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声在林夕耳边不远处响起起,她只察觉一股刮得皮肤生疼,身边便被大力推出几步开外,刀光剑影闪烁,两道身影模糊不清,谁都没有手下留情,刀刀致命,林夕看得是心惊胆战,下意识喊道,“住手!”不知是对谁,倒是双方都收了动作。其中一人自然是的半兽人的黄妙妙,而另一人衣摆一收,正是清晨不与她同行的妄念。
“你怎么会……”林夕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今早妄念写符寻人一事,似条件反射般往黄妙妙身上靠。此时,天空的太阳已经西斜,减了温度的阳光,落在院子中蒸腾着遮蔽的水井,升起的丝丝凉意并未沾染到院中人。
妄念看了眼匕首上的缺口,眼睛不爽的眯起,再抬头看着想要将非人模样的女子藏入身后的林夕,更加烦躁,想想方才自己难得好心出手救人,结果这丫头的做法实在让人不悦,一脚踢开已经成碎块的门栓。此时的林夕浑身冰冷,眼睛之中满是戒备的看着眼前的人,就像是护崽的猫儿般,她没有忘记妄念是道士,如果他出手,黄妙妙可能……
黄妙妙看了眼挡在前头的林夕,心里浮起一丝暖意,只是片刻后她又推开林夕,养着眼前的人说道,“公子是来取我性命的?”
妄念眉眼微挑,这姑娘本来怕被他发现碰面都会躲上一躲,今日倒是勇气可嘉,敢直面他,当真是有趣的紧。嘴角的笑容勾了勾,道,“不,我只是好奇,好奇你如何得到妖丹,又是如何在这段时间能维持你的人性?”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黄妙妙坚信这话,所以她一直在等,等送她上路的人,她一直以为妄念便是这个人,所以前头大仇未报之时,一直避着他,生怕计划出错,没想到人家对自己的命根本不敢兴趣,一时间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你是为了这个?”
“这查案本来就是徐大人的事,我学得本就是这些驱邪捉鬼的道术,自然问得我感兴趣的事。”
妄念做事毫无章法,林夕与他相识多日都不明白他,今日听他这般说心中多了几分诧异之时,又觉得理所当然,瞧他确实不像动手的样子,僵硬的身躯顿时松懈,便听到身旁的黄妙妙说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能和公子成为朋友?”
“哎……”妄念立即伸手阻止黄妙妙继续说,“我可不跟似妖非人做朋友,不过我刚得到的消息,或许会想听听。”
不等黄妙妙回答,妄念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今早我刚吃完饭,闲来无事使用了刚写的一张符,按理说这符应当直接寻体内有妖丹之人,可这东西的居然指引我去了城外明水山一处长满杂草、坟前却很干净的孤坟。那孤坟主人的名字叫……黄邵文。”
黄妙妙表情在那瞬间僵了僵,又恢复原来淡定的模样,倒是身边的林夕疑惑补充,“黄邵文是妙妙姐的哥哥,三年前已经死于风浪之中,那座孤坟是黄家为他立的衣冠冢。”
“真的是吗?”林夕的话刚落,摸着缺口的妄念冷不丁抬头,望着前方的黄妙妙。见两人默不作声,林夕一时间不明白妄念说这坟的事是为何,这事和黄邵文的坟有和关联,早上妄念写的明明是寻凶手的符,为何又会寻到黄邵文的身上?
