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簌被送上救护车,慕轻棠不放心,亲自跟车前往医院。
临上车前,她叮嘱洛傲岚,“去联系一下女孩的家属,他们可能跟丢了,毕竟现场这么乱。”
“妈咪!我、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慕宴君追过去焦急地问。
“跟我一起?”慕轻棠一怔。
“妈咪,让弟弟跟你一起去吧。”
慕宴斯眼见弟弟难得结交了个朋友,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孩,也在旁推了他一把,“她毕竟是弟弟认识的新朋友,如果她醒来见周围都是陌生人,一定会害怕的吧。弟弟在她身边陪着她就不会怕惹!”
慕轻棠本来还很犹豫,但听见慕宴斯这么说,又看到君君一再坚持的眼神,到底心软地点了点头。
……
到了医院,医生对白簌进行了紧急强求,很快小姑娘就没事了。
“不过情况真的太危险了!因为伤者有过敏性哮喘,如果在晚半分钟就会错过黄金抢救时间给治疗增加难度。”
医生叹了口气,“你做家长的,真不该这么粗心大意啊,这么小的孩子你该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才行啊!”
“这……我……”
慕轻棠刚要开口,又被医生呛了一句,“有了儿子也不能怠慢了女儿啊,这都什么年代了。”
慕轻棠整个一个无语住。guxu.org 时光小说网
这医生真离谱,哪只眼睛看出来她重男轻女了?要有机会她还想生个女儿呢,让她的俩儿子给自己的小女儿当保镖!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慕宴君攥紧了妈咪的手,轻声呢喃着。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担心那个女孩,慕轻棠的心绪像盛开了一朵花一样,别提多开心了。
白簌转到了普通病房,虚弱地躺在床上,意识迷离见他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被母亲白懿抱在怀里,白懿像这天底下大多数的母亲那样,温柔地轻哄着她,给她唱儿歌,哄她入睡。
这个梦,无疑是虚妄的。
因为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朴实的母爱,她明明知道自己母亲在哪儿,明明知道她是谁,明明知道她还活着,可就是这要普通的情感,她无论怎样努力都不能拥有。
“妈咪……妈咪……”白簌不断地低吟着,额头全是细汗。
“小姑娘,你怎么样?哪里难受?我这就去叫医生……”
突然,白簌一把牢牢攥住了慕轻棠的手,就像生怕她会跑一下,攥得那么紧。
“别走……别走……”
“”好好,我不走,不走。”慕轻棠又坐回到床边,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眉眼间散发着母爱的光辉,“放心好了,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哪儿都不去。”
慕宴君在旁看着白簌痛苦的样子,自己意外地感同身受了一样,心口狠狠颤了颤了。
他从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就好像,这个女孩按下了他大脑里一个从来不曾有人触碰过的开关,将他一直闭合的感知给重新开启了。
“簌簌,簌簌?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慕宴君在旁温声唤着她的名字。
“她叫簌簌?”慕轻棠好奇地问儿子。
“嗯,她姓白,叫白簌。”
姓白。
慕轻棠轻轻蹙眉,虽然白这个姓让她自然而然想到白懿,但这毕竟不是个稀有姓氏,恐怕只是巧合而已。
不过……
她眉心拧得更紧,细细端详着女孩娇美的面容。
怎么感觉,她看起来也有点像白懿呢?
也许别人很难发现,但慕轻棠因为从小在白家和白懿一起长大,所以还是清楚她小时候的样貌的。
她姓白,又长得像白懿,难道……
“唔……”就在这时,白簌缓缓睁开了眼睛。
“妈咪!她醒了!”慕宴君眼睛一亮,忙摇了摇慕轻棠的手臂。
慕轻棠神思回笼,忙关切地问:“怎么样?还好吗小朋友?”
