了很多道理,尤其是没有妈妈在身边疼爱的孩子,她看得懂很多的言外之意和那些躲避的眼神。肖娣每天都耷拉着头脑,我本以为她是认命了,认输了,可事实上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她每次的低头,不语都是在思考着还有谁能救自己。
肖娣不死心,放学后还是跑到了秦老师的办公室,她还是想问问这件事情接下来要怎样
“秦老师”肖娣依旧站在门口,非常的单薄,让人看到不禁怜惜,她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是旧的,是以前母亲的衣服改制的,虽然也有讲究说死人的衣服要一起烧掉,可惜肖娣舍不得,这是她从父亲和爷爷的骂声中抢回来的。
秦老师一看是肖娣,心中自然知道她的目的,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将她迎进屋内,拉开椅子让她坐下,自己则坐到了书桌的另一侧,思索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肖娣,老师到现在还是没有收到你爷爷和爸爸的消息”说完这句,秦老师有些难为情,低下了头,这本是他一直觉得简单的不能简单的问题,如今看来,自己就像校长说的,还是年轻。guxu.org 时光小说网
“我知道,秦老师”肖娣附和着,她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我在家问了几次,我爸都打哈哈,爷爷也不说话”肖娣的眼里渐渐浮出了泪水,很委屈,但又极力的控制着,像个大人一样。
这一师一生在这间办公室里,双双低着头,气氛极其的压抑,谁也不敢多说什么,秦老师叹着气,看着眼前的小人。
“秦老师,还有别的办法吗?”肖娣抬着头,此时已泪流满面,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一张小脸像画了图一样,她坚定的看着秦老师,眼神中的渴求任谁也不忍直视。
“我,我一直在想办法,我也找了校长,我觉得可能还有机会”
“肖娣,你别放弃,我也不放弃,咱们一起努力”
“现在还有一些时间呢,我再想想办法,我再想想,行吗?”
肖娣看着一脸真诚的秦老师,她狠狠的点头,她相信眼前之人是发自真心的想要帮自己,她看得见对方那闪着光的眼睛,纯净极了。如果现在她的世界中有谁不会骗她,肖娣想一定是秦老师,她非常相信他。
“不早了,你先回去,回去依旧想办法和你爸聊聊,争取让他帮你和爷爷再说说”
“我也找找校长,不行我就找领导去,咱们一起”
秦老师从兜里掏出一小块纸,递给了肖娣,让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天色也晚,放学的孩子已经走的七七八八,肖娣没有再耽搁,离开了办公室,追上了前边的小伙伴,她这一路一直在想着秦老师的话,他说要找校长,那是比他还要大的官,还要找领导,那是比校长还要大的官,那有了这些人,是不是就有了机会,她上学的事情又有了眉目。
肖娣一直想着秦老师说的话,要找父亲聊,虽然没有什么用,但是她也不想放弃,秦老师交待的一定对。她也想过找爷爷,可惜她害怕,她站在爷爷面前,不用说话,爷爷那张脸,那个眼神,就足以像棍子一样敲打在肖娣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每天回了家的气氛依旧和往常一样,他们吃过的剩下的饭菜,两个人坐在矮椅上不说话,抽着烟,她进门的招呼没有什么回应,这个家好像分成了两个部分,家主的爷爷和父亲,如同透明空气一般的肖娣。
可今天回家的气氛却完全不同。
法娣刚推开门,还没等她喊出那句“爷,爸,我回来了”肖爸就已经从屋内跑到院里迎了上来,并且还一脸的笑意。