妄念没有让林夕纠结很久,见黄妙妙半句话都为开口倒不生气,紧接着道,“符本是用来寻有小狐狸妖丹之人,却去了那孤坟面前,我很是奇怪。所以我看了坟的周围,坟前干净,摆放着新鲜贡品,还有未烧尽的香烛,这证明此人经常去,但是坟周围杂草丛生,比不得坟前干净不是前去扫墓的人不爱清扫,而是以为她妖力太强,导致周围的杂草吸食太多妖力,疯狂生长。”
妄念靠着墙上,眯着眼睛说道,“一时间,我有些好奇为何拥有妖丹的人会时常来此处。于是,我把这墓挖开瞧了瞧,猜猜我发现了什么?”妄念的声音顿了顿,眼睛落在黄妙妙紧握的双爪上,嘴角勾起笑容邪气十足,“一具头颅、双腿与躯体分离,骨骼尽碎的尸体。”
“这不是和吴冯生、穆风的尸体一样?为什么黄家哥哥明明是被风浪卷走的,为何会……”林夕听到这话震惊不已,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能躺在黄邵文坟墓里头的尸体应当是本人才对,但是他不是三年前在港口被风浪卷入河中尸骨无存了吗?难道是妙妙姐找到的?
察觉到林夕探究的目光,黄妙妙并没有隐瞒,血红色的眼睛看着墙角的旺盛生长的桃树说道,“起初,我也以为我哥哥的死只是意外,毕竟他失踪的那日港口的风浪的确很大,直到三个月前我找回哥哥尸首之后,才发现端倪。明明是风浪卷走的人,为何会变成这样?直到后来我知道他们四人之间的秘密,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他们的所作所为。”
黄妙妙的表情越发狰狞,眼睛血红一层层叠加而浓郁,意识似乎陷入一段回忆之中,“我哥哥是被活生生的打碎了骨,斩断了双腿与头颅的,就是因为发现他们密谋盗取前朝王爷的墓穴,他们怕我哥哥泄露,将他生生折磨致死,所以我就用他们对付我哥的方法来对付他们。”
活生生?林夕背后的汗毛直竖,将别人骨头打碎的感觉林夕并不知道,但是她就昨晚破了些皮都疼得流眼泪,更何况是碎骨呢?
妄念没注意到变了脸色的林夕,而是看着逐渐陷入疯魔的黄妙妙,突然间来了兴趣般,“所以你借用了谁的身份接近他们?”是了,既然四人动手,自然会关注度这家人的举动,黄妙妙的身份根本不适合出现在四人面前。
“男人嘛?哪个不好色?我发现穆风与王首富居然都喜欢去找明翠。所以我故意借用明翠的身份接近这两人,另外两人岂不是易如反掌?王首富这人好色、戒心又差,问我不过接近他短短几日便从他身上知道事情来源,杀他只是一念之间,另外两人更是不足为惧”
“唯独穆风,他是龙海帮的老大,戒心极重,我几次三番故意靠近,反倒让他对我起了疑心。后来,我想明白了,他是刀口上舔血之辈,用寻常法子自然不行,我只能花更多心思接近。”
林夕想起船屋的陈设,原本船屋上都是一些生活必须品,后来穆风又添置了女子用的梳妆台,能让满是戒心的铁汉,化身绕指柔,亲自去笼脂阁为她买脂粉首饰,又问了阁中姑娘护手膏药,想必只有用真心换之才行。
那黄妙妙呢?只有夫人才会为丈夫准备寝衣,虽然是逢场作戏,但她依旧花了心思,藏在嘴里的碎布的刺绣难看,却是黄妙妙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所以,你也动心了。”
林夕平静的说出这话,肯定的语气顿时让黄妙妙动怒,锋利的爪子夹带怒,直逼遍布血色的地面,激光落到她脚下只是,被一双笔直的腿硬生生碾碎。黄妙妙眼中的血色翻涌,抬头正好对上冷漠的双眼以及惊魂未定的林夕,刹那间,她满是凶狠的目光顷刻褪去,犹如丧家之犬般跌落在地。
“临时前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的看着我。林夕你说他搞不搞笑?我不过是为了取他性命才接近他,他觉得真的对我东动心,一句求饶都没说。我原就是为了看他这个当初如何号令帮派的老大如何求饶,他却始终不开口,即便我震碎他的骨头。我无趣的很,最后直接将他所有的精气都吸食殆尽。”