“是……是你……救了我?”白簌轻声问,漂亮的小鹿眸湿漉漉的。
“是我妈咪救了你,簌簌。”慕宴君忙帮着回答,他鲜少有如此积极的时候。
可面对白簌,他此生第一个交到的同龄朋友,他愿意踏出艰难的一步,突破困扰着他的心理障碍,让自己变得主动一点。
因为,哥哥时常对他说,男孩子就该对女孩子主动一点啊,就该勇敢一点啊。
“没什么的簌簌,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慕轻棠自然而然地叫白簌的小名,她不禁心尖涌上暖流,这种感觉,以前她从来没有体会过。
在那个华丽到令人窒息的家里,母亲当她是仇人,养父当她是工具。她虽然锦衣玉食,但从小被逼着学习一些小孩子根本不会学习的技能。比如枪械,比如制毒……
一声“簌簌”,没想到能让她心中起了这么大的波澜,可眼前美丽的女人,分明是她和母亲最大的敌人啊!
-“我要你弄死慕轻棠!哪怕弄不死慕轻棠也要弄死她的两个儿子!你能做到吗?!”
白懿恶毒的话语言犹在耳。
能做到吗?我能的妈咪,我能!
白簌狠狠咬了咬牙,眼眶猩红得像要燃烧起来了一样。
慕轻棠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想哭,忙手忙脚乱地按铃让医生过来,可自己的手却一刻都没离开她。
白簌的心绪无比复杂,刚刚从眼里腾升而起的杀意又弱了几分。
医生们匆匆进来给她做了身体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又对慕轻棠叮嘱了一些话才离开。
“簌簌,你的家人呢?你今天出现在盛都第一小学,是不是你也是父母带着来面试的?”慕轻棠耐着性子问她的状况。
“嗯……”白簌眨了眨眼睛。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霍地被推开。
一个西装革履冷着脸的男人从外面匆匆走进来。
慕轻棠立刻从床边站起来,只觉这人来者不善,于是她眉目沉了沉,也没有什么好表情。
“你是哪位?”
这个男人见到慕轻棠,先是一愣,随即竟定住脚步,向慕轻棠鞠了个躬。
“您好,慕小姐。”
“你……认识我?”
他这反应,倒是给慕轻棠整得一怔。
“当然,慕小姐在盛都是名人,您是知名设计师,是s头条幕后的老板,更是商总的未婚妻。”
男人浅淡地勾了下唇,“我认识您,很正常。”
“前两个我理解,这最后一个……”
慕轻棠明眸弯弯,眼神有些深不可测,“我和商总,还没有对外公布婚讯,请问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很灵通啊。”
男人怔忪了瞬,抿了下唇。
慕轻棠眸光变得犀利,用探索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凛冽气场的男人。
他身上冰冷的疏离感,一看就不是白簌的父亲,也不像她的亲人。倒有点儿像……秘书?保镖?
慕宴君忙将小小的身体毅然决然地挡在慕轻棠面前,俊秀的眉宇压着一双桃花眼,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男人。
“江……江望叔叔……”
这时白簌发出虚弱的呼唤声,才打破了尴尬的氛围,叫江望的男人忙走到床边,俯下身摸了摸女孩的脸颊。
“小姐,对不起,我来迟了。”
“没、没事……”白簌摇了摇头,眼神很温和,“多亏了这位阿姨……救了我……不然我可能真的就……”
江望瞳仁一缩,惊讶地看向慕轻棠平静的脸庞。
“当时学校发生了火灾,想必江先生你已经知道了。簌簌有哮喘,闻了烟雾差点儿窒息,不过还好抢救过来了。”
慕轻棠对待孩子的事向来很严肃,于是正色地叮嘱,“虽然江先生你不是簌簌的父母,但如果你是她的监护人,真不该放任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在那里,很危险的。”
江望眉心微凝,没说什么,只温和地看向白簌,“小姐,一会儿我送您回去。”
“不、不行!”
慕宴君忙一个箭步夺到男人面前,扬起白皙帅气的小脸毫无畏惧地迎上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簌簌才刚苏醒,她还需要在医院留院观察一天,不能跟你回去!”
