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看了看林夕,又看了看陈惜月,见她微微点头,这才走到屋外,对着一群看似忙碌实际正在观察此处的下人说道,“夫人要与姑娘好好说话,你们都不要在跟前伺候了,都下去吧。”
下人面面相觑,都没有下一步动作,上头的白雪顿时怒了,“怎么?还需要我一个个亲自请下去不成?”
“奴婢(奴才)不敢!”
方才来通禀的丫鬟说了,今日来南风院的客人身份不一般,不能让那位客人感到怠慢,一想到这里,下人哪里还记得老夫人交代要盯住三夫人的话,利索的收拾了手边的东西纷纷退下。
陈惜月瞧着白雪微微点头,便知道人已经退出院子之外,正要说话,一转头瞧见林夕一脸心疼的模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作甚?”
“惜月姐姐在这里过得太过辛苦了。”
听着林夕心疼的话,陈惜月淡定的摇摇头,“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是换了个生活环境倒是多了几分挑战。你放心,我并未孤立无援,方才那些下人之中也有我的人,南风院常年无主,盛方忙于学画,盛家的财产他根本瞧不上,反倒觉得玷污了他学画之路,他的两位大哥瞧见此状,对他这个三弟根本不关心,老夫人上了年纪,疼爱这小儿子是一回事,却没有精力全然伸手到南风院。如此,我便钻了这个空子,收罗了不少人,只是职位不高,为你打听些消息还是可以的。”
“不过,今日你这么一搅和,我这边怕是又要热闹一阵了。”
林夕一拍桌子,“我就是那搅动湖水的石头,盛家本来就是一团浑水,有了我,你反倒更有底气,盛家就算不愿意帮陈家,但不限制你的自由,我相信去年那个能把生意做到省府的那个女掌柜还没这么快失了手段。”
陈惜月听了这几日的愁容算是消散了几分,点了点林夕的额头,“你呀你,就会哄我。”
“嘻嘻。”
“说吧,你今日来盛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林夕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但这几日案子频繁,林夕这般好奇又忧心案子,这个时间根本没时间登门,今日来想必是真的有事才会日此。
林夕微微一笑,冲着外头喊道,“妄念。”
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妄念听到林夕的呼唤从外头走了进来,进门便是瞧见一张温婉秀美的小脸,仅仅一眼,妄念便收回视线,微微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陈惜月是第一次瞧见如此俊美的男子,第一眼晃了神,第二眼正好被妄念那双冷淡的目光惊着,觉得有些失礼,便向林夕问道,“这人是?”
“他是我的朋友,今日来盛府一半的目的是为了他。”说完,林夕转头向陈惜月说道,“我昨日传信让你准备的衣服,可准备好了?”
陈惜月见林夕询问,立即让白雪把准备好的衣服拿出来,语气不赞同,“我觉得这事有些冒险,青天白日的,你想在盛家找线索怕是不易,这几日我让下人探查了好久,发现盛方对他的书房格外看护,平日就算不在,也让护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那有线索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是的,听说前几日那书房还不是这个情况,突然间就变得这般森严,想必里面有些东西。”
“如此……”林夕转头看着妄念,眉眼弯了弯,“需要人带你去?”
冷着有一张脸的妄念瞧见林夕看过来,眉眼的冷漠尽数消散,“不必,人多反倒不好行动,告诉我位置即可。”
陈惜月瞧着林夕一副就是如此的模样,只好让白雪带妄念下去换了衣服,“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妄念常年行走于江湖之中,他能够如此自信想必不会出事的。你放心,我们来之前已经做好准备,盛方此时还在街上耍着衙役们玩,根本的不会想到我们已经派人进了盛府。”
陈惜月见林夕如此相信妄念,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想起那人方才的模样,又觉得有些怪异,再瞧瞧林夕有些翘首以盼、迫不及待的模,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着说道,“原来我们糕糕是长大了。”
林夕一愣,起初并未明白陈惜月的意思,只是瞧着她坏笑,脸上顿时一红,“惜月姐姐,你说什么呢?你误会了”
“我能说什么?又误会什么?”
话是这般说,陈惜月脸色满是调侃看戏之色,本来还无所畏惧的林夕脸色涨红的像是个可口的苹果,娇羞可人。
……
说到盛方,自从知道他身后一直跟着衙门的人,他出门的时间愈发长,他是个极为高傲自负的人,尤其知道衙役至始至终都没发现他已经注意到他们时,知道那被老师夸了无数回的县丞大人都被他玩弄与股掌之间,他得到极大的满足感,这几日都沉浸在这种情绪之中。
“三公子,前面就是茶雅居了。”
听着车夫的话,盛方掀起车帘,不动声色的往后头看去,正好瞧见一人有些惊慌的拿起摊子上的簪子看得格外认真,动作笨拙且生疏。听说县衙里急缺衙役,最近才招满,看来是很看不起他,居然派了个新来的衙役盯着他。
盛方淡定的从马车上走下,往茶雅居走去,却不知后头的衙役脸上也是慌得一批。
大人说什么来着,小心的跟着,尽量不要被盛方发现,就算被发现也要当做自己没发现的样子,姜黑子一脸难色,这可不比找线索容易,早知道就不应该听三哥的话,什么跟人的活好做,都是瞎扯淡。
“哎呦,这不是盛三公子吗?又来我们茶雅居吃茶?”