林夕看着这个将自己缩在阴影之中的姑娘,微风将她不属于人毛发掀起,她微微抬头那张被密布的脸庞平静,但是血红色的眼睛流处血泪一滴滴与周文涛染红地面交融,充满恨意语气内的多了几分难以置信,“直到最后,他说了一句,希望我今生喜乐安康。”
“……我哥哥就是他们杀的,我这一生如何做到喜乐安康?一个杀人犯为何如此厚颜说出这话,一怒之下,又将他的尸体丢入河中,让他顺流而下,最终都回不到这座城中。”
口气始终夹带恨,身体却比心更懂。林夕看着眼前可怜又可悲的黄妙妙,说不出半句话,一面是黄家救命之恩,另一面却是她心爱之人,即便是为了复仇而爱上的人,她也下了狠心动了手,恩仇与情,她没有自己留半点退路,所以此时才会这么痛苦。
黄妙妙似乎察觉到自己流了眼泪,看着粘在手掌上散发红色光芒的泪水,恍神的说道,“林夕,我什么都没有了。”
“不会的,你还有黄……黄母。”
黄妙妙看着卡壳的林夕,肖似狐狸的脸庞勾起一丝别扭的笑容,她轻声细语,“你不是猜到了吗?”
林夕确实猜到了,就在方才进门见到黄母并未出现,黄母是心忧儿子才会病倒,按理说见到妙妙杀仇人,不应该如此淡定。再加上,昨夜黄妙妙一直阻止她进入房间,起初林夕确实没有怀疑,但是现在心中多了那股磨灭不去的违和感。
林夕嘴唇挪了挪,半晌才含着哭腔说道,“你有我,还有我娘亲和爹爹,食肆的小乙、小丙,文哥也喜欢你,大家……”
“回不去了,林夕。”
一句话轻而易举打破林夕所有的幻想,黄妙妙比任何人都清醒,自从她动手杀人的的那刻开始,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只是她以为不会后悔,看到林夕的这刻彻底崩盘。原来她还是想要过这样的生活,食肆虽然忙碌却很充实,整日跟在师傅身后,师傅像极了她心中的娘亲,时常教导她为人处世,又教她学厨。林夕像是她的妹妹,窝在她怀里撒娇的事常有,就算外出都不忘给她带一份零食,还有年纪尚小的文哥,他最是粘她们两人,若是少了她,文哥会不会伤心?食肆其他人都待她极好,婶子知道她年纪小,主动帮她揽活,还有小乙哥平日总是同哥哥一般照顾她。
五年多的时间,在食肆的时光像回事跑马灯般在她脑海循环,轻易将黄妙妙建起的心墙击碎。妄念站在林夕身旁听着两位姑娘的对话,瞧着黄妙妙眼中的血红逐渐褪色,握着匕首的手才放松下来,以为她终于放手之际,谁都没有料到会突然出现变故。
“啊!”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周文涛发出一声短喘,一瞬间,黄妙妙的眼睛再次浮现血红,这次她没有任何犹豫,划破寒意的爪子从厚重的伸出,虚影叠合间,那道短喘消失而一道急促的惊呼声响起,“林夕!”
唤人者是后面才赶至的徐青池,此时他官帽下一片凌乱,匆匆赶来,未至此处时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周围的邻居左右观望,根本不敢靠近此处。他还怕林夕因为提前赶至会出以外,没曾想到里面的场景更让他此生难忘。
只是还未反应过来,就将妄念将有些恍神的林夕的推到他身边,抬头时正好瞧见他紧绷的脸庞道,“你们先出去。”徐青池还想说什么,妄念声音急促的催道,“快出去。”
这刻徐青池顾不得信不信妄念的话,立即拉着林夕和一众衙役退出,只是他离开时看向妄念,只见他溶于阳光中的身躯被更加刺眼的光芒吞噬殆尽,他瞳孔紧缩,拉着跌跌撞撞的林夕几个跨步将其拉到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