“娃,回来了,吃饭吧,今天做了好吃的”肖爸的笑让肖娣感觉陌生,她都不记得自己记事以来,他笑过几次,好像就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今天这样的举动把肖娣一整个的晕掉了,她突然感觉,会不会是上学的事情爷爷松了口,所以才让父亲如此的开心,一想到此,肖娣也笑了起来,她弯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肖爸,和他一同回了屋里。
屋内的矮桌早已摆好了饭菜,竟然还有那天他们喝酒时候的烧鸡,还特意炒了两个肉菜,爷仨坐在一起,爷爷虽然依旧是那个表情,但今天似乎也柔和了不少。肖娣欣喜,虽然父母的话还没说出口,但今天一定是是重要的日子,现在家中唯一重要的就是她能不能继续上初中了,再无其他。
肖爸从烧鸡上拽下一个大腿先是放到了爷爷的碗中,爷爷瞟了一眼,不作声。
第二只鸡腿拽下后,放到了肖娣的碗里
“你吃,我看上次你就挺爱吃”肖爸乐呵着
肖娣心里暖暖的,今天比过年还开心,她死劲的搓了搓手,从烧鸡上将一只翅膀折下,也放到了爷爷的碗里
“爷,你吃这个,翅膀肉也好吃”
第二下,另外一只鸡翅膀也被肖娣折下,放到了肖爸的碗中
“爸,你也吃”
说完她傻笑着看着眼前的二人,大口的吃起了饭,心里甭提多开心了。今天的饭菜比过年还要香,冒着油,那油滋润着她的嘴唇,也滋润着她的脾胃,随着一股源于家庭的温暖流淌,让肖娣的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她突然想起放学时在秦老师办公的那些话,原来秦老师说的对,时间还早,可能是她太心急了,今天不就等来了好消息,明天她一定早早的回到学校,将今天的好事告诉秦老师,他就不用去求校长,不用去找领导,她就可以将上学的那张表格签好父亲的名字,递到秦老师的手上,放到他的办公桌上,并且随着一堆的文件递到她未来要去的初中。
肖娣光顾着高兴的琢磨着,她丝毫没有感觉到今天这顿晚餐的诡异之处。只有她吃的香,笑盈盈的,她没看到肖爸那奇怪的神情,有纠结,有忍耐,甚至有伤感,肖爸不时的偷瞄爷爷,那种偷看的状态,让人感觉后背冒着凉气。
爷爷则依旧一脸的淡定,不作声,默默的吃着肖娣递过来的鸡翅膀,因为年龄大,牙口不好,他的每一口都很小,很慢,细细的咀嚼,慢慢的咽下。
爷俩互相看着的眼神,让我极为不舒服,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像这房间的三个人,有三种不同的情绪,唯独没有一起开心快乐。
饭后肖娣勤快的收拾好饭桌,将碗筷也擦洗干净,她将剩下的饭菜收笼到一个容器中,放到锅内方便明天父亲起床做饭。喝了点小酒的肖家爷俩依旧坐在那两张矮椅上,有几次,我看到肖爸不停的向爷爷那边张望,想说什么,却无法开口。
收拾得当,肖娣跑回屋内,拿到了那张需要家长签字的,关于上初中的签字单,她小心翼翼的回到大屋,将签字单递到父亲的手里
“爸,这是上初中的函,需要家长签字的”肖娣开心的将手里的笔递给父亲,看着他,也看了看爷爷
父亲一愣,那是他没有想到的惊讶,也正是这一愣,我突然发现今天的一切似乎都和上初中没关系,至少现在这个反应是惊讶的。
肖爸接过笔,有些无措,不知道该签字还是怎样,左手是递过来的函件,右手是笔,在空中停下,我甚至都看到了拿着笔的手在微微的发抖。
肖爸没辙,只能看向一旁的爷爷,此时的爷爷倒是非常淡定,略微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开了口
“你签吧,既然娃那么想去,就去吧,不差这两年”
肖爸听后反倒是惊讶,那个惊讶倒不是因为肖娣要去上学,是他觉得好像这个举动没有意义。对,我非常确定,肖爸觉得这个签字的举动没有意义!