长着八字胡子的掌柜一瞧见盛方,脸上的褶子立即堆在一起,上前迎了两步。
“我来这里掌柜不乐意?”
盛方这几日天天来吃茶,与掌柜熟悉之后,说话自然也没了那高傲的语气,加之他近日心情极好,也愿意同人心平气和的说话。
“哪能啊?盛公子能来我们茶雅居是我们的荣幸,还是原来的包间吧。”掌柜立即引着盛方上楼,又同后头的衙役说道,“快起把今年刚送来的雨前龙井泡上。”
“是!”
“盛三公子,这边请。”
盛方连着几日来茶雅居,掌柜心里自然高兴,谁不想和盛家攀扯关系,今日鬼使神差的交代小二莫要将前几日盛方定下的那间茶室给其他客人,现在想想那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盛方要的茶室窗户正对楼下的街,走过去一眼就能瞧见蹲在墙角定制门口的姜黑子,盛方心情极好的收回视线,听见掌柜说道,“最近茶雅居出了几道茶做的点心,几位客人都尝过,说味道不错,三公子可要尝尝?”
“有劳掌柜了。”
“三公子,太客气了,我这就给你安排。”掌柜察言观色多年,自然是瞧出盛方有些心不在焉,立即打算告辞,结果听到一阵呼唤声,“盛方公子?”
此人掌柜颇为熟悉,最近今朝画社的魁首被四方文宝阁柳掌柜的爱徒夺走一事传得沸沸扬扬,这位后起之秀一下子在镇上出了名,这几日不少人都请他作画,毕竟接下来他便是要上京参加宫廷画师的考试,若是考上了,画的价值可是能翻好几倍。这样的人掌柜可不敢得罪,又听着声音似乎与盛公子熟悉,便转头看向盛方。
一听声音,盛方便知道此人是谁,傅零轩,一个穷小子,这几日他也听说不少此人的传闻,大多都是写赞美之词,年少有为,知进退,守礼,盛方不以为然,只是觉得这小子是个十足十的伪君子,瞧瞧今日这身衣衫怕是新做的吧,这么一收拾竟然有几分富家公子的气质。盛方微微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只是他并不知,傅零轩这人心思偏单纯,这几日又听说赵子雄一事,盛方至此没有回今朝画社,想必是好友突然离世,心中悲痛才会如此,“盛方公子,赵公子之事请节哀。”
听到这话,盛方端着茶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已经来到他身边的傅零轩,他的脸色皆是对自己的担忧,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莫不是以为自己是因为赵子雄一死伤心欲绝?想到此处,盛方忍不住笑了笑,正要说话,余光正好瞧见傅零轩手中的盒子又是一顿。
这盒子他很熟悉,当然是从赵子雄那处看到,新婚当日,赵子雄送的贺礼。起初,他并不知道赵子雄会将他捡来的笔送给他,只是新婚那日,他偶然扫到管家记录的礼袋,瞧见这笔有些古怪,特意去询问一番才知道事情原有。
赵子雄不满傅零轩得魁首,比赛第二日找其评理,话没有谈拢,两人倒是打了一顿,只是当时赵子雄并不知道傅零轩身上带着这笔,两人斗殴时这笔掉到一旁的草丛,傅零轩着急赴约并未注意,赵子雄瞧见后,将此物送给他,东西是由管家私底下转交的。
这件事当真是恶劣,盛方拿到此物立即趁着宾客在宴席上,特意带他去偏僻出说了一顿,后头的结果自然是两人争吵了一番,赵子雄夺笔而去,不然也没有后面那次的公堂对峙。只是他没想到,经过这件事,傅零轩还会将这笔带出来,当真奇怪。
傅零轩瞧见盛方的视线,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掂量手中的盒子,“我老师说,这笔原本在库房中存了几十年,若是再被我收藏便失去了笔的意义,我想着也是,今日正好受关老爷子邀请前来作画,便带上了这笔。也不知是不是这笔的缘故,反倒觉得作画比之前流畅了些,若是盛方公子有时间,可否帮我瞧瞧画作?”
这话一落,盛方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也顾不得礼仪,直接起身道,“这就不必了,傅公子已经得了魁首,我等人岂有瞧画的资格?”
眼睛瞧着掌柜正领着小二此处走,立即对其说道,“今日本公子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说完,盛方就急匆匆离去,留着三人有些莫名其妙,尤其是掌柜,他才刚离开一会儿,怎么就发展成这样?抬头看了眼有些尴尬的傅零轩,只好默默的叹了口气,领着小二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