江望冷睨着这个漂亮的男孩子,眉心一拧。
白簌见“慕宴斯”这么关心自己,心弦轻轻颤了颤,但很快恢复平静。
她知道,自己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容易心软。
曾经,养父为了磨练她的心性,逼着她把她捡回来的一只小猫杀死了。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对任何小动物表露出喜爱的情绪。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表现出一点点的慈善,养父就会逼着她把她心爱之物毁灭。
慕宴斯作为慕轻棠的儿子,最爱的儿子,也就是她的仇敌。
她不能因他的关怀而心软,因为那样,在他被她“毁灭”的时候,她就会觉得很痛苦。
“江先生,也许我说这话你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出于对孩子考虑我还是要说。现在簌簌的身体很虚弱,真的不适合出院,最起码要等到明早医生给她做完全身检查再说。”
“我们小姐是什么身体情况,没人比我更了解,慕小姐。”
江望眼神一沉,态度骤然冰冷,“您还是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吧,别人孩子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慕轻棠挑了挑眉,嚯,还真是不客气啊!
“不许你这么,跟我妈咪说话。”慕宴君咬紧牙关,眼神如雾霭沉沉。
江望不禁被这极具杀伤力的目光震慑了一下,这孩子的眼神有着远远超乎同龄人的凌厉,如两柄刀子深深扎在他脸上。
“江叔叔,我跟你回去。”白簌在这时幽幽开口。
慕宴君一时担心,忙叫了一声,“簌簌!”
“没关系的,宴斯……我身体已经可以了,让我回去吧。”白簌凝视着他的眼神何其温柔,令人心疼。
慕轻棠皱了皱眉心,狐疑地看着儿子。
为什么白簌会叫他宴斯?是她没分清?可为什么君君一点想要纠正她的意思都没有?
“我已经跟医生说完了,我随时可以带您出院。”江望说。
“那……麻烦您了江叔叔……”
江望没再说什么,只是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将白簌温软的小身体裹挟抱起,二话不说就走出了病房。
“簌簌!簌簌不要走!”
慕宴君一阵失神,情不自禁地向病房门口跑了过去。
“君君!”
慕轻棠上前猛地抱儿子抱住,她感觉孩子身体里那种强烈的偏执感又出现了,她心里慌得不行,有点儿要控制不住他了!
能够让他这样失控的,除了商震,白簌是第二个令他冷静崩坏的人。
“妈咪!那个人要带簌簌去哪儿?簌簌会不会有危险?!”
慕宴君用力抓住慕轻棠的手臂,紧张得眼眶都红了,“妈咪我们快去救簌簌啊!去把簌簌找回来啊她还病着呢怎么可以出院?那个男人要带她去那儿?!他会不会对她不利?!”
“不会的君君,不会的。”
慕轻棠抱紧儿子,忙不断地安抚他的情绪,“那位叔叔是簌簌的亲人,你没看到簌簌叫他江叔叔么,他们一定关系很好。而且如果是陌生人,医生也不会轻易让他给簌簌办出院手续啊。你说对不对?”
“妈咪,簌簌不能出院……她不能出院啊……”慕宴君呼吸急促,几乎要哭出来了。
慕轻棠心境十分错杂,她发现那个女孩的出现,好像给儿子的精神带来了不小的影响和冲击,她现在还不能分清这是好事还是潜在的危险。
待慕宴君情绪稳定了,慕轻棠才拉着他的手在沙发上坐下,神情温和地问:“君君,妈咪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慕宴君心不在焉地点头,满脑子都是白簌的身影。
“你和簌簌……是怎么认识的?你们是今天才认识的吗?”
“是……也不是……我第一次见到簌簌,是在m国的一次画展上……我远远看到了她,她那时在欣赏我的画,欣赏的很认真。于是……我就记住了她。”
“然后就是今天,我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她,她走过来跟我握手,主动要和我做朋友……”
“她能跟你做朋友,你能够接受她,是多好的事啊。”
慕轻棠温柔地抚摸他的脊背,语气依然很柔和,“交朋友是很好的事,可你为什么……要骗她,说自己是哥哥呢?”