爷爷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瞪了一眼,狠狠的咳了一声
“让你签,你就签”极其的不耐烦。
“哦”肖爸机械的附和了一声
便将函件铺到矮桌上,用双手抹平一点,拿着笔一笔一画的写下自己的名字“肖子全”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肖爸的名字。
那三个字签完,肖娣激动极了,差点要跳起来,她赶紧拿起函件仔细的看着,收回肖爸手中的笔,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爷爷,生怕他们会反悔一样。
“谢谢爷,谢谢爸,我一定好好学,将来找好工作,赚钱孝敬你们”
我想此时的这番话,应该是从那时起,童年肖娣说过的最真诚的一句了。
她小心的将函件收好,回到自己的屋内,将它夹在书本的中间,她拿出了母亲的照片,仔细的端详,她心中默念,一定是母亲在天之灵的保佑,让父亲和爷爷改变了主意,一定是这样的,自己是被保佑的,自己可能是他们这批人中为数不多的能去上初中的女生。
就在肖娣收好母亲的照片后,肖爸意外的来到了她的小屋,手中拿着一盒牛奶,肖娣认识,那是秦老师前几天来孝敬爷爷的礼物。
“爷爷说,让你喝点牛奶再睡,这个有营养,你以后上学得多补充,得有营养”说完将手中拧开盖的牛奶递到了肖娣的手里。
肖爸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肖娣不解,没反应过来父亲的举动
“喝吧,你喝完了,我再回去”肖爸补充了一句
肖娣已经被这一晚上的愉快冲晕了头脑,她只当这是今天又一个幸福的瞬间而已,想都没想拿起牛奶,咕咚咕咚的仰脖而入,我只是一种不妙的感觉,似曾相识,好像是一些垃圾连续剧中的经典桥断上演,突然反应过来,心中大喊“不好,不能喝”
可惜,我的声音在此时的肖娣身体中,毫无作用。
果然那些连续剧,小说都不是白看的,原来艺术果然就是缘于生活而且生活将更加的狗血,肖娣喝完牛奶,没多久便晕晕沉沉的睡去了。此时的我一片漆黑,除了意识非常清醒,我没有任何其他的感知,我也无法叫醒此时的肖娣,我只是不清楚,这肖家爷俩今天唱的是哪出,虽然那顿不怀好意的饭菜意图非常明显,可是我还是想不通。
难道是想把肖娣整晕了卖给什么老年壮汉当媳妇吗?可是肖娣还没有成年啊,这样做可是违法的,他们真的敢吗?
还是有别的什么人家用某种交易方式要走了肖娣?肖爷爷本就对这个孙女看不顺眼,如果能换些钱财也正好够给肖爸再讨房媳妇,这样肖家还能继续传宗接代,也能圆了老爷子要孙子的念头,思来想去,我觉得这个可能性算是最大的,可惜我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至少在我能想到的范围内,我们太过于善良了。
叮叮当当的门口传出了碰撞的声音,我仔细的辨别着,这是什么?最后发现是有人把门锁上了。锁上了?并不是开门把肖娣带走?只是锁上不让她走吗?那为何要弄晕她啊,趁她睡着直接锁门不就可以?
没一会一股呛鼻的感觉直扑肖娣的口腔,我当然也感觉到了此时她的身体反应,非常剧烈。只是肖娣并非是被那烟雾呛醒的,她是胃中的东西出现了某种不合适的反应,让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晚上的饭菜,白花花的牛奶,倾泄一地,也正是这一吐,肖娣稍微有了一点意识,她也感觉到了浓烟的笼罩,她勉强的睁开眼,想好好看看发生了什么,我也从她的视角中发现整个小屋被浓烟笼罩,窗外火光四射,好像是“着火了”
“不好,着火了”肖娣的第一反应也是如此
她强撑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无奈过于虚弱,毫无支撑力,还没等她站稳,一个跟头直接跌倒了。
肖娣用手擦拭着嘴角的呕吐物,有一些食物残渣呛着她的气管加上浓烟让她喘不过气使劲的咳嗽。我这时才发现,晚上吃的太油腻,外加那一瓶不知道过期与否掺了什么料的牛奶在肖娣的胃中产生了奇怪的反应,也正是这不消化的反应,让她将胃中的牛奶吐了出来,她才能在这浓烟中醒了过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原来,她的妈妈真的会保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